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顏這兩句話,可是戳到蔡大雨的肺管子上了。


    什麽意思啊?


    百貨大樓裏的其他售貨員都是好的,就她一個人是敗類唄?


    其他售貨員都是為老百姓服務,就她一個人沒幹好事唄?


    蔡大雨的脾氣本來就不好,當上售貨員以後,人更是飄了,心高氣傲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狀態了,說是目中無人也不為過。


    加上她年紀有點大,大概到了更年期,這病吧,其實就是激素紊亂造成的,都是情緒上的問題。七十年代的人連飯都吃不飽,誰知道啥玩意是更年期啊!


    所以女人四十多歲,激素水平不穩定造成的情緒失控,在人們看來,就是脾氣不好,慣的。


    蔡大雨有點更年期,加上本身就是個炮仗的性子,一點就著,薑顏這幾句話,正點在她的肺管子上,氣得她嗷地一聲就朝著薑顏撲了過去,“我和你拚了。”


    薑顏早有心理準備,立刻往旁邊一躲,讓蔡大雨撲了個空,在別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薑顏悄悄伸出了腳,蔡大雨毫無防備,被絆得摔了一個跟著,整個人朝著櫃台栽了過去。


    她這一跤摔的,衝擊力可不算小,好在過去的櫃台用料紮實,隻晃悠了兩下,並沒有出現別的問題。


    蔡大雨的火更盛了,“好啊,賤娘……”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突然聽到有人喝斥了她一聲,“住口,蔡大雨,你太不像話了。”


    有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年輕的營業員看到他,簡直要哭了,“主任,您來的正好。”


    戴著金絲眼鏡的主任,看起來有五十歲了,頭發沒剩下幾根,卻梳成可笑的地方支援中央的款式,看著就十分滑稽。


    “怎麽迴事?”


    “付主任,這位同誌前些天在咱們這兒定了一台自行車……”


    付金秋看了看周圍的人,趕緊打斷她,“你先不要說,讓其他同誌接你的班,替你站會崗,你和蔡大雨到我辦公室去。”


    他轉頭對薑顏說話,又變成了和顏悅色的模樣,“這位同誌,對不住啊,是我們這位售貨員說話,服務方式有問題,我代她向你道歉,隻是,樓下不好解決問題,要不你看,咱們上樓上,到我辦公室說。”


    薑顏同意了,指著司律道:“這是我愛人,能和我一起去吧?”


    付金秋當下道:“當然可以,我們就是要聽群眾的聲音嘛,兩位這邊上樓。”


    他的態度,讓薑顏很是意外,但是一個主任,能放下身段向顧客道歉,說明此人不簡單。


    他們上樓的時候,樓下已經恢複正常了,之前為薑顏出頭的那些老百姓,好像也認定了問題隻出現在蔡大雨這個售貨員身上。


    手段高明,讓人佩服。


    到了辦公室,付金秋親自給司律和薑顏都倒了一杯水,然後輕聲細語地道:“兩位同誌請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又扭頭看向兩名售貨員,“到底怎麽迴事?”


    蔡大雨剛想說話,就被付金秋嗬斥住了,“你閉嘴,小項你說。”


    叫小項的售貨員,把事情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就是這麽個事兒,可是蔡姐來了以後,說不給退,要麽就買黑色的,要麽,連定金都不給了。”


    “胡鬧!”


    付金秋就著指著蔡大雨的鼻子罵了,“蔡大雨啊,蔡大雨,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也算是老同誌了,怎麽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呢?自行車沒有按期交貨,就是咱們自己的問題,現在你不但不給顧客解悶問題,還要昧人家的定金,你腦袋進水了嗎?”


    他的態度實在詭異,讓薑顏都覺得哪裏怪怪的。


    蔡大雨並不傻,百貨大樓的經理要退了,現在兩個主任是大熱門的繼位人選。


    隻不過兩人是競爭關係,小小的百貨大樓,也變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很多人都在選擇粗大腿,希望自己有從龍之功,能在某位主任升為經理以後,得到一些實惠。


    蔡大雨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一直百般討好另外一名姓賈的主任,包括自行車的事,她也是心知肚明。


    她為什麽反應這麽大,還不是怕賈主任的小辮子被人抓住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啊,這件事兒,還真就落在了付主任的手裏。


    “主任,我這不也是為咱們百貨大樓的效益著想嗎?”


    “你放屁。”剛剛還溫文爾雅的付主任,這會兒就差破口大罵了,“你那是為誰著想,你心裏清楚,但是我告訴你,這種欺負顧客,張冠李戴的事,在我這兒決不允許。我問你,綠色的自行車去哪兒了?”


    他話音剛落,薑顏的腦袋裏立刻閃過幾個字,被利用 了。


    這個姓付的,是個笑麵虎,絕對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和善。雖然不知道他出於什麽原因,要利用自行車的事情對付蔡大雨和她背後的人,但是薑顏清楚,這個姓付的手段了得,說不定一開始,自行車的事情就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司律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夫妻倆都給付金秋貼上了老狐狸的標簽。


    正是因為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質,所以他倆一點都不急,該看熱鬧看熱鬧,該喝水喝水,仿佛已經成了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可是車子是他們的啊,今天的衝突也是因他們而起,他們要是不表態,姓付的想找人家麻煩都不能光明正大的。


    ”兩位,你看這事兒鬧的。“


    薑顏假裝沒聽見,司律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把付金秋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都堵住了。


    這可咋整,他現在也有點後悔,當初想整賈陽的時候,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一定不能是平頭百姓,一定要有點與眾不同,才能合作愉快。


    司律花錢痛快,薑顏也是個見過世界的,他們來買東西那天,付金秋一眼就看上了這兩個人,用他們做局來對付賈陽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他沒有想到,這兩個人也根本不是他能駕馭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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