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


    乾清宮內,當剛剛上了常朝的朱由校迴宮,立馬就接到了王承恩遞來的物資文冊。


    他和王承恩當初的表情一樣,沒想到裝備七千兵馬,並且還是沒有裝備兵器的情況下,就需要近二十萬兩的開支。


    不過王承恩也按照朱由檢的話,轉達道:


    “萬歲、殿下說了,這二十萬兩花出去,比給九邊花一百萬兩的價值還大,請萬歲別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朱由校聽到自己弟弟的話,無奈笑道:


    “隻是這些東西要拿出來,恐怕還得和內閣、六部、六科扯皮一番。”


    “對了”朱由校說著說著,突然開口道: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告訴弟弟,今日睡早些,明日我還等著他給我遞玉璧和天子胙呢。”


    “奴婢迴去就馬上告訴殿下。”王承恩連忙行禮迴應,而朱由校見狀,也笑著用朱紅筆畫了一個圈,隨後蓋印將文冊遞給了王安。


    王安轉遞給王承恩後,他行禮緩緩退出了乾清宮。


    倒是朱由校在他走後,對王安笑道:


    “我這弟弟,平日裏政事鮮少談論,倒是遼東的事情,尤為上心。”


    “五殿下恐怕也是想為萬歲排憂解難,奴婢聽說、這些日子裏,五殿下每天都看兵書看到深夜,經常會來司禮監問問遼東的事情。”王安既然要做朱由檢的人,自然幫著朱由檢說話了。


    “喔?怎麽沒有人和我說?”聽到自己弟弟為了自己,居然這麽刻苦,朱由校心裏雖然欣慰,但也害怕朱由檢累壞了身子。


    他轉頭朝著一旁心不在焉的魏忠賢開口道:“忠賢、叫禦廚弄些滋補的膳食,給皇五弟送去。”


    “奴婢領命。”魏忠賢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還好反應快直接說了領命,若是晃神,恐怕少不得被朱由校訓斥幾句。


    王安看著魏忠賢的樣子,心裏厭惡,卻按照朱由檢說的,表麵無悲無喜,隻是站在朱由校禦案旁邊,與他一起處理內閣遞上來的奏疏。


    司禮監的三位太監負責查閱內閣的奏疏,最後交到朱由校手中審批,而朱由校一人看的,則大部分是禦史的奏疏。


    這不、他剛剛處理了四五份來自各省禦史的奏疏,還沒來得及休息,就拿到了一本在京禦史的奏疏,打開的內容讓他皺眉不已。


    【臣、巡視光祿禦史、王遠,巡視本寺額入該二十四萬兩,而外解額多拖欠,今歲用已及二十六萬三千有奇,外解銀尚有三十六萬兩拖欠……】


    “……”看著手中的奏疏,朱由校微微皺眉,隨後合上奏疏,轉頭對王安詢問道:


    “光祿寺的職能除了管宮內牲畜供應外,還有歲入嗎?”


    “是有的。”見朱由校問這個,作為和大太監馮保、陳矩同朝過的王安十分清楚其中門道,因此解釋道:


    “光祿寺治下、有四署一司,其中大官署負責供應祭品、宮廷膳食、節令筵席、番邦使節的宴會犒賞等事情。”


    “珍饈署負責供應宮廷所需的肉類和水果,而良醞署負責供應酒水。”


    “掌醢署負責供應餳、油、醬、梅、鹽等物,而最後的司牲司則是負責蓄養牲畜,並且根據所蓄養的牲畜肥美程度而選擇進行宰殺。”


    “光祿寺的歲入、主要是各個布政使司每年提高的歲入當中、需要給光祿寺一筆歲入,以及給光祿寺旗下四署的。”


    “上林苑、內府庫、工部等相關衙門也需要撥轉歲入。”


    “例如萬曆四十六年,工部給光祿寺木柴是一千三百餘萬斤,木炭是一百二十二萬斤。”


    “這些物品是光祿寺領用的,此外工部還造送了普通器皿10572件,酒袋800條,朱紅器皿1428件。”


    “至於上林苑、需要每年供應光祿寺生鵝一萬八千隻,家鴨一千隻,雞蛋十二萬個,雞六千隻,長行線雞一千隻,牛八百頭,豬兩千隻,羊五百隻,醃瓜、茄子、蘿卜三萬餘斤斤,核桃一百五十石,栗子一百五十石。”


    “這隻是一部分,例如光祿寺還從內府各個庫取用物料,例如丁字庫取白芝麻六千斤,戊子庫取胡椒兩千斤,天財庫取銅錢一千八百萬文,鈔四百貫。”


    “以上這些都是光祿寺額外的歲入,算下來每年可以入三十餘萬兩左右。”


    “至於光祿寺自己、隻需要每年自己出欄羊兩百隻,還有大量的酒水便可,司牧司旗下的牲畜大半是售於民間的,歲入在二十萬到三十萬兩左右。”


    王安洋洋灑灑數百字的解釋,讓朱由校聽了頭疼,但當他聽說司牧司居然都能歲入二十幾萬兩,不由問道:


    “司牧司手中的牧場田地有多少?”


    “這個……”王安遲疑了數秒,才鞠身道:


    “大約在八十萬畝左右,不過這些地都是薊鎮燕山腳下的一些荒地,百姓不願意屯墾,就交給了司牧司放牧。”


    “那照你這麽說,這各省拖欠的光祿寺額外銀兩,需要處罰嗎?”朱由校眉頭一直皺著,畢竟三十六萬兩不是小數目。


    但王安聽後則是思慮片刻後才躬身道:


    “外解的銀兩,大多會延遲,神宗皇帝在時,雖然也氣惱,但並沒有催促它們,畢竟山高路遠。”


    “哼!”朱由校很不滿意這個迴答,冷哼一聲後,將奏疏丟到了桌上,不過幾秒後他就恢複了平靜,努力壓著怒氣道:


    “把這光祿寺的奏疏拿去東宮給皇五弟、文華殿給內閣方閣老看看,能不能把各省外解的速度提上來。”


    “眼下遼鎮用餉甚多,這銀兩多拖一日便國庫空虛一日。”


    “總不能萬事都讓朕用內帑來補貼吧!”朱由校用上了朕的自稱,說明其內心是很生氣的。


    不過王安也能理解朱由校,畢竟皇室內帑歲入就六百萬兩。


    開年初、神宗就撥了兩百萬兩給九邊,隨後光宗又撥兩百萬兩,而朱由校上台,又撥發了一百五十萬兩。


    一問到戶部、戶部就說沒錢,而內帑這邊是眼見空虛,連宮廷膳食都有些捉襟見肘。


    光祿寺這銀子要是到不了,不止是內廷的人沒飯吃,就連在外廷辦事的內閣大臣、六部臣工也別想著去大庖廚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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