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東京的吳瑜並不比身在洛陽的趙官家得到大理的消息完幾天。


    甚至因為大理的使節來了,可能還要更加詳盡的了整個過程的發生,當然,小國家文過飾非是免不了的。但吳瑜為趙官家代筆多年,早就練就了一定程度上去偽存真的本領。


    簡單來說,就是大理想來一出禍水東引,結果被平時看起來憨實的嶽雲識破了,反而把隔壁使館的人殺了個幹淨。讓大理裏外不是人。現在嶽雲他們已經衝出了大理本府,打起小規模戰役來了。


    聽著留守的內侍押班匯報,她簡直感覺是不是趙官家又自己無聊寫了一部小說。


    嶽雲作為帥臣嶽飛的長子,大公主的未婚夫,吳瑜也是見過的,挺呆頭呆腦的一個好孩子呀。怎麽就成了國朝的班定遠了?


    這不是說吳瑜看不得自己家親戚的孩子好,而是他感覺有點兒玄幻,一時接受,無能而已。


    這件事就像滴油炸在了熱鍋裏,引發了東京很大的討論熱潮,當然更多的是對西南方向敢於對大宋愚弄的憤怒。但吳瑜震驚了,一下子很快就迴過神來,因為她的弟弟吳益也在這次出使的使團中。雖然從洛陽傳來的消息是,吳益沒有受傷。但作為姐姐,不親眼看上一眼,還是有些心裏放不下。


    好在出了這麽大的外交事件,趙官家肯定是去不成太原了。很快就成鑾駕迴了東京城。


    趙官家迴到東京城,最高興的除了大理那幫使節,估計就是小丫頭君佑了,這孩子才四個多月大,就已經表現出極強烈的審美觀念。對趙官家的大紅袍子格外喜歡,每次被親爹抱著不啃的滿口水那是不肯幹休的,但你說奇不奇怪?吳貴妃還真讓一些宮女穿過大紅色的衣服抱著她(當然是避著人的),小丫頭寧可玩著布娃娃,眼皮都不抬一下。好像在控訴著自家親娘閑的沒事幹了。


    不過,趙官家對皇子們一向嚴格,對香香軟軟的小女兒則是格外有耐心的。隻不過兩個大的還好說。宜佑公主畢竟也才七八歲,因此他就算搞科研,隻要不危險也是一手一個女兒,聽宜佑朗朗地念著《秦婦吟》,一邊拍著君佑哄她睡覺。


    吳益因為職責需要帶著三皇子趙旦來過一次,正處於對世界探索期的趙旦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還沒有哥哥們那種皇子和公主是不同的概念,隻覺得自己的命比黃連還要苦,居然攤上了這麽不靠譜兒而且偏心到家的親爹。


    趙旦迴家憂傷了一個時辰之後,決定搞些破壞,引起爹娘對自己的關注。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居然就從趙官家的皇家科研室裏找出來一堆火藥。要不是內侍發現的及時。這位小祖宗能把他娘的慈元殿給炸出個窟窿來?


    結果,趙旦終於如願以償,引來了親爹的關注和關愛——結結實實的一頓皮鞭子。要不是看在他還小,這懲罰估計得加倍。


    但趙官家曾在後來無數次後悔,早知道這個王八羔子是這種德行,小的時候就該給他來幾頓狠的長長記性。也不至於後來到了人憎狗嫌的時候,自己實在管教不了了。隻能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人家兒媳婦兒。


    在此不得不提一句。趙官家之所以選擇魯王張榮的三女為淮王趙旦的王妃,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看中了張榮對於兒女的教育上充分重視武力,對皇家敬畏最小。


    吳瑜也被自家糟心兒子氣的夠嗆,但當娘的糾結之處就在於,他爹打孩子的時候覺得打得好,可過後看看孩子疼的哭爹喊娘,傷口淋漓,又心疼的受不了。


    思來想去,隻好把吳益叫進宮來罵了一頓。吳瑜說:“不求你帶這個舅舅能給官家當個衛青霍去病。但是你好歹帶著皇子學點好呀。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這小子能找到火藥庫的所在,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別忘了,這個後宮暫時還是你姐姐我管事。”


    吳益哪裏敢迴嘴,看姐姐終於罵得累了。才終於辯解了一句,“阿姊息怒,這件事情的確是弟弟做得不夠妥當。但我也是覺得,你如今有三個孩子,這老大老小都是嬌嬌,隻有中間的那個最受忽視,這些事情你我都是經曆過的,所以才額外偏疼三皇子多一些,隻是他鬧出來這麽大的動靜,打死我也是想不到的,不然借我一萬個膽子,我又哪裏敢去招惹這樣的事情?”


    這話吳瑜倒是信的。作為同胞姐弟,吳益多大的本事和心性,它多少還是有些數的。不可能因為出使了一趟大理就全麵翻盤了。因為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嶽雲呀。


    但是出於貴妃的尊嚴、姐姐的威勢,她還是娥媚微皺,不悅道:“那前些日子,你竟敢收了交趾國的禮?把一個禦營海軍退伍到鴻臚寺的記事(看大門保管鑰匙)弄去耍人的事又怎麽講?”


    吳益臉色一變,隨即訕訕,“小弟哪裏有這麽大的本事,是樞密院的相公默許整整他們?”


    “你也說了是默許,做事這樣沒頭沒尾的。還傳到了宮裏來,家裏難道短你的花銷了?受賄就是一條鐵證,若是官家不在意還好。若他在意,禦史台參奏你。你當這是鬧著玩兒的嗎?好不容易立了功,就要憑為這點小事給抵消了。”


    吳瑜越想越氣,說話也越發不留情麵起來“前些日子官家給大皇子選伴讀,我本來是推薦了幾個侄兒。可是官家卻嫌棄,若是你一直這般,吳家還有什麽前途,怕不是將來就不隻是嫌棄了。”


    吳益隻好跪倒,拜道:“娘娘教訓的是,臣弟再也不敢了。迴頭就把贓款上交到禦史台。”看姐姐不那麽生氣了,又道:“娘娘最近可真是越發的像爹爹了。”


    吳瑜一愣,吳近已經老了,很少來後宮。但此時梳著朝天髻,畫著珍珠妝,穿著廣袖流仙裙的她,卻覺得自己仿佛記不得少年時自己的模樣,腦子裏全都是吳近精明而又謙卑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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