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他,真的適合修行嗎?”蘇乾月發愁道,她雖表現的和蘇乾清不對付,可她打心裏還是很關心她那不成器的兄長。


    蘇乾月是早產兒,生下來又黑又瘦,三歲還不會開口說話,蘇家其他子弟都不待見她,嘲笑她說她是啞巴是怪胎,蘇乾清為了維護她多次和人打的頭破血流,有次還因打折了一名直係子弟的腿而被家主禁足半年。


    正所謂女大十八變,蘇乾月這幾年變的愈發漂亮,令眾多豪門子弟傾慕,如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上門提親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蘇家家主作為禦史大夫,久居禦史台處理政務,家族事務都是交於族內長老負責,蘇乾清尊重小妹自己的選擇,幫她迴絕了很多門親事,得罪了不少家族子弟。


    上月舉行的家族大會上,蘇乾清更是因為拒絕了得國君寵愛,地位如日中天的三皇子的提親,而和族裏長老爭吵了一番。


    她這兄長看似瘋瘋癲癲,實則對她這個小妹甚是照顧。


    “山中清苦。”張子玘用四個字迴答了她的問題。


    蘇乾月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歎了口氣,“我聽人說山中修仙的都是些無情之人,你說我哥哥以後會不會忘了我,不再迴來看我了?”


    張子玘沉默不語,正所謂一入仙門深似海,從此斷絕塵世緣,修行之人的壽元隨修為增長而增長,哪怕是再有情的人看見自己愛的人一個個在自己麵前離世,也會變的麻木無情吧?


    修真之途上有一境界名曰去念。


    何為去念?


    道經解釋為:太上忘情,斬屍去念脫凡塵,妄破法則領域生。


    意思是想得到至高的道需要忘卻情欲,唯有斬去七情六欲這些束縛枷鎖,才能真正的脫離凡塵俗世,獲得像天地一般思考的大智慧,領悟天地間的法則規律,從而形成屬於自己的領域。


    去念是修士修行必須麵對的一步,這雖隻是修行路上的一的境界,大部分修士都達不到這一高度,但去念其實貫穿整個修行始終。


    從踏入修行的第一天起,修士便已和紅塵俗世分離,凡人在修士的眼中隻不過是隻手可以碾死的螻蟻,修士眼中隻有自己的修行,根本不在乎凡人的生死,且修士越強大,這種想法便會愈發強烈。


    “不會的,神劍宗乃是名門正道,門下弟子皆是有情有義之輩,且我觀你哥哥心性堅毅,不會因修行而迷失本心的。”張子玘安慰道。


    其實他自己清楚,越是名門正道,越是無情虛偽,反倒是那些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真性情些。


    “姑娘。”張子玘起身朝魚落英走去,投射他身上的數道威壓瞬間加重,張子屺如負千斤,卻腳步如常。


    他不慌不忙的走到魚落英麵前,魚落英俏臉露出一絲訝然,停下了手指,眨巴著水汪汪地大眼睛,麵帶詢問的望著張子屺。


    “請問最近醉心樓內,可有來身材健壯的西域和尚?”


    魚落英輕輕拂開一縷不安分的秀絲,張子玘身上的威壓盡數消失,嫣然:“莫非公子好男風?膚白身嬌的**樓中有不少,身材健壯的倒是沒有,打扮成和尚模樣的就更沒見過了。”


    “姑娘說笑了,我是說客人當中,可有這般人物?”


    “我每日都在房中學琴,樓中所發生的事未曾知曉,我有個丫鬟倒是喜歡到處溜達,看些閑事,我替公子問問。”


    說著她向在一旁候著的身穿綠色羅裙頭紮雙辮的丫鬟招了招手,“熙春,你過來。”


    熙春正和旁邊的丫鬟小聲聊著天,聽聞主子唿喚連忙碎步上前,“小姐,怎麽了?”


    “這位公子打聽最近樓裏可有來西域的和尚,我想你這古靈精怪定是知道的。”


    “咦?小道士也來逛窯子,倒也是稀奇事。”小丫鬟看了張子玘一眼抿嘴笑道。


    “不得無禮。”魚落英在小丫鬟頭上輕敲了下,丫鬟乖乖的給張子玘行了個禮,小嘴巴翹的老高。


    “西域和尚不曾有見,本地和尚倒是見著好幾個,個個頭圓肚肥的,戴著個假發就以為別人認不出來了,接待的那幾位姐姐說他們在床上還喊‘阿彌陀佛’呢......”


    “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羞不羞人。”魚落英製止了小丫鬟繼續說下去,臉上浮現一絲紅暈,“你仔細想想,真沒有西域來的和尚?”


    小丫鬟捂著額頭沉思,突然叫了起來,“我想起了,今兒早陪綠衣姐上街買胭脂,碰見雲夢閣的一位姑娘,她跟綠衣姐閑聊,說道昨晚接待了一位高鼻梁深眼眶的魁梧和尚,弄的她差點起不來床,可惜是個窮光蛋,付不起錢,她倒是想免他的單的,可是規矩不能壞,那和尚被扣下,要他在那掃一個月的廁所,說起此事的時候,那姑娘可興奮了呢。”


    這丫鬟也是個趣人,男女之事在她口中如同吃飯睡覺一般正常沒忌諱,魚落英在一旁已是聽的滿臉通紅。


    “雲夢閣?這是什麽地方?”


    “你就裝吧,知道醉心樓還能不知道雲夢閣?”小丫鬟甚是潑辣,一句話嗆的張子玘說不出話來。


    “你一邊候著去。”魚落英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吐了吐舌頭跑開了,她轉頭衝張子屺微笑表示歉意,“我這丫鬟說話沒點分寸,還請公子見諒。”


    “怎會見怪,”張子玘搖了搖頭,“世間這般真誠人已不多見矣。”


    “公子是修道之人?”似是聽出一絲指桑罵槐來,魚落英美目與張子屺互視,“聽說修士不染塵事。”


    “我乃神劍宗弟子,奉師命下山執行任務。”張子玘絲毫不懼與其對視,說出的話卻是有另一番韻味。


    “出門東行,距此十五條街外的東都將軍府斜對麵,便是雲夢閣。”魚落英失去與他說話的興致,“落英身體有恙,先行告退,媽媽自會派其他姑娘來伺候各位公子。”


    說罷起身就要離去,張子玘似是自言自語:“世上總有醉心人,非把鸞鳳作金龍。”


    魚落英腳步明顯遲鈍了下,隨即恢複如常,帶著兩個丫鬟快步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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