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瑜活了三十四年,但在燕京看到謝小滿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吃醋。


    其實吳瑜來了燕京大內之後心情一直不錯,這裏雖然是北方但是風氣更為開放,住的也寬敞。她的玉華殿足有汴京大內住所一倍大。雖然小兒子時不時還要惹事。但一想日後有兒媳婦操心,她也樂得撒手,長子日漸長大,她從課程也能看出差異,一顆心就越發放在肚子裏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終於當家做主。因為兩宮太後死活不願意北上,她也終於不用當小媳婦了。


    倒不是兩位太後多刻薄,但是婆媳問題千古難題,沒人壓在自己上頭總是開心的。


    說到這裏她都暗搓搓感謝趙官家十幾年的不孝讓大家都習慣了,不然要是留下後妃伺候太後她可就慘了。


    這樣的好心情下,趙官家定下趙鼎退休為公閣首席,張浚為首相,開始帶著大皇子燕王接觸政務。而自己則巡幸巴蜀,安定地方。


    可能也是有了年紀,潘賢妃性子也不複年輕時刻薄,兩人甚至可以一起做女工說話,賢妃道:“我昨兒見了娘家人,都說官家是聖明天子,以前那些入蜀的皇帝無不是逃跑的,隻有他是真心去安定地方。”


    吳瑜飛針走線,笑道:“這話跟姐姐說有什麽用,該跟官家說才對!”


    潘賢妃也挑了一針,笑著搖頭道:“不行的,官家說話厲害,他們不敢。”


    吳瑜亦笑道:“那倒是。”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內侍們唯唯諾諾地進來匯報,“啟稟貴妃,賢妃,官家,官家要迴來了。”


    二妃子對視一眼,倒不是太過驚奇。因為今年入夏之後年過八十的退休老相公呂好問就病了,開始隻是進食少了,後來精神頭越來越差。太醫去了又去,已經隱晦地說這是老病,大限到了。


    想想也是,半輩子養尊處優的人一朝靖康禍,跟著這位官家明道宮救了駕,八公山差點跳了河,南陽陪都守了城,宜佑門被托了孤。這樣身體加精神的雙重刺激,活到今天都是他心性豁達。


    而呂好問對於趙官家的重要,不必多言,吳瑜甚至覺得對於從小被忽視的他來說,呂好問很大程度上填補了父親的角色(當然她也不知道道祖神通)。


    但無論如何,呂好問的病情沒人敢瞞著官家,巡幸巴蜀雖然重要,但也不是非今年不可,趙官家迴來也不奇怪。


    但是賢妃難得敏感了一把,皺著眉頭追問,“官家迴來了你們提前打掃好宮殿,等秘閣定下章程迎駕就是,怎麽還這樣慌亂,虧得也是大內的老人了!”


    那內侍都快哭了,隻得道:“是是,娘子說得對,可是這個有位才人跟著迴來了,請問這宮室安排……”


    潘賢妃當即變了臉色,聲音大了起來,“你說什麽?哪來的才人!”


    那內侍趕緊跪下,不過想著這事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幹脆也就直接說了,“是官家在廬州,納了一位娘子,封號是才人。”


    潘賢妃頓時酸澀,有心哭鬧又覺得不合適,腦子一下子就亂了。


    吳瑜到時還能笑的出來,吩咐人起來,道:“這是好事,我們姐妹也上了年紀,宮裏來個新人也能更好的侍奉官家。對了,這位妹妹姓氏為甚,家事如何?咱們也好看著照顧。官家可有吩咐”


    那內侍鬆了一口氣,內心吐槽到怪不得吳貴妃更得內外新任,趕緊道:“迴稟貴妃,才人謝氏,乃合肥縣丞女,官家隻說來燕京後正式冊封,衣食住行聽貴妃和賢妃做主。”


    潘賢妃譏諷道:“新人來了,我這舊人不敢做主,怕內外不是人,還是妹妹來吧。”


    吳瑜無奈,迴了自己宮殿去處理。潘賢妃本想叫住她拿上自己的繡品,這是給南陽公主長子的玩意兒,忽然發現吳妃的繡的扇麵上留下長長一條血痕,頓時明白她是紮破了手。


    但吳瑜什麽也沒說。


    帝王納妃無可厚非,她們吃驚可以偶爾泛酸也可以,但若是過了,就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


    紅顏未老恩先斷,詩人寫的從來就不是虛無縹緲的事情。


    半個月後,趙官家車駕返京,並沒有太大排場,禮部帶著大皇子和二皇子去接的,趙官家直接把謝才人一交接,就趕去了呂好問的宅邸。謝才人初來乍到豈敢怠慢,主動來拜見兩位有子嬪妃。


    盡管做好了心裏準備,吳瑜見到真人還是有觸動的,十六七無醜女,謝小滿一看就很年輕,桃腮杏眼,穿著一身淺紫色羅裙,陪著月白色外裳,頭發簡單梳成燕尾髻,帶著一對銀步搖,整個人如同出水芙蓉。更妙在神色也沒有很緊張,不叫人討厭隻叫人心酸。


    到底是年輕好啊。


    不過吳瑜還穩得住,潘賢妃不免說了幾句酸話。好在人家知道輕重,沒有計較或者反駁。


    吳瑜勸她,“姐姐,你何必惹這樣的事,謝才人沒多話是她懂事。可是你要總是這樣,傳到官家耳朵裏,吃虧的可是你。”


    潘妃別過頭去,道:“我倒是服了,若是名門閨秀或者傾國美人,心裏還好受點。可妹妹你知道這謝氏什麽名聲?”說著就把她打聽來的謝小滿種種傳聞說了一通,很是不忿,“這樣算什麽,她逃婚遇上官家,官家把人帶迴來,外麵還不知道怎麽說呢?”


    這吳瑜就理智多了,“姐姐這話說的,傳聞做不得真,要真是雙方下聘說好了,官家如何會奪人妻妾?何況九江郡王不僅是宗室,其父更是殉國的。這又是田產又是官司,別是仗勢欺人被官家遇上了吧。”


    很不幸,她迴答完全正確。


    其實比她倆更難受的是嶽飛,你說他好端端一清廉帥臣,不貪權不受賄,卻攤上這麽一個糟心親家。看著二兒媳婦捧著肚子哭的梨花帶雨,嶽樞密隻好黑著臉道:“夫人,拿出嶽雷的俸祿來,給謝才人賠禮,請公主勞累一趟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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