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挺緊巴的,小偷要麽偷錢,要麽偷糧,讓他來光顧一迴,家裏半個月都揭不開鍋,弄不好都得拉饑荒過日子。


    光天化日之下,大早上就敢偷東西,這還了得


    薑顏動靜不小,把四周鄰居都驚動了,有人舉著掃帚出來喊抓小偷,還有人舉著鍋鏟,搓衣板出來抓小偷。


    “小偷在哪兒呢?”


    “小偷在哪兒?”


    左鄰右舍一出動,就把潘文紅和彭玉堵在胡同裏了。


    娘倆一看形勢不好,趕緊擺手,“我們不是小偷,不是。”


    兩人眼神閃躲,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天雖然冷了,可還不至於到了用圍巾包臉的程度。


    胡同裏的大爺大媽們斷定,這兩人就是小偷!


    “抓起來,送到派出所去。”


    “對!送到派出所去。”


    “我們真不是小偷。”潘文紅攤開手,“你們看清楚了,我們身上可沒東西,再說你們誰家裏丟東西了,我們真不是小偷。”


    大夥正猶豫呢,遠處有個公啞嗓,扯著脖子喊,“不是小偷,就是敵特,誰好人圍成這樣。”


    眾人恍然大悟,神情都亢奮起來!


    這兩個人要真的是敵特,他們可就立功了!


    抓住一個敵特,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別讓她們跑了,抓住他們。”


    “送派出所。”


    群情激憤,大家一窩蜂地向母女二人抓去,有人薅圍巾,有人抓胳膊,還有人將胡同兩頭堵得嚴嚴實實,就怕她們跑了。


    一開始,母女二人還極力抵抗,辯解,“我們不是敵特,也不是小偷。”


    “放開,你們認錯人了。”


    “別抓了,別抓了。”


    母女倆死死地護著圍巾,說什麽也不鬆手。可她們隻有兩個人,哪裏拉扯得過那麽多隻手呢,沒幾下,兩人頭上的圍巾就被扯掉了,兩張畫著綠色王八的臉刷地一下呈現在大家麵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胡同,如同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樣,每個人都被那兩隻綠王八施了法,時間如同被封印了一樣。


    兩隻王八現了行。


    “你……潘,潘老,老師?”


    “彭玉?”


    母女二人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兩個人想哭都哭不出來,一把扯過圍巾,把自己重新包裹得嚴嚴實實。


    “高興了?滿意了?”潘文紅極其嚴肅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都強調多少次了,我們不是小偷,你們非要不依不饒,這下好了。”


    她二話不說,拉著彭玉就往外走。


    人們自動讓開一條道路,目送這兩個神奇的女人離開,久久迴不過神來。


    “她們……”


    “臉上畫的是王八吧?”


    “嗯,綠色的。”


    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鄰居們,直到此刻,才算清醒過來。


    他們肩膀聳動,表情痛苦,撲哧,撲哧聲響不絕於耳,緊接著巨大的哄笑聲響徹整條胡同,人們笑彎了腰,眼淚都笑出來了。


    “我的媽呀,真的絕了,咋想的,在臉上畫王八,這是啥時髦的東西?”


    “啥時髦啊,誰能往自己臉上畫王八啊。”


    有人小聲道:“這娘倆,指不定是缺德事兒幹多了,報應這不就來了。”


    誰敢接這話?


    “得了,散了吧,迴去收拾收拾。”


    “對,我還得買菜呢!”


    鄰居們各迴各家,不多時,胡同裏又恢複了正常,薑顏看準機會,匆匆走出了胡同。


    她先去國營飯店吃個早飯,然後就去供銷社門口等老羅叔的車,沒一會兒,熟悉的牛車映入眼簾,除了老羅叔,一同而來的還有大隊長。


    大隊長眉頭緊鎖,見到她的時候,似乎微微舒展開了一些。


    老羅叔把車停穩,蹲到牆根底下抽旱煙去了。


    鮑誌國緊緊地盯著薑顏,輕聲問道:“你昨兒沒迴?有事沒有?”他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薑顏沒迴來的,常知青特意找到他,單獨說的這個事兒,就怕有什麽不利於小薑知青的消息傳出來。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啊。您把心擱在肚子裏,絕對沒事。”薑顏嘻嘻一笑,“不但沒事,還有好事呢!”


    鮑誌國半信半疑,“啥好事?”


    “魚苗啊,藥啊!這些都在路上了,過兩天就能到了?”薑顏道:“我昨天送走司律,特意給我大伯打了一個電話,他親口說的。”


    “真的?”鮑誌國一拍大腿,“那個啥布。”


    “防滲透膜布。”


    “對,就是那個,那個啥時候到?你不知道,水窪子都清出來了,就等你迴去呢!還有你那房子,東西都我買得差不多了,蓋房子的人都選好了。”


    這辦事效率,夠神速的!


    薑顏點頭,一頓馬屁拍過去,“您辦事我放心,就是吧,我得給這兒盯著,別到時候運輸車來了,咱們人不在,這多不好。”


    “那,你就天天在這兒等,晚上在哪兒住?出門連個介紹信都沒有。”


    薑顏就笑,“哎呀,叔,做人辦事別那麽死板嘛,在咱們鎮子上,又不是去外地,沒有介紹信還能給錢,多給點錢就好了。”


    鮑誌國眼睛瞪得老大,“還能這樣,真的假的。”


    “你就別管了,我有辦法。”


    “那,那不行,你一個姑娘家,還是我留下來,你迴去。”


    “那怎麽能行!”她還想看彭家人的下場呢,可不能聽鮑誌國的。


    “馬上搶收了,咱們生產隊的事兒可離不開你,再說,蓋房子也得你盯著,這事兒我也不懂啊。人家送東西來,也要見到我才交貨嘛,人家也不認識你啊。”


    鮑誌國一想,還真是這麽迴事,有點犯難。


    “左右就兩天,出不了亂子,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每天到鎮上來看我一迴,行不行?”


    也隻能這樣了。


    “那行,不過你在外得帶個條子(介紹信)我才放心。”


    “那你上哪兒給我開條子啊。”


    鮑誌國隻道:“好辦,你等著,我去公社一趟,讓公社給你開,肯定差不了,比村上開的還好使呢!”


    薑顏點了點頭,“那我在這兒等你,快去快迴啊。”


    她的心思啊,早就跑到縣裏去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彭大舟被抓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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