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奶奶要說什麽,薑顏心裏一清二楚,假如翁叔敘現在身體健康,她可能也不會說這件事。但是人到了要考慮後事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的多想,有些以前不願意提的事情,現在也願意提了。


    “顏顏,首先奶奶要向你道歉。我……我們其實沒有血緣關係。”


    薑顏沉默,沒有說話。


    薑百濤以為她沒明白,趕緊先道歉,再解釋,“顏顏,爺爺也要向你道歉,瞞了你這麽久。其實……”


    “我爸不是你倆親生的?”


    她這話一出口,老兩口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紛呈,氣氛本來還挺嚴肅的,突然就有點往喜劇的方向發展了。


    “不是……”


    “真不是啊?”


    翁叔敘無奈地瞪她一眼,“你這孩子,能不能不接話,讓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啊。”


    被她這麽一打斷,翁叔敘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你爸當然是親生的,我們說的是你。”


    薑顏皺了皺眉毛,“其實我爸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我和傳承都是撿來的?”


    翁叔敘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伸出有些枯瘦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薑顏的手背一下,“你呀,聽著,別說話。”


    薑顏嘿嘿地笑,“奶,你不用說了,其實我都知道,我知道了。”


    老兩口被她這話嚇得不輕,二人相視對看一眼,都覺得有點心驚膽戰的,“誰告訴你的?你爸?”


    “他沒有那麽不靠譜,是楊紅英。”


    “你們還有聯係,她,她怎麽想起來和你說這事兒的。”


    薑百濤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你這孩子,你知道了怎麽不和我們說呢,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薑顏隻道:“你們要是不提這個事兒,我都不想說的,隻當不知道說好了。”


    她抱著翁叔敘的胳膊撒嬌,“奶奶,你們又沒有虧待我,把我當成親生的一樣對待,我又不是不知道,養恩比生恩大,你們不想說,自是有你們的道理。”


    翁叔敘又是欣慰,又是愧疚,眼裏已經有了淚。


    “顏顏,你和奶奶說說,楊紅英是怎麽說的?”


    薑顏就把楊紅英當年做的那些惡心事,都和他們說了一遍,當然有些太過於齷齪的經過,薑顏就小小的簡化一下,盡量不讓二老難受。


    “所以,你其實已經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嗯。”薑顏低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眼裏的情緒,才道:“我母親丟了孩子以後,思念成疾,沒幾年就去世了。當然,這也隻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二老一頭霧水,“怎麽迴事啊?”


    “我那位有著血緣的親生父親,是畜生。”


    薑顏含蓄地將薑泰世是同的事情講了,“他怕名聲壞了,就把我媽拘在家裏,還想讓我媽再多給她生幾個孩子……”


    翁叔敘眼睛瞪得老大,“他……”


    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全都哽在了喉嚨裏。


    薑百辭低聲咒罵了一句,“畜生。”想了想那是薑顏的父親,又覺得失言,說了不該說的話。


    二老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人,以前他們那個年代,有錢有勢的人玩得更花,同根本不是啥稀奇事。潔身自好的人難找,各種不能拿到明麵上來的癖好層出不窮,他們也是知道的。


    隻是像薑泰世這樣,p婚拘禁的,還是頭一次聽說。


    畢竟這事兒不是發生在舊社會。


    “太過分了。”


    “所以,那樣的人家,你們還希望我迴去,與他相認?”


    “不不不。”翁叔敘有些激動,“我們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我們隻是覺得,你有權力知道真相。而且,當初你爸和楊紅英離婚的時候,我們考慮不周,讓姓楊的把你帶走了,沒想到讓你受了那麽多的罪。”


    原主就是這樣喪命的。


    薑顏能替她說什麽呢?


    原諒嗎?


    好像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在明知道她不是薑家骨肉的情況下,薑家好吃好喝的養了她十幾年,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的是大小姐的生活。


    最困難的時期,別人家吃不上飯,一天兩頓吃稀的。原主呢,肉蛋奶蔬一樣不缺,甚至好多孩子沒有書讀的時候,她還能學外文,學才藝。


    如果原主年幼時並沒有被楊紅英抱到薑家收養,而是迴到薑家,以她那柔弱的性子,會被養成什麽樣?


    沒有母親護著,有那麽一個爹,虎視眈眈的嬸子,還有一個為了家族聲譽能豁出去一切的爺爺?


    原主隻怕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她被薑家收養,反而是一條很好的出路。


    “都過去了,爺爺,奶奶,我現在特別好,我真的很感激,你們當初明明知道楊紅英抱迴去的孩子與薑家毫無關係,卻大發善心把我留了下來。如果當初你們不這麽做,可能我早就不在了,又或者……”


    “哎,別說這個,不吉利,不吉利。”


    翁叔敘手忙腳亂的打斷薑顏的話,孩子早就知道身世,卻依舊孝順他們,還求什麽呢?


    “誰說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呀?你就是,這件事情啊,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薑顏也點了點頭,拿出手絹給老兩口擦眼淚,“好,誰也不提了。對了,爺,奶,我大伯和大娘知道這事兒嗎?”


    “他們不知道,當初你大伯在外地,就沒和他們說。”


    薑顏點了點頭,“不知道也好。我去打水,洗洗臉吧!”


    “老婆子,這迴放心了吧?”


    翁叔敘點了點頭,“顏顏啊,是好孩子,是咱們對不起她。”


    “哎喲,沒問問她,她婆家那邊,知道不知道這事兒?”


    薑顏打水迴來,正好聽個正著,趕緊道:“他們知道的,而且,跟那個人還住在一個院裏。”


    二老驚了一下,“那,那個人知道你嗎?”


    “她也知道,我跟我媽長得很像,不過我沒有認他,永遠不會。”


    “好了,好了,不說了。”


    二老打濕毛巾洗了臉,都很有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顏顏啊,你什麽時候能畢業啊,早點畢業,和司律要個孩子,這是人生大事。”老太太心結解開了,開始催生。


    薑顏隻能假笑,“快了,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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