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中的一家世俗當鋪門前,殺生和尚隨意地將一把以黑布包裹著的長劍丟給了張子玘。


    張子屺以神識查看,確認是“燭炎”無誤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走出數條街之後他眉頭突然向上一挑,靈氣外放冷聲道:“還跟著我作甚?”


    他的身後傳來殺生和尚慵懶的聲音:“誰跟著你了?崤山王家的王大傻,哦不王大少在迴夢樓宴請東都青年修士,瞧時間差不多了,小僧趕著去赴宴呢。”


    “倒是同路,”張子屺氣勢收斂,笑了起來,“不過,你真敢去?”


    “今日迴夢樓內修士雲集,小僧作為琅桓寺的雲遊僧,既在東都,自然不能丟了本寺的臉麵。倘若能勸上幾位皈依我佛,捐納些香火錢的話,小僧也不必到處辛苦化緣了。”


    殺生和尚此話假多真少,琅桓寺的僧人出現在萬裏之外的中山東都本就不尋常,且在被各方勢力忌憚監視的狀況下,他還要高調赴宴讓自己身份公開於明麵,若說隻是為了香火錢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沉寂多年的琅桓寺都開始有所動作,神劍宗內如今也是暗潮湧動,張子屺望著東都一番太平盛世景象搖了搖頭,天下大勢非一己之力可以扭轉,凡人永遠是各方勢力爭鬥中的無辜犧牲者。


    中山國沿用前朝法政,市坊分開互不幹涉,東都內共設有東西二市,西市對外,東市對內。


    若說要在西市中開一家店鋪有錢就可以辦到的話,若想在寸土寸金的東市之內做生意,除了要有巨大的經濟實力外,還需有權勢的支持。


    迴夢樓位於東市的中心區域,其幕後的勢力可想而知,感受著迴夢樓內龐雜的靈氣波動,張子屺幸災樂禍的看向一旁的殺生和尚。


    這頓秋風,不好打呀。


    迴夢樓共有三層,深灰色的底調讓其顯得古樸而厚重,酒樓正門前的兩隻白玉獅子更是栩栩如生,氣勢非凡。


    兩隻玉獅子上各坐有一名靈開境界的修士,盤腿而坐以神識查看進樓的客人,有幾個不具修為想進去混吃混喝的人,直接被門前設下的法陣所彈飛。


    張子屺與殺生和尚並肩走至門前,他發現石獅上的一名修士正是昨天與老梁拚殺的中年侍衛。


    中年侍衛亦看見了壞他好事的小道童,正是因為昨天自己敗給了他,在少爺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今日才被派來做這種雜活。


    以他眥睚必報的性格並不想就此算了,可對方的修為地位皆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


    中年侍衛將自己的臉埋於屋簷下的陰影之中,待二人走過才抬起頭,望著遠去的背影目露兇光,卻是沒有看見張子屺的一處小動作,他的頸脖上多出一根若隱若現的細絲印記。


    以崤山王家的財力,包下迴夢樓自然不在話下,整棟樓裏裏外外擺滿了酒席,張子屺進入迴夢樓後,在小廝的帶領下直奔三樓的主桌而去。


    說來奇怪,於迴夢樓上眺望,除市口的兩座瞭台外,東市竟沒有一座更高的建築,三樓的幾扇門窗皆是敞開,眼界極為開闊,東市的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偌大一個三樓僅擺放了一張大木圓桌,十幾名嬌美的婢女候在一旁,小廝們絡繹不絕的上著菜,王文耀坐於最中央的主位,左手邊乃是一身白衣頭戴古冠的猥瑣道兄白羽鶴,右手邊空著,大桌上共坐有二十餘人,皆是二十出頭便有法結修為的青年修士。


    王文耀手持白玉杯正要說話,瞧見道童打扮的張子屺走來,開口道:“今日除了為我的好兄弟、也是我王家的新進供奉白羽鶴接風洗塵外,亦想趁此機會向大家介紹一位來自神劍宗的年輕才俊。”


    “小道長,雖為你留了位置,但王某心中一直忐忑,還以為你不會給我這個麵子呢。”王文耀言語雖然親切,卻並未作出任何迎接的動作,且此番言論不乏捧殺之意,在座的修士皆是向張子屺投來了目光,其中卻是少有善意。


    “在下神劍宗執劍堂弟子張子屺,見過諸位道友。”張子屺雙手抱拳道,他來此一為感謝白羽鶴與其道別,二為弄清殺生和尚意欲何為,雖不想招惹麻煩,卻也不怕麻煩。


    當張子屺一身法結初期修為展露開來時,在座的青年修士都驚訝不已,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法結中期,而張子屺小小年紀修為已與在座大多數人持平,讓這些自詡不凡的東都修士都不由得感慨其不愧為名門弟子,天資不凡。


    “哈哈張兄弟來我這兒坐!”白羽鶴出聲為其解圍,張子屺來到王文耀的右手位坐下。


    王文耀再次提起酒杯,“既然人都已到齊,那我們酒宴便開始吧。”


    “哦?”一道不羈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來,再次將眾人目光吸引過去,一名攔路的侍衛被一拳打飛了上來,殺生和尚哼著小曲徐步走來,“不好意思哈,來晚了,你們好不厚道,也不等等我。”


    佛道兩教之爭自古已有,在中山皇帝篡權之前的西蜀,數代君主都是忠實的佛教徒,大興佛教,對道教打壓甚重。落得賜死下場的西蜀哀帝更是多次舍身入寺為僧,企圖借助教權鞏固君權,還自號“皇帝菩薩”,讓百姓為其大建生祠。


    中山國建立後將道教定為國教,佛教亦隨琅桓寺的式微而於中山國內衰落,有詩人寫下:“前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的詩句,可見佛教已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在座的青年修士雖不一定經曆過中山的佛道之爭,但在家族和門派的感染下都對佛教沒什麽好感,一名長鬢飄飄的黑衫修士看見有人砸場,且是個身披袈裟的和尚,二話不說便離席推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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