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鵬飛自然了解李曉寧說的是什麽意思。(.)可是他的心裏在李曉寧事先沒有跟他打招唿這件事上已經是存了芥蒂,一時還難以轉變過來。說起來,他宋鵬飛也算是一個能裝得住事的人,他來金沙鎮三年,在班子裏還從沒跟誰紅過臉。他自認為年紀輕、資曆淺,應該謙讓點兒。便時時處處,保持著謙卑的姿態。


    以前對莫春海他是服從高於一切。但服從並不代表自己心裏沒怨氣。不僅有,有時還很大,很別扭,很委屈。但他能忍。可以這麽說,這三年,他是憑借著良好的忍耐和謙讓度過來的,所有金沙鎮雖然到最後被莫春海折騰的不成樣子,但是整個班子始終沒掀起什麽大波大瀾,這跟他宋鵬飛的忍耐是密不可分的。


    對於新上任的李曉寧,宋鵬飛覺得自己也是尊敬有加的,可是他現在很火,他尊敬李曉寧,可李曉寧一點兒也不尊敬他。在憋屈了三年之後,他現在徹底爆發了。他在腦海中已經認定,李曉寧今天的所作所為,就是衝他來的,不管他是什麽動機,什麽緣由,目的就一個:不想讓他宋鵬飛出頭,不想讓他宋鵬飛有“功績”。


    功績是什麽?功績就是一個幹部的成就感,就是升遷的資本,就是抗衡的實力!李曉寧今天剛剛上任,就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一聲招唿都不打,就把他忙活了半年的事情給攪黃了,這不明擺著就是在打壓他嗎?


    好,既然你如此一手遮天,想變就變,也休怪我無禮!既然你說的那麽好聽,什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行,你厲害。你厲害你去管,我不管了,我就不相信,你能在僵死的金沙集團身上做出新文章來!


    當然,這些話宋鵬飛是不可能說出來的,他隻是裝作很客氣地對李曉寧說道:“李書記,對不起,我跟區裏張書記約好了,要過去匯報工作,沒時間跟你討論曆史典故。(.)有什麽話,還是以後再說。”說完,徑自揚長而去。


    望著宋鵬飛的背影,李曉寧不禁搖頭苦笑。也許自己做的是有點兒不大對,可這位宋鎮長的胸襟也實在是太小來了。這哪裏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分明就是個小媳婦嘛。好嘛,自己剛上任,就跟這位搭檔關係搞的這麽緊張,後麵估計有的頭疼了。


    事實上,李曉寧今天在談判的時候並不是突發奇想,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提出那四點原則的。


    雖然他今天才正式報道,但是從還沒進入金沙鎮,他就已經看明白了,金沙鎮目前最直接的矛盾就是金沙集團,隻有先處理好了金沙集團的問題,才可能騰出手來開展其他的工作。


    他昨天在金沙集團待了一天,並不是在那兒遊山玩水了,他是在那兒做功課。他昨天就已經知道了艾瑪公司要收購金沙集團的事情,他足足花了四個多小時來搜集研究艾瑪公司的信息。


    經過分析,李曉寧發現,艾瑪公司非常了解中國的國情,他們在上海、廣州、深圳、珠海等地都進行了投資,但是自己沒有建立一家獨立的公司或是工廠,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收購。其實說收購也不準確,他們並不是全資收購,而是聯合重組,控股但不獨占股份,隻是引入一流的管理理念,而且此前的重組,人員一般也都是接收的。


    可以看的出來,艾瑪公司的企業文化是很具有包容性的,他們這樣的做法,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艾瑪公司畢竟是個外來戶,如果獨立打拚,必然會受到當地勢力的排斥和打擊,而保留了原有的人員,則會大大降低這種排斥。更為關鍵的是,中國是一個講究關係的國家,很多事情,不是你有錢,有技術,有管理經驗就能辦成的,你還必須要有人脈。而這個人脈,恰恰是需要中國人來提供的。


    了解了這些信息,也就明白為什麽艾瑪公司和濱海市政府接觸了那麽長時間卻毫無結果了。濱海市想要的是艾瑪公司的投資,而艾瑪公司想要的卻是一個好“殼”,雙方的想法南轅北轍,自然也就談不到一塊去了。


    而金沙集團卻正好是艾瑪公司所想要的“殼”,所以,他們才會和金沙鎮深入接觸。李曉寧大膽猜測,艾瑪公司進軍中國北部市場是他們的既定戰略,而濱海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們對金沙集團應該是勢在必得,這次派賽門周來談判,無非是想盡可能給自己爭取利益罷了。


    經過綜合分析,李曉寧才提出了那四條基本原則,事實上這四條原則並不算過分,他相信這些也都是在艾瑪公司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的。至於,賽門周的態度,確實也讓他有點兒吃驚,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賽門周要麽是在虛張聲勢,要麽就是這哥們根本就是個草包,根本沒正確理解艾瑪公司高層的意思。


    想到這兒,李曉寧掏出手機撥通了唐薇的電話,“薇姐,在做什麽?”


    “在家呢,還沒迴燕京。”唐薇笑著說道,“我在看電視《美人在懷江山在手》,我發現你跟裏麵的那個皇帝挺像的。”


    “哦?是嗎?你還看這種yy劇啊?”李曉寧是真的感到意外,唐薇給他的感覺一直是個女強人,沒想到居然也愛看電視劇。


    唐薇笑笑說道:“我也是在家沒什麽事兒,才看的,沒想到一看就入迷了,連燕京都不想迴了。”她像是真的入迷了,一邊跟李曉寧說話,一邊還為電視劇裏的人物發出籲歎。李曉寧在電話這邊,能清晰地聽見電視劇裏的對話聲。


    說了幾句話之後,唐薇才語氣一轉說道:“姐知道你是個大忙人,沒事兒才不會想到給姐打電話呢,說,什麽事兒?”


    雖然唐薇並不在身邊,李曉寧的臉還是紅了,他在這方麵確實做的比較馬虎,雖然心裏確實是愛著唐薇的,但是在這些小細節上卻一直比較粗枝大葉,他語無倫次地解釋了一番,然後才說道:“你認識艾瑪的人嗎?最好是高層!”


    “我的公司不做電子產品這塊,跟他們沒大有什麽交集。”唐薇語氣之中帶著遺憾。


    “哦……”李曉寧無意識地答應了一聲,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因為除了唐薇,他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的途徑能夠和艾瑪公司搭上線。


    “不過嘛。”電話那頭唐薇突然笑了起來,“我跟他們中國區的總裁唐一山認識,勉強也算是朋友。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說。誰讓你是我的冤家呢……”


    最後的一句話,說的李曉寧心中一蕩,他急忙收斂心神,將自己現在升任金沙鎮黨委書記,以及艾瑪公司打算收購金沙集團,但是現在的談判代表賽門周卻在胡攪蠻纏的事情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唐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正色說道:“賽門周也未必就是胡攪蠻纏,艾瑪公司也不是專門做慈善的,賽門周也是在為艾瑪公司爭取利益……這樣,我先聯係一下唐一山,探探他的口風。”


    “謝謝薇姐。”李曉寧高興的說道。


    “怎麽謝我呢?”唐薇促狹地說道。


    “怎麽謝都行,肝腦塗地都行。”李曉寧開心地說道。


    “我才不要你肝腦塗地呢!我要你……精盡人亡……呸呸呸,我說錯了,人可不能亡……”唐薇像個小姑娘一樣肆無忌憚地哈哈笑著說道。


    李曉寧也被撩撥了起來,瞧了一眼門外,嘿嘿笑著說道:“想讓我精盡人亡,也得看看姐姐你有沒有那個能耐啊!貌似每次都是姐姐你先求饒?”


    “瞧我這暴脾氣。”唐薇誇張地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飛過去找你一決雌雄啊?”


    “沒問題啊!”李曉寧色色地說道,“我在這兒靜候佳音。”


    唐薇一開始還以為李曉寧是在說他要靜候自己聯係唐一山的佳音,然後覺得他的語氣和話語有點兒對不起來,、隨即便反應過來,李曉寧這是在一語雙關,他其實還表達了另一層含義――“莖候佳陰”。臉頓時紅了起來,身體也熱了起來,急忙岔開話題說道,“好了,不和你說了。耽誤我看電視。”


    “哎!”李曉寧笑著答應道。


    “那個。工作別太拚命。”唐薇又說道。


    “知道。”


    “身體是你自己的,熬壞了,沒人心疼你。”唐薇又說道。


    “知道。”


    然後兩人就都無話了,抱著電話,互相聽對方的唿吸聲。


    “行,先這樣。攪得姐姐電視都看不成。”李曉寧率先收迴神思。


    唐薇很聽話,就那麽悄無聲息地摁了電話。


    這通電話打的李曉寧渾身燥熱,他鬆了鬆衣領,迴到辦公室,吩咐白登科道:“去把財政所所長叫來。”


    財政所所長胡漢霖很快便趕了過來,“李書記,你找我?”


    “恩,胡所長,你立刻給金沙集團撥款四百萬,先給工人們發一個月的工資。他們過年沒過好,不能連元宵節也過不好。”


    聽了李曉寧的話,胡漢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苦澀,“李書記,鎮裏真拿不出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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