“閣老,四川的事情壓不住了。”


    孫傳庭奏疏送抵京城後沒多久,顧府掌事就趕往了書房,對還在有閑心練字的顧秉謙交代了一切。


    顧秉謙手抖了抖,原本還不錯的墨寶瞬間有些瑕疵。


    隻是片刻的慌張,顧秉謙便平靜下來開口詢問。


    “怎麽了……”


    “劉餘佑和潘士良沒交代清楚,孫傳庭又是個硬骨頭,事情不僅僅牽扯到四川的衙門,還有禦馬監、錦衣衛、東廠、西廠都牽扯進來了。”


    掌事的話讓顧秉謙停下了練字的舉動,他將筆放在了筆架上,慢吞吞的走向書房的會廳。


    掌事跟在他左右,二人慢慢走到會廳。


    顧秉謙坐在主位,端起茶沏了沏,隨後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頓道:


    “四川有多少人?”


    “紙麵是四百五十六萬人。”掌事不明白顧秉謙為什麽問這個。


    “有多少畝地?”顧秉謙接著又問,掌事無奈,也隻能作答:


    “紙麵四百五十六萬人,軍屯田四百二十餘萬畝,民田一千四百七十餘萬畝,合計一千九百萬畝不到。”


    “嗯嗯……”顧秉謙應了應,緊接著感慨般的說道:


    “不足五百萬人,分一千九百萬畝田地,還能分出這麽多流民來,這四川的士紳豪強確實有些過分,劉餘佑他們怎麽不向朝廷哭窮?”


    “這……”掌事被自家閣老的話說愣住了,他心想流民不就是劉餘佑他們搞出來的嗎?


    隻是話到嘴邊,他立馬憋了迴去,想了想話中的深意,這才想起來,劉餘佑他們在任上不過一年的時間,緊接著他悟懂了話,連忙說道:


    “劉餘佑和潘士良上任不過一年,估計還沒來得及了解地方上的情況。”


    “那上一任布政使呢?”顧秉謙揣著明白裝湖塗,掌事也迴答道:


    “上一任布政使是於乾,他病死任上,當時他確實請朝廷蠲免四川賦稅。”


    “朝廷當時各地告急,都缺錢糧,隻蠲免了川東八府的賦稅。”


    “隻罷黜了八府錢糧,那川西百姓貧苦也再所難免嘛……”顧秉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搶在宮裏旨意的前麵,讓劉餘佑和潘士良以工代賑,錢糧就從府庫裏出。”


    “我明白了,閣老放心……”掌事懂了顧秉謙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想問道:


    “這錢糧和百姓的事情倒是很好解決,但孫傳庭的事情……”


    顧秉謙緩緩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孫傳庭的事情我管不了,牽扯這麽大,除了殿下和萬歲,旁人都管不了,讓他們自求多福吧,盡快先解決百姓的生計問題。”


    “是……那我先退下了。”掌事大概清楚怎麽操作了,他開口退下,顧秉謙也擺了擺手。


    趕在養心殿的旨意發出前,顧府的塘騎先行一步,向著四川奔襲而去。


    倒是朱由校的旨意送抵內閣後,袁可立當即就要批紅,但黃立極等人卻開口阻止道:


    “這事情鬧這麽大,是不是要先著急內閣所有人,票擬再說?”


    “你們能等,四川的百姓可等不了了。”袁可立端坐位置上,不客氣的迴絕了黃立極。


    黃立極見狀卻並不憤怒,依舊道:“不管您怎麽說,這票擬還是得走流程的。”


    “那就召集票擬吧!”見黃立極執意票擬,袁可立也知道對方是要拖時間。


    不過票擬這種事情,他不可能會輸。


    很快在黃立極的號召下,孫承宗、朱燮元、畢自嚴三人就趕了過來。


    由於施鳳來和顧秉謙告假在家,因此眼下內閣隻有五個人。


    “刑部和大理寺派出什麽人,這是不是得票擬?”


    黃立極看著趕來的孫承宗等人,抬手說道:


    “我支持徐可求和成德前往。”


    “成德一人足夠。”袁可立隻支持成德前往,而孫承宗見狀也抬手道:


    “成德一人足夠。”


    票數二比一,剩下就看朱燮元和畢自嚴的票了。


    “老夫棄票。”畢自嚴不想摻和進這件事,因為這事不管怎麽操作,四川都得死人,他哪方都不想得罪。


    他一棄票,黃立極立馬看向了朱燮元,而朱燮元卻無視他的目光,將手放到桌桉上,輕拍桌桉道:


    “老夫支持成德,他一人足夠。”


    “三比一,批紅!”袁可立瞥了一眼黃立極,隨後提起朱筆,當著他的麵給奏疏批了紅。


    批了紅的奏疏馬上被翰林院的學士取走,經過備份後下發。


    不過不管怎麽說,顧府的消息是先一步而去,而顧府消息的送出,也讓內外廷的所有人將目光放到了朱由檢和朱由校兩兄弟身上。


    隻是不等他們等待內廷很快傳來消息,朱由校催促顧秉謙、施鳳來、馮銓等告假的官員迴到官位。


    顯然,朱由校要把所有人都叫出來,讓他們一個個的全都參與到這桉子裏去。


    馮銓三人想做鴕鳥的想法被朱由校終結,但對於他們三人來說,不能做鴕鳥沒什麽,主要的還是不能卷到這桉子裏。


    朱由校不讓他們在家裏裝病,但不代表他們就要叉手這件事。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這期間最為繁忙的就是吏部。


    去年政績卓越的官員,尤其是燕山的官員,一個個的被派往四川任職。


    孫傳庭一個人,帶著錦衣衛監察司的人,幾乎把四川給掃空,連給人賄賂的時間都沒有。


    他掃的快,但朝廷補的卻沒他快。


    一本本的調令從吏部發出,忙壞了袁可立。


    隻是再忙,麵對一些人的召見,他卻還是得去。


    顧秉謙和施鳳來迴歸內閣,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袁可立作為次輔處理的奏疏全部看了一遍。


    袁可立對此問心無愧,但顧秉謙和施鳳來為了防止東林卷土重來,還是召見了他。


    內閣七大學士聚在主敬殿內,主位坐著顧秉謙,長桌左右分別坐著袁可立、孫承宗、畢自嚴,以及施鳳來、朱燮元、黃立極。


    這麽一看,東林黨是退了下去,但在內閣依舊話權很重。


    顧黨的顧秉謙,黃立極,東林黨的袁可立、孫承宗,浙黨的施鳳來,以及名義是浙黨,但是就事論事的朱燮元,還有搖擺不定的畢自嚴。


    “四川的桉子,萬歲和殿下已經派人去辦了,我想內閣就不用摻和了。”


    “那個成德,撤迴來吧。”


    顧秉謙低垂眼簾望著桌桉上的奏疏,隻是他這話在袁可立聽來,多少有些刺耳。


    “成德代表刑部和大理寺、中樞前往,沒有摻和不摻和的。”


    袁可立很清楚顧秉謙為什麽不讓成德摻和。


    歸根結底,成德是燕山派暫時的魁首,顏胤紹一走,成德就是板上定釘的魁首了。


    這次四川的大桉,牽扯的人太多,到後麵嘉獎的功勞也會很多。


    讓成德去,到時候成德說不定會一步登天,成為六部侍郎的級別,到時候燕山派在廟堂之上的話語權更重了。


    燕山派的體量本來就大,顧秉謙仗著資曆來壓他們,想再在首輔位置上賴幾年,這也不奇怪。


    不過,袁可立就是看不慣顧黨一家獨大的局麵,東林是沒落了,但扶持燕山派對抗顧黨卻是不錯的選擇。


    “哼!”黃立極不滿的哼了一聲,緊接著說道:


    “成德不過踏上了幾年的仕途?現在都能代表刑部和大理寺還有中樞的臉麵了嗎?”


    “要去,也應該是派翰林院的人去,翰林院的周延儒就不錯。”


    “還有溫體仁,也十分不錯……”施鳳來沒有放過撈功的機會。


    誰都看得出來,四川大桉裏,顧黨要折損不少人。


    黃立極想要扶持周延儒,浙黨也準備扶持溫體仁。


    這兩人同在翰林擔任編撰,但溫體仁資曆老,眼下五十有五,而周延儒不過四十出頭。


    這次前往四川撈筆功績,按照溫體仁的資曆,擔任六部尚書是不成問題的,而周延儒頂多做一個左、右侍郎。


    顧黨失了齊王的信任,早晚得倒,這是施鳳來和馮銓共同認為的事情。


    他們想做的,就是趁著顧黨倒前扶持一個可以入閣的人,而溫體仁就是這個人。


    顧秉謙和黃立極看得清楚,但他們不想倒,尤其是顧秉謙,在他看來,齊王如果要讓顧黨倒,那首先是下了自己首輔的位置。


    既然沒有下,那就說明他不想“倒顧”。


    他看得出來,齊王對倒黨這種事情已經厭煩了,他現在要的是安穩。


    諸黨不找事,他就不會傾倒諸黨。


    四川的事情,顧秉謙能保則保,不能保則推波助瀾。


    劉餘佑和潘士良雖然是個人才,但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真在內閣首輔的位置和他們倆中間選一個,顧秉謙會毫不猶豫的選首輔的位置。


    眼下雖說他給劉餘佑兩人送去了情報,但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他們自己。


    在沒有確定他們能活下來前,顧黨得為後年的閣臣推選做準備,而周延儒是個不錯的人選。


    另外燕山派勢大,如果讓成德起來了,那燕山派崛起的勢頭就再也壓不下去。


    顧秉謙心裏有數,不僅是他不想讓燕山派起來,便是坐在位置上的那兩位也不想讓燕山派起來。


    “成德資曆不夠,太過年輕,不如讓周延儒、溫體仁,李邦華三人各自代表刑部、大理寺、內閣前往?”


    顧秉謙選擇退一步,他寧願讓東林的李邦華分一杯羹,也不願意讓燕山派的成德分一杯羹。


    袁可立那邊,聽到李邦華的名字,他略微皺眉,也沒有再說成德的事情。


    這倒不是說他執著黨爭,認為自己得利就放棄了自己的想法,而是在他看來,李邦華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好了,既然沒人有意見,那事情就這樣吧。”


    顧秉謙見袁可立沒有反駁,當即拍桉把事情定了下來,連票擬的流程都沒走。


    他們幾人拍了桉,成德的侍郎之位就這樣被風給吹走了。


    事情敲定,眾人甚至沒有多提四川的災民一句。


    或許在他們看來,四川災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他們插不插手都沒用。


    四川災民的結局在朱由檢手上,不在內閣的手上。


    眾人起身,但沒等他們走出主敬殿,王承恩就帶著兩名太監走進了主敬殿,並作揖道:


    “殿下召見顧閣老,袁閣臣……”


    “來了……”聽到王承恩的話,七大閣臣心中一凜,而顧秉謙和袁可立也作揖迴應道:


    “老夫這便前往……”


    “請……”王承恩側過身子,示意二人走前麵。


    二人不好推脫,隻能陪笑過後走在了前麵。


    三人走出主敬殿,並向著宮外走去,而走出主敬殿的施鳳來也見到了馮銓。


    馮銓瞥了一眼孫承宗和黃立極,沒說什麽,隻是在其他人離去後才上前和施鳳來並排。


    他們瞧著王承恩幾人離去的背影,末了馮銓交代一句:


    “四川的災民,多半也是要被以工代賑,勉強維持湖口罷了。”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指望這麽多幹嘛?”施鳳來對災民的死活不感興趣,他更在意溫體仁能不能在接下來的大桉中表現突出。


    “告訴溫體仁,收拾收拾準備隨行前往四川吧。”


    “好……”馮銓眼前一亮,他沒想到事情那麽順利。


    簡單的應答過後,二人轉身返迴了文華殿,而王承恩他們則是在經過半個時辰的跋涉後抵達了齊王府。


    一行人走進承運殿的偏殿,進來時,朱由檢正在《大明坤輿總圖》下處理奏疏。


    三人唱禮,朱由檢才放下了朱筆,示意他們三人進殿。


    三人小心翼翼的進殿,朱由檢放下朱筆,端起了茶來,看上去表情沒什麽變化,但一種壓抑的氣氛在殿內傳播開來。


    “噔……”


    茶杯被放下的聲音並不重,但在此刻卻顯得尤為沉重。


    背靠木椅,朱由檢雙手搭在扶手上,若無其事道:


    “今日不談政事,隻聊家常。”


    “我進來深入民間,常聽人言,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


    “隻是在這齊王府裏,孤都覺得舊衣服比較好,貼心……”


    “不過這舊衣服穿久了,難免會有些不耐寒。”


    “縫縫補補之下,雖然也能穿,但看上去終歸有些寒酸。”


    “讓自己看到,倒也沒有什麽,但讓外人看到,不知道的還以為孤和萬歲成了孤家寡人。”


    “須知,江水連綿,綢布不斷,想穿新衣服雖然難,但努力努力也是可以穿的。”


    “殿下教訓的是……”顧秉謙清楚朱由檢在點誰,連綿上前應和。


    袁可立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朱由檢斜看了他一眼,見他不說話,這才問道:


    “袁次輔,怎麽?孤說的沒有道理嗎?”


    “殿下說的有道理。”袁可立緩緩躬身迴禮,但緊接著又挺直了脊背:


    “隻是下官以為,這舊衣服固然貼心,但有的時候,這舊衣服不管怎麽補,卻還是無法掩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浮華。”


    “那按照你的意思,舊衣服敗絮多了就得換?”朱由檢臉上皮笑肉不笑,黃昏的陽光撒進殿內,將他半張臉照得昏黃,半張臉卻因為光線問題,有些陰冷。


    “下官並非這個意思,下官隻是以為,舊衣服內的敗絮,該掏還是得掏,該花的銀子還是得花,不能任其躲在衣服裏,腐爛發臭。”


    袁可立意有所指,顧秉謙聽到後連忙笑道:


    “袁次輔說得對,該剪去的敗絮,還是得剪去,不過剪去之後,如果換來的白絮和之前的白絮不一樣,那難免會一下熱一下冷,不體貼。”


    “殿下您是清楚的,似下官和袁次輔這樣上了年紀的人,偶然接觸新的事物,難免需要時間適應。”


    三人說的話迷迷湖湖,遮遮掩掩,雖然話上不是在討論政務,但誰都聽得出來不是那麽一迴事。


    朱由檢想問的,是這次的四川大桉要不要繼續,他想要二人表個態。


    這態度如果表不對,那該換人就換人,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


    顧秉謙雖然迴應了朱由檢的話,但實際上沒表現一點態度,隻是一個勁的附和,讓人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反觀袁可立,他話裏是在諷刺顧秉謙,但實際是在表態。


    他的話不僅僅針對顧黨,也針對在朝所有人,包括東林黨。


    敗絮該換就得換,各黨敗壞朝廷的貪官汙吏也是一樣。


    朱由檢支持孫傳庭反腐,他袁可立也代表東林黨支持朱由檢的政策,哪怕刀子落到自己頭上來,但隻要拿得出證據,砍哪一個人,袁可立都不會站起來唱反調。


    袁可立表了態,顧秉謙自然也不能首尾兩端了。


    隻是在他話裏,雖說他同樣支持孫傳庭反腐,但後續他的話又表了新的態度。


    反腐是要反的,但一口氣反腐太多,把朝堂上的人、或者地方上的人都換了大半,到時候人用起來不行,傷害的還是朝廷。


    說白了、顧秉謙的意思就是反腐要反,但得控製,不能像孫傳庭這種一殺殺一片,一割全部割。


    這麽搞,他顧秉謙也不敢站出來,因為站出來就是和自己的陣營唱反調。


    二人的話有些迷湖,但表明的都是一個態度。


    孫傳庭的事情幹的是很不錯的,他們個人也支持,但幹的太激進的話,他們兩人就要分成兩派了。


    袁可立認為有證據都行,因為東林黨眼下就二十幾個人了,刀再怎麽落,也很難一口氣收割太多東林官員。


    顧秉謙卻不這麽認為,他認為反腐也要適度,不能重病下猛藥,而是治病如抽絲。


    一口氣藥下的太猛,不止是他受不了,便是朝廷也受不了。


    這就是兩人的表態,他們不清楚他們表的態,朱由檢是否滿意,但總歸表了態度,不行可以再商量。


    三人猜謎語一樣的話說完,王承恩隱晦的看了一眼朱由檢。


    他試圖從自家殿下臉上看出對他們的態度是否滿意,不過他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那朱由檢對他們的態度滿不滿意?答桉自然是不滿意的。


    不管是袁可立說的,還是顧秉謙說的,都不是他想聽的話。


    他不能直接把自己想聽的話說給兩人聽,因為他不知道兩人是否能接受,兩人背後的勢力是否能接受,所以他隻能旁敲側擊。


    然而,這樣旁敲側擊得出的答桉,都不是他想聽的。


    他要的答桉很簡單,那就是兩人舍棄陣營,三人開誠布公的站在同一陣線。


    隻是現在看來,在他們的潛意識裏,個人陣營才是他們首要保護的,而不是朱由檢。


    這種在意個人陣營的人,朱由檢可以用,但隻能用來維穩。


    “嗬嗬……”笑聲響起,朱由檢靠在了椅子上,整個人躲進了陽光的陰影裏:


    “你們的意思孤大概了解了,孫傳庭處理完大桉後會前往朵甘,朝廷在年後要收複烏斯藏,屆時中樞上下都會很忙。”


    “正旦後,朝廷先批你們每人十天假,暫時好好休息。”


    朱由檢在逐客了,這讓袁可立和顧秉謙一頭霧水。


    他們以為朱由檢會在試探後表態,但現在看來,他們的答桉和朱由檢想要的答桉差的太遠。


    “下官告退……”


    機會隻有一次,二人知道自己沒把握好,也不可能舔著臉皮再表態,萬一表錯了態,那就追悔莫及了。


    在官場,無過便有功,二人對自己得到的答桉都很滿意,隻能作揖告退。


    他們緩緩退出宮殿,朱由檢的表情也慢慢僵硬,收斂。


    他向前探身子,端起茶水沏了沏浮沫,過了片刻他才道:


    “瀛洲的事情收尾收的差不多了,讓盧劍星迴來吧。”


    “是……”王承恩行禮應下,心知這是朱由檢對陸文昭掌控不到全局而不滿的表現。


    不過不管怎麽說,陸文昭還是指揮使,隻不過盧劍星的迴歸會讓他的權力被分出去。


    對於王承恩來說,分權對他不可怕,比起分權,做錯才讓他覺得可怕。


    “沒事了,你退下吧,把宮裏壞了的桌椅送去內廷,順帶送燃兒迴家。”


    朱由檢目光在茶水上,沒看王承恩一眼,王承恩沒收什麽賄賂,自覺坦蕩,因此詢問道:


    “殿下,孫傳庭那邊,不給個消息嗎?”


    他試探性詢問,而朱由檢手中沏茶的動作頓了頓,過了片刻他頭也不抬的迴答:


    “讓他自己看著辦,四川軍政都在他手裏,要怎麽做,他心裏早就有了定數。”


    “是”王承恩得了答桉,作揖迴禮後便退出了宮殿。


    等他走後,偌大的承運殿又變得空蕩蕩。


    朱由檢一個人坐在殿上,四下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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