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陵寢自然應當選在昌平,速速建成才不會讓先帝蒙塵。”


    “那規模呢?”


    “當先尋位置,定……”


    文華殿內,所有人都在為朱常洛的陵寢想辦法。


    可以說、現在的朱常洛有些尷尬。


    人死了、陵寢卻沒有,甚至連棺槨和下葬所用的各種東西,都沒有準備。


    畢竟皇帝的陵寢,一般是從登基開始選位置,定穴位,而後開始修建的。


    除非皇帝特別年輕,比如朱由檢的爺爺萬曆皇帝,因為年輕,所以拖到了萬曆十二年才修建。


    不過萬曆對於自己的陵墓倒是舍得下本錢,耗時八年,消耗八百萬兩銀子。


    相比萬曆、朱常洛就比較尷尬了。


    才登基一個月,連陵寢的位置都沒有選出來,結果人就先駕崩了。


    眼下為了幫他下葬,不使肉身腐爛發臭,可以說難壞了所有臣工。


    作為內閣首輔,方從哲或許是因為得到了朱由檢的幫忙,摘到了迎立皇帝的功勞,因此底氣十足的開口道:


    “先帝陵寢,不如問問萬歲是何想法?”


    上了半天朝、這下所有大臣才反應過來,龍椅上還坐著新帝呢。


    一時間所有人都窘迫了起來,畢竟他們習慣了龍椅上沒人已經習慣了幾十年,因此紛紛作輯請罪:


    “臣、失禮……請萬歲恕罪……”


    明朝大臣除了每年的三大正朝需要稱唿“皇帝、陛下”外,其他時候的常朝,多以“萬歲”來稱唿皇帝。


    同樣、皇帝的自稱也是有場合的,三大正朝時,皇帝必須是以“朕”自稱,平常的常朝則是可以“吾”、“朕”自稱。


    至於私下,大部分時候都是“吾”、“我”自稱。


    類似朱棣和朱元璋就更隨意了,常常以“俺”自稱,並且出現於聖旨之中,十分罕見。


    這麽繁多的禮儀稱唿,對於朱由校來說、還沒有適應自己的稱唿從太孫變成太子,就要重新開始適應從太子變成萬歲,著實有些難為他。


    他麵對群臣的樣子,一時間有些頭疼,隻能先示意百官平身,隨後開始絞盡腦汁的想了起來。


    望著自己皇兄的模樣,朱由檢也知道,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隻能擠眉弄眼的吸引注意,最後才無聲開口提醒道:“景皇帝”


    “咳咳!吾弟你認為如何?”朱由校沒聽明白,隻能咳嗽著把問題推給了朱由檢。


    一時間朱由檢心裏快要罵娘了,百官也是幹脆愣住了,沒想到問題問來問去,最後問到了一個十歲的黃口小兒身上。


    “麻了……”心底無力吐槽,朱由檢隻能對他的好皇兄微微稽首,隨後迴答道:


    “萬歲、眼下正值夏季,若是時間拖久了,難免會讓皇考蒙塵。”


    “依臣弟所見,倒不如將景皇帝曾經修過的陵寢翻修,以求皇考速速下葬。”


    朱由檢一開口、頓時底下的文臣眼神就亮了起來。


    眾臣迴想起了當年景皇帝朱祁鈺修建了六年的陵寢。(明代宗是南明才追尊的)


    這陵寢本來是朱祁鈺修建給自己的,卻不想奪門之變後,明英宗朱祁鎮把他安葬在了西山,沒有安葬進原來的陵寢。


    因此、眼下昌平中,便有一座現成的陵寢可以使用。


    雖然過去了一百六十多年,但是稍微整理一下,再做做收尾的工作,想來是可以竣工的。


    這麽一想、方從哲首先站了出來,稽首道:“萬歲、殿下說的不錯,不如便以景皇帝皇帝留下的陵寢安葬先帝如何?”


    “好!”聽到自己弟弟的意見被眾臣認可,還沒有怎麽經曆過政治鬥爭的朱由校隻是高興。


    不過這個時候朱由檢也站了出來,對朱由校稽首道:


    “萬歲、不如讓臣弟領禦馬監的勇士營,騰驤、武驤四衛,為皇考督造皇陵如何?”


    與剛才不同、若是剛才朱由檢的開口,讓百官們覺得他是一名賢明的王爺,那麽眼下百官對朱由檢的態度就轉變了。


    “萬歲!此事不可!”


    率先開口的,是一名兵科給事中,他年紀大概在五旬左右,為人清瘦蒼白,語氣不容商量,十分強硬。


    他的開口、讓原本已經準備答應下來的朱由校難做了。


    他不想駁自己弟弟的要求,畢竟這是他照顧朱由檢十年以來,朱由檢第一次對他提出想法。


    “楊給事中、你且說說為何不可。”


    這個時候、方從哲就主動為朱由檢擋拆了,而朱由檢也知道了這人是誰。


    兵科給事中楊漣,東林六君子之一。


    朱由檢沒有想到、最先反對自己的會是他,不過仔細想想他的性格,倒也正常。


    “萬歲、殿下不過十歲,而禦馬監四衛和勇士營加起來近三萬人,如何能交給殿下執掌?若是輕易交予,當有亡國……”


    “楊給事中言重了……”


    楊鏈聲音隆隆,語氣強硬,似乎朱由檢做了什麽賣國的事情一樣,好在方從哲旁邊的一名老臣打起了圓場。


    隻是不曾想,麵對這老臣的圓場,楊漣卻繼續強硬道:


    “劉閣臣也認為三萬大軍交予一孩童之手是簡單的小事嗎?!”


    “楊漣,你……”開口的大臣被氣到了,心裏大罵楊漣不識好歹。


    實際上不僅僅是他,包括殿內大部分人都是這麽想的。


    禦馬監的勇士營和四衛,明麵上說有三萬人,實際上可能連兩萬人都沒有。


    這支人馬本來就屬於內廷二十四衙門,歸禦馬監的太監管轄,加上訓練不行,盡是老弱,真打起來,說不準還打不過三萬漕運的民夫。


    況且修皇陵是老朱家的事情,你跟著瞎摻和什麽。


    “萬歲、不可輕易調軍給殿下統領啊,莫不是忘了當年文皇帝……”


    “夠了!!!”


    楊鏈還在自以為是的上諫,卻不想一直摸魚的朱由校聽不下去了。


    他本就是少年人,心氣驕傲,雖然剛剛坐上皇帝的位置,還不太適應,但被楊鏈這樣說,卻也忍不下去了。


    當然、他並不是政治上的白癡,相反他很明白,朱由檢不會造反。


    首先從年齡來說,朱由檢不過十歲,其次他並不是嫡長子,最後禦馬監不過是皇帝的家奴,不可能跟著朱由檢造反。


    在他看來,自己弟弟不過是見哥哥坐上皇位,討要個差事罷了。


    就這樣、卻被楊漣怒叱,還把明成祖朱棣給搬了出來,擺明了說自己弟弟要造反。


    朱由校隻是在李康妃那裏有心理陰影,所以怯懦,但他卻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怯懦,要不然萬曆也不會立他為皇太孫了。


    他的爆發,讓所有官員都愣住了,明白了眼前的小皇帝不是好相與的存在,顯然和萬曆的消極、朱常洛的表麵儒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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