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徐建小心捧起磁鐵礦,交給扈從並命令讓他們小心保管好。


    “等等!”


    李斯文見徐建一臉撿了寶貝的樣子,頓時覺得不對勁,連忙抬手製止了他們的動作,淡淡問了句:


    “徐叔你怎麽一臉這種表情,這也不是什麽金貴的東西吧?”


    “咳咳......”徐建也注意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告罪一聲解釋說道:


    “公子有所不知,在藍田的那些老兄弟不僅是因為上了年紀,才被國公爺安置在了農莊。更是因為久曆沙場,體內暗傷堆積,每逢雨雪天就會奇癢無比,酸痛難耐。”


    徐建麵露擔憂長長歎了口氣,又在看到磁鐵礦時眉頭舒展:


    “而這磁石,老奴曾聽國公爺提到過,有強骨氣,通關節的功效,所以老奴見了就想帶迴去製成藥,給那些老兄弟們治治身體。”


    “啊這?”李斯文撓撓頭,這磁石在藥典中多稱慈石,但他隻記得這玩意,是種專門治下三路的處方藥。


    什麽子宮不收、脫肛、痔瘡......什麽地方難以啟齒,它治哪的功效就越好。


    所以曾經,他們那屆有一學中醫的朋友,給它起了個形象的名字,叫慈爹。


    意為父不嫌子窮,也不嫌子髒,痔瘡你就來,便宜見效快。


    雖然有些粗鄙,但也流傳甚廣,這導致李斯文對磁鐵礦的記憶尤其深刻,每當見到、想起,都會格外懷念那段幸福,卻又小有遺憾的時光。


    “徐叔,你惦記這磁鐵礦,還不如去宿國公家要幾塊牛膝蓋骨,那玩意強筋骨的功效比它好的多。”


    李斯文感歎一聲,伸手討要被徐建當寶貝的磁鐵礦。


    “公子說笑了。”不曾想,徐建腦袋晃了晃,竟然拒絕了他的提議:“某那兄弟們一個個都命賤的很,哪裏敢麻煩宿國公爺。”


    “更何況耕牛寶貴的很,想來即便是宿國公家底殷實,也不會存有大量的牛骨,不夠那些兄弟們用的。”


    “誒,徐叔此言差矣。”


    李斯文明白徐建為何要貶低兄弟,自然不會多說什麽,但一想起程處弼這憨貨自爆家門的說法,臉上莫名有些好笑:


    “程伯伯家的牛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什麽原因,反正都一個德行,性情剛烈不願做家奴,隻要遭人驅使便會撞柱而死,讓他苦不堪言。”


    “這麽多年下來,想來程伯伯家中自盡的牛已經成百上千,區區幾個牛膝蓋骨,不值一提。”他說的一本正經,但嘴角卻忍不住咧起:


    “等迴了長安,你就去宿國公府找程處弼討要,就說是某要的,數額巨大。”


    “啊這......”


    徐建一時間有些傻眼,公子的這種說辭,也就騙騙長安城裏那些五體不勤的老爺少爺們,他這農戶出身的哪裏會相信。


    耕牛性情向來溫順,任勞任怨,哪怕暴躁也常是事出有因,多半是身體不適。


    哪裏會像公子說的那樣,隻是因為被驅使,就撞柱身亡......


    但聯想到國有殺耕牛如同殺人的律法,徐建便隱隱明白了公子的說辭,頓時有了些猜測——


    耕牛哪裏是撞柱死的,分明是宿國公那貨嘴饞,用鈍器砸的頭蓋骨,這才造成了相似的死因。


    想明白這裏,他有些意動。


    由於中年之前連連荒年,又遇到兵亂,所以都在過苦日子。


    正因為吃慣了苦日子,他們一眾老夥計,這才對能幫忙耕田,又通人性的老牛異常珍惜,哪怕碰到莊子裏的牛真是意外身死,也於心不忍將之做成肉食。


    更不會因為區區口舌之欲就肆意宰殺。


    而像程咬金那般,三天不吃牛肉就渾身難受的......天底下都再難尋出一個。


    所以,哪怕農莊藏有幾分牛膝。


    但這些吃牛都不願的老兵,也寧願硬撐著而不願去吃這種金貴的東西。


    正因如此,徐建見到這塊大,品質又上佳的磁石時才會這麽激動。


    與一頭牛隻產四隻的牛膝相比,磁石產量更大更便宜。


    最重要的是那些老人會愛屋及烏,因為心疼耕牛而珍惜牛膝......生怕自己用了牛膝會導致無辜的耕牛被殺害。


    “那老奴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徐建笑嗬嗬的應下此事,如果牛膝真的夠用,他們也不會推脫,反正不是自己家的耕牛,不用白不用。


    於是很爽快的將磁鐵礦還給了李斯文。


    他掂了掂手上磁石,嘴角有了肆意的笑容。


    有了這東西,還怕李二陛下不進圈套?


    要知道英明神武的陛下,可是對如今遏住了大唐命脈——鐵礦的世家們深痛惡絕。


    如果有一個能擺脫他們的機會,陛下是又得送錢又要噓寒問暖,還心甘情願。


    “就是可惜,這一趟沒找到合適的黏土......”


    一眾人騎馬下山,為首的李斯文還頗有些不舍,不時的迴望。


    烏鞘嶺占地極廣,僅憑他們幾十人很難在一天之內就探勘完畢。


    而如今天色近晚,烏鞘嶺也沒有可以歇腳的地方,不得不返程迴幾裏外的休息點。


    “公子不必擔憂,算算日數,等那黃花蒿到了災民營,再治退了大疫,就差不多到了下元日的關頭。”


    “等那時夏禹大帝下凡,為百姓解厄,長安城的封禁自然解除,早就整裝待發的能工巧匠們也就可以趕來這裏開采了。”


    聽到這裏,李斯文突然有些恍惚。


    他是臨近中秋時來到的這巍巍大唐,到如今十月十五的下元節,已經將近快過去兩個月的時間,莫名的,心中有種轉瞬即逝,悵然若失的感覺.....


    “老奴曾聽柳老實說過,下元節還是工匠們祭祀爐神的日子,或許等到那時開工會討個吉利的好兆頭。”


    “這點某倒是頭一次聽說。”


    李斯文輕笑一聲,雖然有些驚奇卻也沒表現出來。


    到了後世,不要說如今最出名的上元節,很多新生代就連華夏的傳統節日都記不全,更不要說在一眾節日裏都算小眾,主打祭祖的下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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