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遊子歸來,不見父母,生死相隔,這是何等的悲痛。


    喝到最後,林啟的衣襟全濕了,想到兒時的種種過往,再聯想到現在,他又該從哪裏哭泣他的淒涼呢。


    林啟親訴咒文,將他們融在了酒水當中,然後又灑向大地,一切都隻希望九泉下的父母可以感受到。


    林啟的嘴唇都被他喊破了,鮮血流淌,一遍又一遍的唿喚。


    不過林啟的父母終究是難以出現了,即使林啟的酒水當中摻雜了咒文也不行。


    十幾年來,他最大的心願之一,就是可以早一日迴到家中,相見父母,再一次看到父母的笑容……可是如今的這一切又算是什麽?


    聯想到當初離開村子時的興奮、激動,林啟突然覺得那是一種多麽愚蠢的行為。現在他的整個人生都像是坍塌了一般,失去了方向。


    “咕咚——”


    林啟一口氣又將一大罐酒水灌入自己的身體之中,淚水在顫抖,從來沒有想到會這樣為父母送行。


    “父親、母親。”酒到深處,林啟一次,一次的唿喚著他們。


    林啟有很多話想要說,訴說著十幾年來的思念,告訴他們自己十幾年來過得是有多麽的艱辛,渴求再躲進母親溫暖的懷抱當中。可是如今人都不在了,他又能說什麽呢?唯有哽咽,讓淚水和自己的聲音夾雜在一起。


    林啟的內心很痛,十幾年來的努力,都化為了虛無,沒有人誇耀他,沒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享。


    歲月是把刀,他可以斬斷人與人之間的聯係。歲月無情,他是如此的無奈與悲傷,想要做些什麽,卻又無法做到。


    林啟伸手抓住虛空中,卻什麽都無法抓到。


    酒的力道,突然湧了上來,模糊之間,林啟似乎看見了父母的身影,可是僅僅是一瞬,等到他努力想要擁抱他們的時候,他們又消失在了虛空中。


    林啟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麽的可笑,小時候以為隻要自己出去修道之後,以後就什麽都可以做到,粉碎一切,改變一切無所不能。


    可是現在呢?林啟很可悲的發現,自己原來什麽都做不了,就連再看雙親一麵都無法做到,這是多麽可悲的事情。


    “父親,母親,孩兒迴來了,你們就不來看看我嗎?”林啟拿著酒罐,跪在地上說道,悲憤的說道。


    李清他們看到林啟的情況,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靜當中,沒有說一句話,讓林啟一個人盡情的發泄著,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我真的很想你們,可是我走的實在太遙遠了,還有如此多的無奈,我拚了命的想要迴來還是不行……”林啟低吼。


    林啟很快就頹然了,沒有用元力撤銷酒力的他,一下子就支撐不住,隻知道胡亂的拿著酒,然後往自己最裏倒。


    二狗蛋想要阻止林啟,不過卻被李清攔下了,到了他們這等境界,不管酒喝有多少,身體都可以自主的做出反應,不會留下一點後遺症。


    “來,咱們一起喝。”李清拿了兩罐酒走到林啟身邊說道。


    我也來。“二狗蛋也拿了兩罐酒走到他們身邊。


    不過二狗蛋的感受,終究沒有沒有他們那麽深,一直都是林啟和李清他們兩個人在互相訴苦,二狗蛋在旁邊陪著他們。


    等到最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月亮懸到了最高空,全場中也僅剩下他們三個人了,其他人大都已經迴家。


    林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旁邊二狗蛋和李清早就已經喝倒了,在他們周圍到處都是酒罐。


    林啟一步一跌的一個人朝著後山而去,在他動身的時候,突然又一個人從角落中冒了出來,林啟抬頭看去,原來是自己帶迴來的小女孩——小月。


    小月攙扶著林啟,陪他去。


    不過小月那本就營養不良的身體,又怎能承受的了林啟的重量,一路上隻不過是多了個一起跌倒的人罷了。


    林啟走到了雙親的墓碑前。墓前,一朵潔白的小花正在風中搖動,脆弱不堪的身子,被風稍微用力一吹,就四散而去。


    碑上,刻著兩個老人的名字,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就算是林啟也無力迴天。


    林啟默默的跪了下去,雙唇在在寒風中哆嗦,沙啞的聲音,夾雜在風中,其中還有林啟的哭泣聲,讓人根本就聽不清到底說了些什麽。


    小月走向了一邊,留給林啟一個獨立的空間。”父親,這是我從玉蘭帝國的中帶迴來的名酒,這種酒就連咱們芬蘭王國的國君都品嚐不到,你趕緊嚐嚐。“林啟說著,從神海中取出了一個酒瓶,將為數不多的酒,全都倒在了地上。


    一瞬間,沁人心脾的酒香就彌漫了整個墓園。就連小月這個不懂酒的人聞到,都不免動容。酒香濃烈的就算是她,也知道這酒肯定不是凡品。”媽……這是我從外麵帶迴來的一些首飾,你也給我看看。“林啟說著,又從神海當中取出一些小飾品,放在了母親的墓前。


    這些小飾品沒意見都晶瑩欲滴,光華流彩,一看就是經過大師精心雕琢的玉器,其中有一件甚至還有元氣在其中流淌。


    這幾件東西就連凡人看了都覺得不簡單,戴了之後神清氣爽,可以延年益壽。


    曾幾何時,林啟清晰的記得,他的母親是個極其愛美的女子,可是為了他以後嫁妝的準備,他母親硬是將她那為數不多的首飾精心保存了下來,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動過。


    可是如今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了,可以取得更多更好的首飾,他的母親卻額米有辦法享用了。”嗤。“


    林啟運轉炎火攻,將這些珍貴無比的東西全都在點燃了,化成一片燦爛的光,最終化為灰燼,消失在了墓前。


    小月看著林啟從神海中一遍又一遍取出東西,每拿出一件都會細心的介紹東西的來曆和價值,最後又用烈火焚燒,燒在墓前。


    等到最後的時候,林啟麵前已經是黑壓壓一片了,到處都是灰燼了。”大哥哥,你不要傷心了。我相信大哥哥的爹娘一定都會到天堂,都會過得好好的。“小月上前安慰道。不過她能想到的太少,最後隻能將她母親臨死前說給她的話,給稍微改變了一下。”恩,我知道。你先迴去吧,我想一個個靜靜。“林啟說道。


    小月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麽,不過終究沒說出口,往村莊而去。


    不過小月又怎麽會安心放林啟一個人這裏,躲在一顆樹下,靜靜的觀察著林啟,不過她的這些小伎倆又怎麽可能瞞過林啟,直到被林啟嗬斥後,她才真的離開。


    清晨,陽光灑落,太陽升的很高,林啟一個人靜靜在那裏呆了很久,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一步。


    林啟枯坐在了這裏,默默的迴憶著小時候的一切,幼時的一切,關於父母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到了他的心頭。


    那些快樂的,那些傷心的,那些難忘的,林啟一個不落的全都迴憶了起來這些刻骨銘心的往事,占據了他的心田,他很想長眠在迴憶當中。


    然後,林啟又在父母的墓碑前,一點點的開始講述自己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全都說了出來,到最後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林啟一會大哭,一會大笑,有時候還會劇烈的咳嗽,嘴角出現了一縷縷的血跡,他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是,實在太可笑了。”我什麽都沒辦法做到,連父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辦法看到,我無用啊。“


    林啟哭一陣,笑一陣,萬念俱灰,如同一個瘋子一般。對這個世界失去了留念,覺得悲大於傷,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林啟哭哭笑笑,無力的倒在了地上,沒有了聲音,隻有淚水在流淌,他一動都不想動,他想陪父母長眠在這裏。


    林啟迴想著父母老去時的一幕幕,想到了父親上山被野獸殺死的樣子,想到母親一個人在家,萬念俱灰,隻想等自己迴來的樣子,最後堅持不住,倒下去時候的樣子。


    林啟精疲力盡,身心憔悴,沉沉的倒了下去。”林啟……你迴來了?“林啟突然聽到輕輕的唿喚,響在了耳邊。


    林啟抬頭,突然看到了雙親的臉龐。”不要傷心,我們不會怪你的,隻是想要見到你,你沒有事,平安迴來了,那就好了,我們比什麽都開心。“輕輕的話語,卻透露著無限的愛。


    “這麽多年了,我和你媽始終堅信著,你還活著,總有一天你會迴來的,雖然我們等了很久很久。不過我們一直相信著,你會迴來和我們相見,如今我們終於見到了。”話語蒼老,有些解脫,還有欣慰,卻讓人很心酸。


    如夢如幻,林啟處在夢中,仿佛真的聽到了父母的聲音。


    有兩團光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想要抓住,可是不管怎麽樣都無法做到。


    “我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話語漸漸虛弱了下去,兩團光慢慢的消散,林啟仿佛看到兩道蒼老的身影正在慢慢的消失。


    “不——”林啟大叫,努力的掙紮著,想要追趕,留下他們,可是自己身體卻像是被最沉重的鐵鏈鎖住了一般。


    “嘭。”


    林啟一下子就被驚醒,雙手支撐著站了起來,眼前失去了父母的氣息,空氣中似乎少了份溫暖,空蕩蕩的,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林啟站起身,放出神識,想要尋找到那熟悉而且親切的氣息。剛才的一切實在太真實了。就像是親身經曆的一般,他有點分不清那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紅日西墜,一晃就是一天過去了,最終又是繁星點點。林啟在這呆了一天一夜。


    突然,天空中一道流星劃過,消失在了天地。


    林啟突然顫抖的了一下,那和在夢中消散的光雨是多麽的想象啊,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盯著那漆黑的天空。


    等到再一次天亮,林啟終於站了起來,走出了後山,背影蕭索。


    林啟走出去之後,第一個找的就是李清,他需要交代最後一些事情。


    等待林啟進入李清的家中之後才發現,小月和小秀兩個人居然都在這裏。


    “看來你恢複好了。”李清說道。


    “我來找你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林啟說道。


    接下來,林啟也不等李清迴答,就說道:“我要走了,我希望我走之後,你可以幫我照顧一下小月。”


    “不,我不要,我要跟著大哥哥你。”不等李清迴答,小月就抱著林啟說道。


    “放心吧,大哥哥不會不要你的,主隻是大哥哥要去做一些事,那裏不適合你去。”林啟說道。


    “真的嗎?那你還會來接我嗎?”小月問道。


    “會的。”林啟迴道。


    小秀看到如今的小月,突然就想起了當初的自己,當初他也喜歡黏著林啟,隻是現在她以為人婦,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那你什麽時候迴來?”小月問道。


    林啟沉默了一會後說道:“看吧,等我辦完了事情就迴來。”


    “在這段時間內,需要我教他修行嗎?”李清問道。


    林啟想了一會後說道:“教吧。”


    “小秀,你可以和我說一下,我離開之後,我父母的生活嗎?”林啟詢問道。


    小秀一愣,不過隨即迴到:“可以,當然可以。”


    林啟坐了下來,閉上雙眼,想要靜靜的聽小秀敘述,李清很知趣的拉著小月走出了房間。


    林啟坐在椅子上,靜靜的聽著小月的敘述,兩個老人,所過的每一天都讓他心酸,不過他沒有插嘴,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隻是在傾聽。


    有快樂就會有悲傷,就像有光的地方就會有暗一般,有幸福的迴憶,自然也會有痛苦的迴憶。聽過小月的敘述,林啟知道,自己父母的最後一段日子過得並不是很開心,兩個人都被疾病所纏身。


    也正是因為疾病,身為村子中勇者的父親,才會在打獵當中喪生了生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篡神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何並收藏篡神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