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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性福生活


    宇蘭在接到宇慶的電話之後,立刻就做了個決定,看來,以往派人去跟著江天放的事情,做得是愚蠢之極;現在,自己必須親自去會會這個年輕的副縣長了。


    宇蘭已經很多年沒有“拋頭露麵”了,在外人看來,她隻是個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而無論什麽時候,都對丈夫汪利權溫柔有加,從來沒有在人前讓汪利權沒麵子,熟悉他們家的人也知道,宇蘭就算是在人後,在家裏,也從來沒有對汪利權說過重話,隔壁鄰居都證實,汪縣長兩口子,從來沒有吵過架,連拌嘴都沒有。


    很多人都羨慕汪利權,說他娶了個年輕、漂亮、賢惠的老婆,最關鍵的是,這個老婆服他,怕他。


    可很熟悉的人才知道,盡管宇蘭從來不打不罵,甚至不管汪利權,什麽事情都順著他來,可汪利權心裏,是極為懼怕,或者說尊重、愛老婆宇蘭的;真正聽話、乖的人,是汪利權。


    這麽多年,汪利權和宇慶,一直都順風順水,那是因為,宇蘭早就在危機出現之前,就被她扼殺在萌芽狀態;她總是能比丈夫、哥哥,更早的發現危機,並處理好。


    一見麵,宇蘭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江天放對於自己到來,一點也不意外,甚至可以說,兩人是“神交已久”。


    有了這個基本判斷,今天晚上的談話,宇蘭才一直都表現得端莊賢淑,知書達理;但她一直都在暗暗觀察江天放,至少,她判斷得出,江天放在女色麵前,或者說在她麵前,保持了足夠的警惕和自製力。


    盡管已經三十,但宇蘭對自己的身材容貌,還是有信心的,最重要的是,她對自己的內在魅力,有信心。


    男人她見得多了,宇蘭很清楚的知道,男人沒有不好色愛美的;關鍵在於你的手段和方法。


    那種利用自己身體,直接對男人的撩撥、媚眼、勾引,是最低級的、無趣的,稍微有點檔次的男人,都會對這樣的煙花女子不屑一顧,就算是和你上了床,也不過是滿足一時的生理發泄,絕對不會對這樣的女人迷戀。


    所以,宇蘭一直都表現得很端莊,但是,在言語間,不止一次的提到過“和你睡覺,上床,占便宜,情人,**”這些足夠引起人遐想的詞語,因為她太了解男人了,沒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征服的是一個“外表端莊,骨子裏yin.蕩”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是自己對手的老婆。


    可是,江天放的表現,雖然略有不自然,但是很得體;這種不自然,多半還是因為兩人初次見麵帶來的。如果江天放哪怕是對她產生一絲邪念,那宇蘭就會有辦法,不論是自己上陣,還是找其他女人替代,宇蘭都有把握拿下江天放。


    既然不是貪圖女色,那江天放是為了錢?不過,宇蘭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結論,憑她的眼光,她覺得江天放,肯定不會為了錢而屈服。貪財和好色的男人,從根子上講,都是因為不自信;不自信的人,才會希望通過用財富來武裝自己,通過征服女人來尋求自信;而江天放看上去,有著絕對的自信。


    那這個年輕人來青山縣,究竟是想獲得什麽呢?


    宇蘭一路想著,對江天放的探索**更加的強烈起來;很久沒有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一個對手了。宇蘭的身體裏,突然湧起一股久違了的熱流,襲擊著她的敏感部位,這讓她愈發的興奮起來。


    這種持續的快感,一直伴隨著她迴到家裏;看到汪利權在家,宇蘭順著自己身體裏的那股強烈感覺,一把拽著汪利權,將他拖到床上,摁在軟軟的棉被上,然後將衣服從腰間撩起,也沒顧得上脫掉,隻是撩到脖子下,那對秀氣而高聳的**,一顫一顫的,乳.頭接觸冷空氣,立時硬了起來。


    汪利權很配合的,一嘴咬著那**吸允,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今天怎麽了?蘭兒,你可有蠻久沒這麽來勁過了。”


    “快點,親我,摸我下麵。”宇蘭喘息著,鬆開了褲帶。


    汪利權一手探下去,那溫和柔軟的地方,早就已經潮濕泥濘,隨著他一把扯下褲子,一股異樣而刺激的氣味,撲鼻而來。


    “親下麵。。。”宇蘭使勁的將汪利權的頭推向自己下麵,埋在那青草溝壑間;雙手卻不停的揉動著自己的**,將那白花花的大饅頭搓揉出無數不同的形狀。


    汪利權一邊在下麵使勁的舔逗,一邊問道:“蘭兒,你沒啥事吧?”


    “你猜。。。我今天。。。去見。。。誰了?”宇蘭一邊喘息,一邊“痛苦”的使勁揉她胸部。


    “誰啊?”汪利權抬眼看了看老婆,宇蘭胸前,臉上已經泛濫著潮紅,隨著唿吸的起伏,那對高聳的**顫抖在加劇。


    “江天放。。。”宇蘭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絲呻吟。


    汪利權聽到這個名字,不再說話,隻是低下頭,狠狠的撲向那散發這靡香,流水不斷湧出的泉眼。


    宇蘭大聲的喊了起來,一把拽住汪利權的手臂,將他拚命的往上拉:汪,快點。。。進去。。。”


    汪利權撲到宇蘭身上,將下身,拚盡全力的往泉眼裏捅進去,然後不停的抽動起來。


    宇蘭抱著他的背部,手指不停的抓撓;嘴在他臉上、嘴上不停的啃著,咬著,吸著。。。


    房間裏除了喘息和呻吟,就是那“啪嘰啪嘰”的**撞擊聲。


    汪利權終於忍不住了,一聲沉悶的嘶喊,大腿開始抽搐。


    宇蘭手死死的按住汪利權屁股,似乎想將他整個的塞進去。


    一番長長的緊促唿吸,終於逐漸的平息下來。


    汪利權捧著宇蘭的臉,重重的咬了一口,然後說道:“蘭兒,你剛才是不是把我當成他了?”


    他當然是指江天放。


    宇蘭“咯咯”的笑起來,眯著眼說道:“老汪,要不要我哪天找他試一試,和你做個比較?”


    汪利權笑著,重重的將手掌蓋在宇蘭的**上,最終沒舍得,隻是揉了揉,說道:“你敢?”


    輕輕摸著那柔軟的**,汪利權卻又歎了口氣,說道:“蘭兒,你要是真想。。。”


    宇蘭又“咯咯”的笑起來,胸前一陣顫動,說道:“老汪,你還真舍得啊?”


    “當然舍不得了。”汪利權疼惜的靠著宇蘭胸前,說:“要是那小子敢動你,我一定和他拚命;你對我這麽些年的好,由著我的的性子在外麵胡來,我心裏,明白得很。”


    “老汪,不說這些了。”宇蘭一邊撫摸著汪利權貼在胸前的臉,一邊說:“這個江天放,你以後。。。要不,就避開點?”


    宇蘭今天見了江天放,其實就下了定論,自家老汪,肯定是鬥不過這個年輕人的;或許,唯一的退路就是忍;但以老汪這粗野的性子,又如何肯忍呢?


    汪利權沒有問老婆為什麽會去找江天放,也沒問兩人都說了些什麽;因為他知道,老婆做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肯定不會是真想和江天放上床,也肯定是為了自己好;自己用不著費那神思去想,也想不透的。


    “蘭兒,我聽你的;隻要他不來惹我,我就避著他。”


    宇蘭在心底歎了口氣,避開?避得開嗎?青山縣就這麽大,有資格說話的,就這麽幾個人,怎麽避?


    以老汪的性子,真要撞一起了,在青山縣,除了自己和田板富,又有誰能讓他忍著性子?


    關鍵問題是,就算老汪避讓了,能保證江天放哪一天不會自己找上門來?看現在這局勢,那是遲早的事情。


    汪利權想了想,說:“依我看,江天放這小子,在青山縣也呆不長;現在,下麵的人,對他意見大了去了。”


    “哦,那都誰對他有意見啊?”宇蘭問道。


    “還不是袁大頭和尚文這幫人;我聽他們說,江天放一開會,就想搞什麽城建規劃,交通規劃;青山縣,哪來的錢搞這些?尚文還講,江天放竟然說收費站太多了,想要撤掉幾個;你說,這不是瞎雞.巴胡鬧啊?撤了收費站,交通局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的,誰養活?少收的那些過路費,他江天放補給財政啊?”汪利權說著,扯過棉被,撐開,蓋在宇蘭身上;手卻依然伸進去,拱得被子一起一伏的。


    “尚文打算怎麽辦?”宇蘭問道。


    “還能怎麽辦?告田書記那去了唄,總不能他江天放說撤,就真撤掉吧。”汪利權說。


    宇蘭想了想,說道:“老汪,這個事,你別管,也別發言,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利權老老實實的應承道:“那要是田書記表態,該怎麽辦?”


    “尚文和田書記說了以後,田書記表態了嗎?”宇蘭說道。


    “還沒有。”汪利權迴答說。


    “那不就行了,等田書記表態再說啊。”宇蘭說著,撐起身子坐起來,將挽到脖間的衣服,扯下來,摸了摸汪利權的臉,說道:“今天表現不錯,剛剛那麽發狠,乏了吧?我去給你弄夜宵。”


    “發狠”是湖東方言,意思是特別的努力,勤奮,賣力,拚命。


    汪利權今天是真的盡了全力,身體早就酸軟了;眯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迴道:“嗯,要是我睡著了,別叫醒我啊。。。”


    自從蘭兒跟了自己以後,這種“飯來想張口再張口”的生活,就一直幸福的延續至今;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第六十三章得意的規劃


    剛剛到家,就看到了“女人的老公”刷頻的打賞,開心,謝謝


    那晚上,他們,那可是行不通的;農民就講究個現得,你想就用五萬元打發他們了事,那你那集貿市場,可就別想能很快蓋起來。


    “沒事,我心裏有數,要不,實在不行,就加點?”江天放聽懂了李開話裏的意思,笑著反問道。


    “加一點?你想得美,得加很多。。。”這話,是李開在心裏說的。


    第六十五章“誘騙”田村長


    幸福村離縣城很近,說話間就到了。


    李開對幸福村倒是很熟;畢竟屬於城關鎮轄區,富裕的人比其他村子當然多,蓋房子什麽的,都得過城建局這關,不管袁啟陣做事多“獨”吧,最後的驗收簽字蓋章,總還得李開點頭。何況,雖然是行政村,可畢竟屬於城關鎮地域,經常會發生一些其他機關單位基建項目占用了村裏土地的情況,這也得城建局出麵調解。一來二去的,李開自然對幸福村就熟了。


    幸福村的村長姓田,叫田禮信,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農村在那會,能當上村長的,基本都是各村很有威信的老人。田村長雖然也姓田,可跟田板富沒什麽關係;青山縣,田姓是大姓,要說論親戚,追蹤溯源,總能攀得上一星半點兒;但是想來,田書記對這種拐彎抹角攀親戚的,見得多了,不會往心裏去。


    九十年代初那會,在很多村裏,因為包產到戶,七十年代曾經在村裏很權威的“大隊部”,沒人管也沒錢修,早就破爛不堪。幸福村也是這樣,所以,村委會,實際就挪到了村長家裏。村裏有個什麽事,村委會的幾個人,到了傍晚,各家自己的活幹完了,端著個碗,就到村長家裏集合,在飯桌上商量完事,再各迴各家。


    “田村長,在不在家啊?”李開領著江天放和白羚,直接就上了田村長家,還沒進門,在屋外就喊道。


    “喲,李局長啊;難怪今天早上喜鵲叫,我就想著,會是哪位貴客臨門呢。”聽到喊聲,從屋裏出來個老頭,一見李開,就熱情的招唿道。


    這都大冬天了,哪來的喜鵲叫?老人這麽說,當然是客套話,你要是當真去和他理論,那你才是傻子呢。


    “田村長啊,你還別說,真有貴客來了;不過啊,可不是我。”李開和老人握過手,立刻讓出身位來,把江天放推到前麵,說:“我來給你老介紹下,這是我們縣,新來的副縣長,江縣長。”


    江天放趕緊上前,雙手握著老人的手說:“田村長好,我是江天放;今天,空著手就登門來了,您老可別見怪啊。”


    田村長激動的說道:“江縣長快別這麽講,你能來我們家,那就是一百個看得起我老頭子了。”


    這話還真不假,全縣一百多個行政村,一般的副縣長,真還難得去個幾家;當然了,像易泰那樣的人,是例外。


    田村長把幾人引進堂屋落座,他老婆子趕緊的端茶遞水,張羅些瓜子花生之類的。


    “田村長,家裏今年收成怎麽樣?”江天放說。


    “還是老樣子,就這麽點地,再怎麽折騰,也就夠家裏吃的;不過啊,比起早年間,那還是好了不少。”田村長迴道。


    “現在是農閑季節,村裏人,都忙活些什麽啊?”江天放又問道。


    “年輕膽大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在家的,也沒個事可幹,農閑農閑,都閑著唄。”田村長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江縣長,今天來他家,究竟是幹啥,也沒見鎮裏的幹部陪著下來啊;轉頭去看李局長,李局長也沒給個什麽暗示;不過,好在這個江縣長,說話倒還和氣,這讓他安心不少。


    “田村長,是這樣啊,我今天來呢,是想求您老,給我幫個忙。”江天放說道。


    “江縣長可千萬別這麽說,一點小事,什麽求不求的。”這個田村長倒像是見過世麵的人,江天放還沒開口呢,就說是小事。


    其實呢,是田村長會錯意了;這不馬上就年底了嗎,以往啊,也會有鎮裏的幹部,打著領導的牌子,來村裏“訂購”一些土特產,無非就是活豬活雞之類的,要麽就是要求宰殺好,再醃製熏烤的臘肉臘雞;當然了,最後人家一般都會給錢,表示不白要。可村裏人老實啊,哪敢算錢,實在拗不過了,往往兩百塊的東西就說個百兒八十的,虧的那部分,自家當然承擔不起,還不就入了村委會的賬目。


    可縣領導親自上門,田村長這還真是第一遭遇到;縣長啊,放古代戲文裏,那就是父母官,誰敢得罪啊?


    田村長這麽隨口一應承,旁邊的李開有點著急了;建集貿市場這可不是小事,你真答應了,江縣長再順勢往你們村上一搭,你能完成得了?


    “田村長,這可不是小事啊。。。”李開對田村長還是挺敬重的,趕忙插話。


    田村長心裏雖然不願意,可嘴上卻說道:“不就是幾頭豬,幾隻雞的事嘛;江縣長,你是要新鮮的還是臘製啊?”


    江天放和李開一聽,都楞了,這都哪跟哪的事呢?可仔細一想,這對於老村長來說,隻怕是常有的事情了;兩人相視苦笑,都搖了搖頭。


    江天放一想,老人既然都說出口了,真不要的話,隻怕會有點下不來台;便衝白羚示意道:“那好,我就定五隻臘雞,正好帶迴家,給我媽也嚐嚐;她啊,老擔心我在青山縣吃不好。”


    白羚連忙從包裏,拿出兩百元遞給田村長老婆;老婦人呆了,兩百元啊,這都頂自家半年的收入了,怎麽會這麽多呢?這得殺多少隻雞啊?


    “江縣長,幾隻雞,怎麽好收錢呢?再說,也要不了這麽多錢啊?”田村長連忙搶過老婆子手上的錢,想塞迴給白羚。


    白羚當然不肯接;兩人便在那你推我搡起來。


    江天放一見,趕緊扶著老人坐下,說道:“田村長,這錢你要是不接,我不但不好意思要你的雞,連後麵的事情,我也不敢跟您老開口了。”


    老人嘛,都有個毛病,見不得別人對自己尊重客氣,你越是客氣,他越想著怎麽迴你的情;更何況,客氣的人是縣長。


    “那好,我收下了,五隻雞,弄好了我親自給送過去;還有什麽事,江縣長你盡管說,可有一條咱先說好,再不許提錢,不然,我可真不幫你了。”田村長假裝要生氣了,說道。


    江天放幾個人都樂了,心想,這事要不給你錢,你能答應才來鬼了。


    可麵對的畢竟是老人,首先得尊重,不能像年輕人那樣,隨意去開玩笑。


    “田村長啊,這事呢,不是我的私事,是公家的事,所以啊,該要給的錢,還得給;當然了,不是給您老個人,是給村上的。”江天放字斟句酌的,生怕老人再理會錯了。


    “公事啊?還給錢?”田村長楞了,心裏想著,莫不是扶貧款下來了?可那也得鎮上來發放啊。


    “是這麽迴事,這不是馬上年底了嗎,趕集的人,會越來越多,青山路那,太擁擠了;縣裏呢,就有個想法,建個集貿市場,咱們幸福村不是就挨著縣城嗎,所以,我就想拜托您老,出麵來搞這個事情。”江天放說道。


    田村長一聽,這可真是大事啊,可得仔細琢磨琢磨。


    想了好一會,田村長才開口說道:“這事肯定是個好事;現在正好農閑,勞動力也多,可就不知道,江縣長想怎麽個搞法。”


    李開一聽田村長這話,就放心了;這老人啊,在大事上麵,絕不糊塗。可江縣長這,又怎麽收場呢?


    江天放當然也聽明白了,老人這是在問他,打算花多少錢,辦多大個事?


    “田村長,這個集貿市場啊,我的想法是,產權歸村裏,管理收費也歸村裏,縣裏給予資助。”江天放說道。


    這個提法倒是真新鮮,連李開都驚訝了;江天放提出把集貿市場搞到幸福村的時候,他就立刻明白,省去了拆遷的費用後,至少省了一半的錢;現在,提出產權歸村裏,那征地的錢,不也就省去大半了?


    產權歸誰,很重要嗎?對於縣政府來說,還真不那麽重要,歸縣政府也好,鎮政府也好,還是幸福村也好,集貿市場本身,其實值不了多少錢,關鍵是解決了“趕集難”的問題,這是建這個集貿市場的初衷。


    田村長可沒有想那麽遠,他在盤算著,這事能不能幹,要幹的話,還得花多少錢;可老人一時半會又怎麽算得清呢?老半天,田村長終於說了句:“江縣長,你給我算算,得花多少錢?”


    江天放樂了;李開可沒有樂,他都沒有算清楚,該花多少錢呢。


    “田村長,咱們啊,還是一步步來,這樣呢,算得清楚點。”江天放一本正經的說道。


    身旁的白羚看到這個情景,卻仿佛似曾相識;她覺得,江縣長好像又開始“誘騙”人了?誘騙小燕老師還說得過去,誘騙老村長。。。白羚心裏“呸”了自己一下,怎麽想那方麵去了呢。。。


    “嗯,那你說;我拿個筆,記一下。人老啦,記性不好,還得靠這爛筆頭。”田村長說著,拿出紙筆,正兒八經的開始“聽課”。


    “咱們呢,首先得把集貿市場的地址選好,這個很關鍵吧。”江天放說道。


    地址當然很關鍵,建哪成本是不一樣的;比如說,你侵占了農田和占了林地,與占用了荒地,那補償標準當然不一樣。


    “來之前呢,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咱們村裏,是不是有個老牛棚?”


    江天放這麽一說,李開首先就眼前一亮。


    第六十六章最省錢的集貿市場


    江天放說的牛棚,可不是以前文.革時關走資派的“牛棚”,是真正關牛的牛棚。


    以前,在生產資料公有製的前提下,村裏所有的工具、牲口,都是集體所有的;農村最常見的大型生產工具,就是耕牛,要養牛,就需要牛棚。


    以前,縣城區域比現在還小,那時候,幸福村的牛棚,就在現在的青山路路口。包產到戶以後,牛都分到了各家各戶,牛棚也就完成了它的曆史使命,以往本就簡陋的木棚,現在早已經是荒草叢生。


    說到牛棚,田村長還有些迷惑,李開連忙給他解釋說道:“在那建集貿市場,真是好地方啊。除了離城區近,牛棚還有兩個最大的優勢;一個是,本身牛棚就是村上的財產,占用了之後,不用花一分錢的補償費用;其次呢,牛棚的那片區域,以前就已經經過平整了的,免去了基建時的土地平整費用。集貿市場可不就是需要一大塊平地嗎?那就需要把地給整平羅,不能坑坑窪窪的。牛棚可不就成了現成的好地方?”


    李開這麽一解釋,田村長聽明白了,連忙記下“牛棚”兩個字,說道:“好,那就選在牛棚那裏了;那接下來幹嘛?”


    江天放笑著說:“接下來啊,當然是把老牛棚給拆了,把那片荒草什麽的,給清理幹淨羅,好開始建集貿市場。”


    田村長又記下“打掃衛生”幾個字,說道:“這個容易,叫幾個人,一天就給你弄完羅,那再接下來呢?”


    李開一聽,心裏盤算著,這還沒花錢呢,怎麽就可以開始動工搞基建了呢?這怎麽和以往城建局的項目差別那麽大?


    “接下來就是建一個大大的大棚,先要確定這個大棚的麵積;我估計呢,咱們青山路趕集的時候,怎麽著也得有個萬把人吧,那這個集貿市場大棚,就得容得下一萬人的規模;當然了,趕集的人總不可能全湊一個時間去吧,分開算的話,那最高峰的時候,應該能有五千人左右,那我們蓋的大棚,就至少也得能容納個五千人。”江天放說道。


    李開一聽就傻眼了,一萬人規模是集貿市場,那得多大才行啊?普通的集貿市場他也見過,也不過就是幾百平米,能容納個幾百人的市場。就算是五千人吧,你總得有攤位啊,那算起來,集貿市場的占地麵積,至少得2萬平米了。按江縣長原來是預算,別說是五萬元,就是五十萬,夠不夠都難說。


    可田村長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順筆又寫下了“五千人”幾個字,說道:“那就得二十來畝地了,牛棚那邊還得擴充,看來,原來生產隊的那個庫房棚,也得拆了。”


    田村長停頓了一下,也沒看傻了眼的李開,繼續問道:“江縣長,接下來該幹嘛?”


    江天放說道:“接下來就是大棚的圖紙了,這個你別管,我今天特意請李局長過來,就是要他幫著你設計這個圖紙的;你呢,隻管組織人幹就行了。”


    田村長又寫了三個字“蓋大棚”,想了想,補了幾個字“不用設計”;然後對江天放說道:“那我先小人後君子啊,這個集貿市場蓋起來了的話,收費是歸村裏,還是和縣裏分成?”


    江天放迴答得很爽快:“這是村裏的財產,除了該交的稅,收益當然都歸村裏。”


    “還有啊,既然是村裏的集貿市場,那怎麽管理,是不是村上說了算?”田村長又問了句。


    “隻要你不違法,經營上,村裏說了算。”江天放又答應了。


    “說話算數?”田村長這迴較真了。


    “絕對算數。”江天放答得很堅定。


    “那好,這事,村上幹了。”


    田村長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還需要錢的問題,這讓李開有點哭笑不得;可總得提醒下啊,萬一老人是一時糊塗了呢?


    “田村長,這事你可想好了哦;這可不是件小事,可不光靠幾個勞動力就辦得成的。”李開顧不上被江天放當做“叛徒”,也得站出來說話了。


    江天放還沒說李開“胳膊肘朝外拐”呢,田村長倒是先說了:“你放心吧,我還沒有老糊塗到那程度。”


    李開鬱悶了,還做不得聲,人家老村長的歲數擺那呢;這就是人老威信高的好處了。要是換個年輕人這麽說話,肯定得掐起來,怎麽,我好心還被你當成驢肝肺了。


    “這個集貿市場的事情啊,其實我不是今天才想到;哪迴趕集,咱們村裏的不得去湊個熱鬧啊,離得近唄,我啊,就是不打算買東西,也會順便和以前那些個老兄弟們去打聲招唿,平時難得聚一聚,趕集興許就能碰上呢。都這歲數了,能聊幾句就聊幾句,不定哪天,就見不著了。”田村長感歎道。


    “老頭子,說這些幹啥,這不都好好的嗎。”旁邊老婆勸了。


    “嗯,不說這些;這去得多了,我就尋思著,趕集的攤子,都擺大街上也不成啊,遇上個下雨飄雪的,躲都沒地躲。所以,就想啊,要是搞個菜市場那樣的大棚,應該能方便大家;可我去鎮上打聽,鎮上說早就有這個計劃了,叫我別操這心。鎮上那計劃壓根還是個菜市場,和我想的不同,可不讓我搞,有什麽辦法?”田村長歎口氣,續燃了旱煙,吧嗒幾口。


    李開一聽,原來,人家田村長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怎麽自己以前就沒想過呢?看來,還是深入生活不夠,要是自己每次趕集也去看看,應該也會想得到。


    “所以啊,江縣長一說這事,我心裏早就樂了;江縣長我雖然見頭迴,可誰不知道他啊?搞藥材基地,好多老夥計都跟我提起這事呢,問我這藥材能不能種;雖然我們幸福村這迴沒份,但這事我可仔細考慮過,肯定能搞。。。嗬嗬,扯遠了;所以啊,江縣長說要搞集貿市場,我就打定主意了,得拉著他下水,把這事給弄成。”


    田村長的旱煙抽完了,正準備再裝煙絲,江天放趕緊掏出煙遞他手上,笑道:“看來,我和老村長是不謀而合啊。”


    “我啊,原本以為,你是想轉著彎的打村裏土地的主意;可你說,產權、管理、收益都歸村裏,那這事,隻要你肯點頭,我就敢搞;何況啊,你剛才不是說了,縣裏還是有資助的,不給錢我都得幹,這錢,不要白不要啊;你們啊,別看我老了,這個帳,我還是會算的。”


    田村長這麽一說,幾個人都樂了;俗語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並不是說老人精明能幹,而是指,當真正發生大事的時候,年輕人沒有經驗,往往會驚慌而拿不準主意,但老人比年輕人更沉得住氣,因為他見識廣啊,“驚慌”過無數迴了,知道應該怎麽去解決問題。


    “五隻雞,江縣長能給我兩百元;那他做事,能讓幸福村吃虧?”田村長搖了搖頭說:“大道理我不懂,可看人,我還是看得多的。”


    李開默然;誰說農民愚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偉人說的話,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當你覺得農民好糊弄的時候,其實,人家早已經把你從裏到外都看穿了。


    “江縣長,這事,我是這麽想的,你聽聽,和你打算的是不是差不離?”田村長對江天放說道。


    “老村長,您說,我聽著呢。”江天放笑道。


    “我琢磨著啊,你是這麽考慮的,村裏出地、出人,縣裏負責設計和材料,然後呢,村裏自己來養活這個集貿市場,大致是不是這樣?”田村長說道。


    李開聽了,出地還好說,那地荒那也是荒著,能利用,遲早能看到效益,可人工呢?便插了一句:“田村長,你可得想好了,出勞動力建這麽大個集貿市場,那人工費、夥食費可不是個小數目。”


    田村長擺擺手說:“這不是問題;我喊兩百勞力,幹上一個月,這集貿市場能蓋成吧?我就算開三百塊一個人,也就六萬。”


    青山縣人均年收入低,隻有不到兩百元;開三百塊一個月的工錢,這在本地已經算很不錯了。


    “集貿市場建成以後,一次趕集,兩千個攤位總還是需要吧;大攤位我收五塊,算一千個,小攤位收一塊,也算一千個,這不就是每個月都有六千的收入了?一年呢,七萬多,工錢不就出來了。再說了,我早就想過,咱們青山縣,一個月趕一次集,也太少了;既然集貿市場歸村裏管,那我可以一個月搞兩次趕集,或者一個星期一次吧,那樣的話,每次來的人興許少點,可總的算起來,肯定多得多。”


    老人這個帳算的,連江天放都服氣;把趕集的次數增加,他都沒有想到這一層。


    李開更是楞了;一個月四次趕集,就算每次人數攤位減半吧,也有一萬多的收入;再加上,平時這麽大個集貿市場,也不可能空著啊,多少總還有些賣菜賣肉的固定攤位吧,這麽算起來,一年二十萬的收入,那是穩穩當當的了。怪不得,江縣長對袁啟陣說,你幹不了,會有人幹。真要是把這個賬公開來,那想建集貿市場的,不得爭破頭啊?


    這麽大麵積的集貿市場,真要建成的話,恐怕在全國範圍內,那都絕對是最省錢的集貿市場了


    第六十七章錢不夠?


    田村長轉頭對江天放說:“江縣長,你看我說是在不在理?”


    “老村長說得好啊,那就按您這意思辦了。”江天放沒有理由不答應啊。


    “嗯,那鋼材水泥什麽的,你可得準備好了,木頭村裏有的是,由村裏負責了;我這邊的人,晚上喊一嗓子,明天準到牛棚那邊集合。”田村長倒是有點不放心江天放似的。


    “這樣吧,我明天請李局長去現場配合你們,順便做好設計;開工以後,政府這邊就由李局長負責聯絡。鋼材水泥什麽的,不夠找他要。”江天放沒管旁邊露出難色的李開,徑自說道。


    “那好,咱們就這麽定了。”田村長說話聲音都大了。


    “定了。”江天放完成了一件心事,當然高興。


    “江縣長開在一旁有點愁眉苦臉了,倒不是怕得罪袁啟陣,而是因為這事吧,江縣長以前說的,可就五萬元啊,買鋼材水泥,肯定不夠啊。


    “怕我不給你錢啊?”江天放笑了。


    李開把手掌打開,示意“五萬”,可又怕田村長看出來,馬上就握成了拳頭說:“就這。。。”


    他意思是說,真就“五萬”,怎麽夠?


    田村長在一邊沒看懂兩人的意思,自顧自的對幾人說道:“江縣長,這馬上午飯了,你啊,得留下來吃頓飯,嗯,必須。”


    江天放連忙推辭:“老村長,吃飯就不用了;李局長這,我還得做工作呢。”


    然後扭頭對李開小聲說道:“我先前不是說,少了,加點?”


    田村長人是老了,可聽見了這話,急得說道:“加?肯定得加菜啊,老婆子,去殺雞。。。”


    正說話間,江天放的手機響了,幾人都停下了說話;江天放接通電話:“你好。。。”


    “江縣長,我是陸舟啊,我們迴來了;您在哪兒啊?”打電話是興奮的陸舟。


    “陸書記啊,我在幸福村呢;怎麽樣,設備運迴來了?”陸舟去大哥那邊定設備,這期間,他還真沒有過問過,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設備已經定好了,那可是大家夥,找了台32輪的大型貨運車運過來,這會還在路上呢,我要龍鄉長押車迴來;我和江工程師幾個人,就先迴來了,還有些技術準備工作得先做。”陸舟說道。


    江工程師當然是大哥江子勇了;江天放聽說大哥來了自然是極開心:“那你們到哪兒了?”


    “我們已經到縣城了,可不止你大哥來了,還有人一起來了呢。。。”陸舟笑著說。


    “還有誰啊?你叫我哥接電話。。。”


    江天放話還沒有說完,話筒裏傳來一聲婉轉的叫聲:“小放。。。”


    “麗芸姐,你怎麽來啦?”江天放聽到聲音,就立刻知道了,是鍾麗芸;早幾天打電話的時候,麗芸姐說要來“查崗”,他還當是玩笑話呢。


    “我怎麽就不能來啊?是不是怕了?我可告訴你,我這迴來,肩負了重要的使命。。。”鍾麗芸現在說話,又像以前那樣快言快語了;看來,她的抑鬱症已經基本治愈,江天放也替她高興。


    “麗芸姐,咱有話等會說,我這就去迎接你,歡迎你,成了吧;你們現在在哪兒呢?”江天放連忙打斷了她的話,旁邊可有不少人在看著呢。


    “在哪兒?。。。陸書記,我們這是在哪?”鍾麗芸沒掛電話,問陸舟,隱隱約約聽到陸舟迴答,縣政府招待所,鍾麗芸馬上說道:“對了,就是你住的這兒,你房間號多少?我得去檢查。。。”


    江天放哭笑不得,這個姐姐,可比親姐姐還難纏啊;告訴了她房間號,掛上電話,這才對一旁的田村長說:“真不是客氣啊,我哥和。。我姐,還有玉樹鄉的陸書記都來了,這。。。”


    人家哥哥姐姐大老遠的來青山縣看弟弟,自己再硬要留客,未免也太不通人情;田村長便鼓著眼說道:“那好,江縣長,今天就不留你了;但你得記得啊,欠我一頓飯呢。”


    江天放一聽,這話怎麽怪怪的?他請我吃飯,怎麽反成了我“欠”一頓呢?先別管這些了:“那成,就先欠著,以後我來吃。”


    從田村長家出來,幾人匆匆的往招待所趕。


    一路上,李開想說話,可終於還是忍住了。


    “不就是點沙子水泥鋼材嘛,看你那小氣樣,還像不像個城建局局長了。。。”江天放一邊走,一邊對身旁魂不守舍的李開說道。


    李開正猶豫呢,剛才江縣長可是交待了的,以後幸福村就管自己要材料開工,可五萬元明顯不夠啊?但人江縣長離家那麽遠,今天好不容易馬上就要兄弟姐妹相會,擱誰身上,不是高興事?自己要是拿這些煩心事來說,不是討人嫌嘛。


    這下好了,現在江縣長自己主動提起這個話題,那還不趕緊問清楚。


    “不是我小氣啊。。。”李開心想,到底是誰小氣啊?可這話不能說出來啊;隻能接著說:“這萬一因為城建局不能及時供應材料而耽誤施工,您可不能怨我。”


    “不怨你怨誰?誰叫你是城建局局長。”江天放大言不慚的說。


    “江縣長,這話咱可得先說清楚,錢你得給足了。”這話要是再不說,機會可就不多了;明天就開工了呢。


    “不是歸你負責設計嗎?你別搞太複雜不就行了。”江天放說道。


    “再簡單,好歹也是萬把平米的房子啊,地麵,牆壁,屋頂總得要吧?”李開不答應了。


    “誰說要牆壁了?田村長都說了,弄個大棚。”江天放提醒說。


    樣行嗎?”李開懵了。


    “要是能建的像大城市的貿易市場那樣,當然誰都想;可咱們不是貿易那條件嗎?那就隻能從簡。用水泥鋼筋做支柱,屋頂搭木架,采用透明塑瓦,這樣既防水,又透光;這樣搞,總比讓趕集的人呆街道上強多了吧,冬天防雨雪,夏天防日曬;你要做好的,就是保證設計的支柱的強度要夠,因為以後條件成熟了,還是可能會需要加頂改造。”江天放和他解釋道。


    李開這人,純科班出身,腦子裏,大多是那些嚴謹科學的建築規範,哪裏會這麽想啊?楞了半天,他才說:“柱子好辦,采用高標號水泥和大直徑鋼筋就行樣算的話,就剩下鋪水泥地麵了?”


    那也太容易了吧?這麽算的話,五萬元,隻怕還真是差不多了。


    “你還得預製水泥板,搭建攤位;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都擺地上啊;老村長不是說了,攤位還得分大小,有的農民,就賣點茶葉雞蛋的,弄個大攤位,一是浪費了空間,再說了,估計農民也舍不得那五塊錢的攤位費,賣幾十個雞蛋才多少錢啊?”江天放補充說:“這些方麵啊,你多和老村長溝通,他經驗肯定比你我豐富。”


    江天放特意交待李開要和老村長多溝通,是有原因的。


    江天放看了李開的城建規劃草案,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個李開,專業水平還是比較高的;那些材料,雖然還不係統,可那畢竟基本上是靠他一個人,一步步摸索,一步步想象,再變成設計草圖的;但是,也可以看出來,李開這人,比較的理想主義,也比較清高,所以才會一個人曲高和寡的去弄那些別人稱之為“吃飽了撐的”的事情,也才會不大理會袁啟陣這些人的無理。


    清高是一種高尚的品質,但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容易陷入理想主義而脫離實際;這一點,從李開方案中的某些設計思路和想達到的效果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也是今天為什麽江天放帶他來見田村長的原因。


    今天和田村長見麵,一方麵是為了解決建集貿市場這個事情,另一方麵,江天放也是想現場觀察下李開這個人。


    李開在不經意間,通過了江天放的考察;給他加分的行為,就是他能三番五次的提醒田村長,替田村長著想。


    看一個人,關鍵時候能夠看出他最真實的靈魂;而日常生活中,能夠看出他最普遍的品質。


    “當然了,再省錢,也不能搞出個‘豆腐渣’工程;像水泥地麵,踩的人多,那就得鋪厚實了,攤位的預製板,也要夠紮實。呆會見的人,就有玉樹鄉的陸書記,水泥用量大,實在錢不夠,找他先賒欠著。”江天放叮囑說。


    錢幹活?”李開又懵了,清高的人嘛,最怕的就是欠人錢;哪像現在,“欠錢的人是大爺”。


    “這有什麽不行的?田村長那,就有六萬元的工錢付?他提過沒?還不是靠以後收管理費來償還。他能欠工錢,怎麽我們就不能欠材料錢呢,又不是要你私人欠,那是縣政府欠的賬呢,你害怕什麽?”


    這行為要擱現在,就是典型的拖欠農民工工資,還有就是對企業索拿卡要;可那時候不是這樣,老百姓對於政府的信任,絕對比現在,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行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先幹著,錢不夠的話,再加點。。。”江天放說這話的時候,腳步已經邁上了招待所的台階。


    第六十八章突然襲擊


    寬闊的招待所餐廳包廂裏,熱鬧非凡。


    江天放一進門,自己都愣住了;原以為就大哥和鍾麗芸,大不了加上陸舟三五個人呢,進去一看,好家夥,十幾個人團團坐著,自己不認識的,倒是占了一大半。


    看到江天放進來,鍾麗芸倒是先走過來了:“氣死我了,那服務員硬是不肯開你那房門讓我進去;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以前交待過她們?是不是房間裏麵有問題?”


    “麗芸姐,這事咱們等會說,你得先介紹介紹這些朋友讓我認識吧。。。”江天放連忙打斷她的話。


    哥不用介紹了吧。。。”江清芸指著江子勇說,然後再指著另外幾個人說道:“你過來,我給你介紹,這幾位,是我同事,來采訪小燕老師的,小譚,老唐;這位是哈藥廠的張廠長,這位南方製藥的遊總,這位是北海製藥的趙總工。。。”


    一輪介紹下來,倒是製藥廠的客人占了大半。


    “前兩天,大藥房召開供應商大會,這期間啊,你姐和陳鋒,著重和這幾位老總說了你們青山縣建藥材基地的事情,這幾位老總也都很感興趣,本來,你姐是打算親自陪著這幾位過來的,可寧陽那邊還有一大攤子客人呢,這不我正好要來采訪嗎,所以,這供應商業協會議一結束,我就自告奮勇的把這活接下了。。。”鍾麗芸解釋說。


    江天放這才明白,可也納悶,怎麽這事,姐不事先和自己說一聲呢,也好有個準備啊。


    哈藥廠的張總笑著說了:“江縣長,這是我們向江總提出要求的,就是想來看看真實情況。。。”


    1986年,蛇口率先提出招商局的概念以來,各地紛紛效仿,雖然很多內陸地市並不太懂得招商引資的真正含義,可形式還是會搞的;報喜不報憂這是國人的傳統,也導致了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大搞形式主義,場麵弄得氣派非凡,可真正對於投資有益的條件,並不多;客商往往隻能看到表麵被美化了的情況,而無法了解當地的實情。


    哈藥廠的張總,被邀請去各地考察的機會多,對此深有體會;大藥房雖然極有信譽,他自己也對建藥材基地一事,既感興趣,也有企業自身的需求,但是,作為一家全國性知名的企業老總,他的成功不是偶然的。別人的介紹引薦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結果。


    “張總,歡迎之極啊;坦誠而務實,是今後我們雙方合作的基礎。我想,有了張總這樣的態度,那後麵我們雙方合作的可能性,才有基礎。”江天放反應很快。


    張總卻是有些意外,以往,自己去哪個地方政府,別人不是抬著哄著的求自己去投資;這個江縣長,倒好像自己如果態度不誠懇,反而會丟掉這個合作的機會似的?


    “江縣長,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張總打著機鋒說道。


    旁邊那個趙總插了句話:“江縣長,你們縣政府的武主任在不在啊?”


    “趙總和武主任熟悉?”這倒是江天放沒有想到的。


    “前陣子,他和我打過電話;我答應了他,來青山縣看看。”趙總說。


    江天放這才明白,這是武方和白羚前一陣工作的成效,便說道:“那我這就通知武主任過來。”說完,朝白羚點點頭,白羚示意明白,轉身出去了。


    一直坐那沒出聲的江子勇說話了:“小放,坐這邊來。”


    和江子勇坐一起的,還有幾位穿著草綠色軍裝的軍人,都是挺直了腰坐那,器宇軒昂。


    這一桌,無論誰的年齡職務再大,也沒有大哥說話管用。


    父早亡,長兄如父,自古皆然,子勇尤甚。


    江天放的大哥子勇平素說話不多,兄弟倆的感情,都在心裏,不輕易流露,這也符合我們的傳統感情觀;中國人在感情方麵,不喜歡外露的表達。


    天放“乖乖”的坐了過去。


    “又打架了?”江子勇問道,看來是聽說了平洲的事情。


    “沒事。”


    “下迴別動手,都副縣長了。”江子勇說道:“我來。”


    江天放心頭湧起一陣溫情,大哥這話的意思,他明白;是告訴他,打人這事無所謂,但以後遇著這種情況,由“哥來動手”。


    別看江天放以前是團長,還是搏擊大賽的冠軍;可在江子勇眼裏,弟弟就是弟弟,是那個搞“計算機”的碩士。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該做哥的出頭扛著。


    “我知道了。”江天放迴答說。


    江子勇點點頭,對坐對麵哈藥廠的張總說道:“張總的企業,在哈市?”


    張總有點不明所以,但點點頭說:“嗯。”


    “那應該和衛理市長比較熟悉了?”江子勇問道。


    “孫市長是我們的主管市長。”張總不明白,眼前這個不起眼的軍人,怎麽會和副市長孫衛理扯上關係?


    江子勇拿過江天放的電話,撥了個號:“衛理兄,我是江子勇”


    電話裏傳來一個豪爽的聲音,大的旁邊的人都能聽到:“江總工啊,哪能呢;你可是答應過我,來哈市檢查工作的。”


    “檢查工作也用不著去哈市啊,你們有家企業,哈藥廠,正打算來青山縣考察,我現在就和張總在一起。”江子勇說道。


    “那你叫他接個電話。”


    著,江子勇將電話遞給了張總。


    張總莫名其妙,怎麽就扯上自己了呢?


    “孫市長好,我是哈藥廠小張。”別看張總年紀不小,都四十多了,可在領導麵前,那仍然是以小字輩。


    電話裏,孫市長壓低了聲音說:“小張,你聽著就行,別出聲;這個江總工,是國防科工委專家組的,市裏正在爭取部裏的一個軍轉民項目,想邀請他來考察;你想盡一切辦法,爭取到他的支持,就是大功一件,這也是政治任務,明白了嗎?”


    張總嚇了一跳,怎麽這個不起眼的軍人,就成了國防科工委的專家了呢?


    江子勇所屬的解放軍第三軍工研究所,直屬總後和國防科工委雙重領導;作為高工,他是科工委的專家組成員。近些年,國家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其實就是在消減軍費開支,一大批原來屬於軍方的軍工廠,都在轉型;而新項目,大都會交給地方上實施;江子勇就是屬於技術性的專家,參與了考察地方的專家組,說話的分量很重。


    掛了電話,哈藥廠的張總就開始琢磨了,這可是個機會啊,平時想找這樣為領導“分憂”的機會還找不著呢。


    “江總,這一路上,我多有怠慢,你可千萬別介意啊。”張總趕忙的對江子勇說。


    江子勇沒有多說其他,點點頭道:“哈市不錯,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去的。”


    “時機”什麽時候才會“成熟”呢?眼前不就是機會嗎?與國防科工委動則上億的項目比,這個藥材基地算啥投資?這本來就是藥廠必須得搞的事情。


    張總不是個蠢人,馬上接口說:“江縣長,我相信咱們之間,是肯定有合作基礎的。”現在的語氣,已經不是剛才的“拭目以待”,而是“肯定”了。


    正說話間呢,門開了,進來的是胡子敬、易泰和武方幾人。


    聽了白羚說,七八家藥廠的老總已經坐在了招待所的餐廳,武方嚇了一跳;這可是大事,趕緊就和胡子敬匯報了。胡子敬是既高興,又有點擔心:“這個江縣長,怎麽不早點說?也好做點準備工作啊。。。”


    白羚解釋說:“江縣長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藥廠的人事先沒有通知他,可能就是想打我們個措手不及,了解最真實的情況吧。”


    現在也不是責怪江天放的時候啊,叫上易泰,胡子敬就趕緊的趕到了招待所。


    這迴,輪到江天放當介紹人了,連鍾麗芸都是“嘉賓”身份;胡子敬又有點發懵,怎麽省電視台的記者也來了?沒聽宣傳部門的說起啊?不過,看那個鍾記者的樣子,這迴來應該是好事。


    “鍾記者,歡迎啊,你主持的節目,我可是每期必看,深有啟發啊。。。”胡子敬對藥廠老總們的熱情,絕對比不上對鍾麗芸的。


    別看鍾麗芸在江天放這些朋友們麵前沒什麽架子,可真到了地方上,那還是很有名氣的;在省電視台,她可是數一數二的知名主持人;不要說“粉絲”眾多,就是在胡子敬這些政府官員眼中,那每次下來,也是前唿後擁的,深怕不小心被她“揭了短”,招來“無妄之災”,當然了,要是“一不小心”被她在節目中讚揚幾句,那可就是莫大的“成績”。


    “胡縣長,我們這次下來,就是想看一看,青山縣對省委省政府“中成藥”項目的落實情況;同時,也想對這次幾家藥廠的考察,進行全程的跟蹤報道;另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采訪望水鄉的藍小燕書記,還請你們多多支持配合。”鍾麗芸對胡子敬說話,那就是有板有眼了,要知道,就算是省委書記、省長,她也是采訪過的;更何況,對於下麵這些官員,在麵對自己的時候的心理,她了解得太透了。


    第六十九章我像農民嗎?


    鍾麗芸主持的欄目叫《湖東行》,是一個綜合類型的節目,主要針對是就是湖東省內政治、經濟、文化中的熱點話題,在省內影響頗大,是省台非娛樂類型中的壓台欄目;收視率極高,對於體製內的人來說,影響極大。


    鍾麗芸也憑著這檔節目,入圍過中宣部的優秀主持人大獎;隻不過,最終還是沒有拚得過央視的巨無霸。她的“粉絲”,主要也集中在中高端人士。


    胡子敬對於鍾麗芸的到來,那是頗為興奮的;如果說,州裏對於藥材基地的報到是錦上添花的話,那如果能上《湖東行》,則是有畫龍點睛的效果了。


    當江天放介紹江子勇的時候,胡子敬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麽軍方研究所的人也來了?不過,聽說是江天放的哥哥,那態度自然很熱情了。


    陸舟這時插話說:“江總工這次來,不是為了專門看望江縣長的,他是為我們鄉裏水泥廠擴大產能的技改項目來的;江總工目前研發的旋轉爐,產量和技術水平,都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這迴,是我們玉樹鄉特意請他過來的。”


    玉樹鄉的水泥廠改擴項目,提過很多次了,一直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這個胡子敬當然知道;但沒想到的,現在竟然就一下子“國際領先”了?這是不是有點“假大空”啊?


    陸舟不慌不忙的解釋說:“設備我們已經看過了,試驗數據、中試數據也出來了,預計目前的日產量能達到了500噸,接近我們鄉水泥廠總產量的三倍。有了這個技術,我們玉樹鄉明年,肯定能繼續保持全縣第一的優勢。”


    江子勇笑了笑,說:“500噸隻是初期目標,要是你們配合得好,明年,爭取達到3000噸的日產量吧。”


    胡子敬和易泰雖然不懂這些專業技術,但對於簡單的數字,還是的聽得明白的。


    “3000噸”不但易泰,其他那些藥廠的老總們,都驚唿出來。


    一路過來,眾人雖然對江子勇保持了足夠的友善,但現在,變為尊敬了。


    哈藥廠的張總現在明白了,為什麽主管他們的衛理市長,這麽看重這個解放軍“專家”了。


    起先,這些老總們對於江天放介紹的順序,還心有不平;江天放先是介紹省台的記者鍾麗芸,然後介紹自己哥哥江子勇。


    藥廠的老總來青山縣投資搞藥材基地,那是財神爺,他們覺得自己理所當然的應該擺在第一位啊;女記者讓一讓也就算了,尊重女性嘛,可怎麽連幾個軍人都排前麵呢?


    可現在,藥廠的這些個老總們,服氣了;不服氣,你也搞個世界領先的工藝出來啊?更何況,人家和市長都是可以隨意說話的。


    3000噸的日產量,那一年得創造多大的經濟效益?更何況,現在,哪兒不缺水泥啊?


    “陸書記,我這裏又兩個事,和你先打個招唿,你得幫忙。”江天放說話了。


    “江副縣長,您盡管開口。”陸舟在胡子敬麵前稱唿江天放,加了個“副”字。


    江天放指了指李開說:“一個事情呢,城建局想建個集貿市場,你得支持點水泥;當然,縣政府不耍賴,不白要,以後一定還。”


    “建集貿市場是利民的好事,我們也算是受益者;這個一定支持,沒有二話可說的。李局長,你那集貿市場打算建多大?什麽時候開工?我好安排。”陸舟說。


    “明天開工,預計也就萬把平米。”李開不開口則以,一開口就嚇了胡子敬一跳。


    胡子敬很想責問一句:“這都什麽時候定的事情啊?我怎麽不知道?”明顯的啊,李開哪有這個膽子不匯報就搞這麽大一個項目,還“也就”萬把平米,不要說,肯定是江縣長搗鼓出了的;可眼前這麽多客人在呢,也不好去責問啊,隻能拿眼神盯著江天放看,那意思是,你得給我個話,說清楚了。


    江天放笑笑,摸了摸寸頭,他看懂了胡子敬的眼神,說道:“今天上午剛剛定的,還沒有來得及向縣長匯報呢。。。”


    胡子敬心裏氣啊,剛剛定的,你這個江縣長,怎麽想出一出就是搞一出呢?萬把平米的集貿市場,那得多少錢啊?袁啟陣的那個報告遞上來那麽久,按說,搞集貿市場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為什麽沒有批?他那幾百平米就得三百萬啊,縣裏都沒有錢搞,何況你這一搞就是上萬平米規模。


    雖說現在財政賬麵上有幾百萬了,還別說那是有專門用途的錢,就是暫時不用,那也經不起江天放這樣花啊?“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更何況青山縣這樣的“窮苦人家”?


    江天放當然明白胡子敬的心思,這人窮怕了,這突然有了錢,最擔心的就是有人“惦記”;他馬上接了句:“不用財政投錢的。。。”


    這迴胡子敬放心了,隻要你不用我來操心錢,愛怎麽折騰就折騰吧;別說是找水泥廠“借”點水泥,你就是逼著水泥廠“捐助”水泥,我也站你這一邊。


    “真的明天就開工?”胡子敬這迴問到了正事,袁啟陣那個集貿市場光是調研設計就花了一年,這江縣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都還沒有聽他提起過,這就打算開工了。


    “當然啦,不信的話,胡縣長您明天親自去督陣;地點就選在青山路南端,是幸福村的地。”江天放說。


    這滿屋子的客人都看著呢,也不是討論集貿市場的時候,胡子敬說道:“嗯,迴頭再說吧。。。”


    江天放明白了,衝陸舟說道:“還有件事,迴頭再細說。。。”然後再繼續介紹藥廠的客人。


    胡子敬原以為,這滿屋子的客商,不過是一家藥廠的,那個廠家出來考察,不是七八上十人的;其中某個主要負責的才是江天放的朋友;誰知,這七八個人,竟然就代表了七八個廠家;這下讓胡子敬心底既是興奮,又有點不安。


    胡子敬興奮的原因,當然是因為來的客人越多越好;可不安的原因也是因為來的人多,這麽多人,就是考察陪同,也不好安排人手啊,總不能就派個政府普通幹部出麵;可上了級別的,縣政府就那麽幾個人,隻怕得向田板富匯報了,可那樣的話,他心裏實在是不甘心。


    哈藥廠的張總一句話口打消了胡子敬的不甘:“胡縣長,我們這次來得突然,就是想實地考察青山縣的實際情況,不想聽那些表麵文章;我們是搞企業的,不是有句話講‘效率就是生命’嘛,我們也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我想提個要求啊,這次考察,車你都不用安排,縣政府的領導,一個都不要出麵,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啊,有你們領導在場,那去下麵,農民兄弟的很多話,我們就聽不到了。就請你們派個帶路的,我們想深入到山裏,去看看,看看你們大青山,是不是像宣傳資料上說的那樣,山美、水美,種出來的藥材,更美。。。”


    張總這話,要是擱在其他某些縣市,那是會讓當地領導很難堪,也很慌的;考察考察,不就是烤個全羊,喝點酒茶嗎,這在各地都是一樣的風氣。可偏偏在青山縣,在胡子敬易泰這些人看來,卻是正合心意。


    有了漢中製藥和省藥材基地的項目經驗,胡子敬已經意識到了,人脈固然是一個方麵,但對於那些真心想來投資的藥廠來說,還是你的基礎資源,你的環境;人的環境和自然環境。


    越是想到青山縣來投資的藥廠,對那些形式主義的東西,看得就越輕;而對人和環境的考察,看得就越重。


    張總說這話,也不是無的放矢的;有了衛理市長打招唿,來青山縣建藥材基地,那就是“政治任務”,非完成不可的;當然了,隨著藥廠銷售的激增,對於藥材原材料的重視程度,也上升到了企業發展戰略的高度,一旦原材料的供給受製於人,對於企業的生存和發展,都是致命的製約。


    越是必須投資建藥材基地,那就越要敲打敲打當地政府的官員;雖然張總這個廠長也是政府幹部,是市裏通過組織程序任命的。可哈藥廠那在全國都是有影響力的大廠,在企業健康蓬勃的發展過程中,張總深切的體會到,如果沒有一個進取、開放的領導班子,一個寬鬆、務實的發展環境,任何好事,都會變成壞事。


    那些中重於流於形式主義的作風,那些保守、教條的領導者,他們帶領的企業,一旦離開了計劃經濟,就一定會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所以,張總才會有這樣的說法,就是想傳遞一個信號給青山縣的官員,一定要用務實的態度來對待藥廠,這是雙方合作的基礎和前提。


    “張總,你看我像農民嗎?”胡子敬還沒有迴張總的話,易泰卻先開口了。


    還別說,易泰那黝黑的膚色,滿是皺紋的臉,普普通通的穿著,要不是腰間別個傳唿機,還真像個農民。


    張總有點尷尬,不知道如何迴話;剛才自己敲打的那些話,是不是有點重了?


    第七十章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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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總,你剛才的話,我讚同99,就是有一點,我覺得不妥。”易泰笑著說:“也不能把縣領導一棒子打死啊。。。要說我水平有多高,那是吹捧我,但我可以保證一點,如果是我帶幾位下去考察,無論你們看到的、聽到的,都是最真實的情況。”


    剛才張總還想著“敲打”呢,現在自己有點懵了,敢這麽直言不諱的頂撞投資商的縣領導,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易泰還沒完呢,接著說道:“我很讚同你剛才所說的,一定要有務實的態度,不能搞形式主義;我們縣政府也是這個態度,如果是打著投資為民的幌子,將來幹些坑農害農的事,那我們處理起來,也絕對不會手軟,而且這些,是要寫進我們的協議裏麵的。”


    江天放聽任易泰說,沒有插話,更沒有不高興;他覺得,現在的易泰縣長,說話做事,越來越有“底氣”了,這是好事。


    鍾麗芸和江子勇倒有些急了,這算怎麽迴事呢?還沒開始談判呢,就有這麽重的火藥味?


    哪知道,張總一聽,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


    張總經曆過的招商引資,沒有上百次,那也有五六十迴了;對於企業與地方的談判,他太了解了。


    無數次的經驗告訴他,不怕地方政府提條件,要求嚴,怕就怕在談判的時候,那些官員滿口的什麽都答應你,越是答應得爽快的地方,最後實現的時候,一般都越無法兌現。人家就怕你不來,隻要你來了,當初答應的那些條件就都被選擇性的遺忘了。企業經營當中,遇到被索拿卡要的還是小事,有些地方政府領導,甚至直接幹預企業的經營、人事,家長製的作風搞慣了,在他們看來,到了我這一畝三分地,你就得服從我的領導。


    所以,張總不怕地方上提條件,就怕地方上滿口應承;利益從來都是對等的事情,所有的利益傾向一方,那最終的結局都隻能是不歡而散;所以,聽了易泰縣長的這番話,張總反而笑了。


    “易縣長,就衝你敢向我叫板,我們哈藥廠,就來定了青山縣。”張總這話,是出自真心,但也是就坡下驢;說完這話,他的眼神,不是看著胡子敬,而是瞟向了江子勇,看到江子勇露出笑容,張總知道,今天這話,說對了。


    一頓飯,就在這一句美好的承諾當中開始了。


    吃過飯,陸舟領著江子勇去了玉樹鄉;胡子敬安排藥廠的人住下休息,雙方商量了,下午開會討論,明天進山考察,然後也各自離去;鍾麗芸卻是盯緊了江天放,跟他一起上了樓。


    一進門,鍾麗芸就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然後很肯定的說:“你這裏,經常有女人來打理。”


    江天放嚇了一跳,心想,這女人是不是都有第六感啊;不過,白羚經常來的事情,好像也沒必要和鍾麗芸提起吧,便說道:“那肯定了,服務員每天都會進來啊。”


    “不像是服務員,嗯,肯定不是服務員,服務員是肯定不會清理你的私人物品的,你看這,衣服,短褲,襪子,都整理過。。。”鍾麗芸如同福爾摩斯一樣,指點著房間裏的細節。


    說麗芸姐,你來青山縣,不會就為了我的襪子來的吧。。。”江天放有點頭痛,這撒謊,一旦開了頭,想繼續編下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隻能轉移話題了。


    “怎麽就不能呢?”鍾麗芸一點也沒有轉移話題的意思,對於自己對江天放的襪子感興趣,也沒有覺得不妥:“我這迴來,那是和喬喬、你姐商量過了的,並且,出門前,還特別請示了肖媽媽,她老可是說了,要我仔細‘考察’,迴去還得向她匯報。”


    人家藥廠的是來考察投資環境,鍾麗芸卻是來考察江天放的生活環境,偏偏還振振有詞。


    “對了,小燕老師那邊你聯係了沒有?你是先跟著藥廠同誌下去采訪,還是直接去望水鄉啊?”江天放實在無法忍受了,搬出肖媽媽,他也沒有抵抗的勇氣,隻能徹底的扭轉話題。


    “當然是先跟著藥廠的人下去采訪了,在縣城,還能有啥新聞啊;望水鄉那邊,等藥廠這事完了再去,我都和小燕老師說好了的,她和米書記在望水鄉等我,你放心,這次我來,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不會走。。。”鍾麗芸這話,再次嚇了江天放一跳,什麽時候,這幾個女人的關係好成這樣了?都不用自己牽線搭橋的,就聯係好了。


    至於鍾麗芸威脅說要呆上半個月,江天放倒是沒有在意,自己也沒做虧心事啊,有什麽好怕的。


    下午的討論會開得很成功,本來各大藥廠就隱隱的以哈藥廠為頭,畢竟人家是大廠,談判的時候底氣足,哈藥廠都答應來投資了,其他廠家的戒心自然就會降低;現在又看了青山縣政府準備得十分充分的材料,最讓各大藥廠感興趣的還是“技術培訓”,這個由漢中製藥廠牽頭搞的全民培訓,現在已經在青山縣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看得出來,青山縣有底氣不是光靠嘴裏說說,而是有真材實料擺那呢;藥廠來投資固然是件喜事,可你要是譜擺大了,人家還真不見得會遷就你;全國你隨便挑個縣,沒有哪個縣敢說,自己那的農民,基本上都接受過專業的技術培訓,懂得種藥材。


    藥品不同於普通的商品,品質療效是第一位的要素;懂得種植和不懂種植的人,種出來的藥材,那品質絕對不一樣。


    還有一條是令藥廠的老總們滿意是,那就是,除了在收購環節以外,政府服從藥廠的專業指導,這一條,是明白無誤的要寫進協議的。


    至於建藥材加工廠,就地粗加工等等這些,倒還是在藥廠老總們的意料之內的事情。


    俗話說,“搶著吃的飯菜香”,這話對於商業同樣合適。


    有了漢中製藥廠的示範在先,又有了湖東省省委省政府“欽點”指定為藥材基地的“官辦”身份,再加上哈藥廠率先表態,其他的藥廠,都有些蠢蠢欲動了;在一個形成了氣候和規模的地方建藥材基地,對於各大廠家來說,起碼,政策的延續性比其他地區有保障得多。


    第二天進山,縣政府這邊還真就答應了哈藥廠張總的要求,除了易泰,縣政府的領導,一個都沒有陪著下去。


    易泰後來說了,他要求陪同下去,對於藥廠來說,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且利大於弊;首先,作為縣領導,他比普通幹部和農民,著眼點更高,對於整個藥材產業的布局規劃,都與一般人想法不同;其次,藥材基地的項目,一直都是他在推廣,無論是對農民現在的思想狀況,還是對於技術培訓進行的程度,總體上,沒有人比他了解得更全麵。現在藥材基地項目的進展,基本上還是按照他的思路,在往前推進的。


    藥廠的客商也接受了易泰的這個說法。


    易泰下去了,鍾麗芸也下去了,江天放這才騰出時間,請了胡子敬,一道去幸福村,去看看那個今天動工的集貿市場。


    一路上,胡子敬詳細的詢問了水泥廠和集貿市場的事情。


    對於玉樹鄉,準確的說,對於陸舟,胡子敬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陸舟如此年輕,就當上了青山縣經濟最發達的鄉的書記,也絕不是偶然。


    陸舟的表叔,是州委常委,常務副州長何傳。


    何傳是書記羅佩文的同盟,胡子敬是羅佩文一手提上來的;所以,胡子敬調任青山縣縣長的時候,何傳將自己的表侄引薦給他,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陸舟自己也十分爭氣,玉樹鄉這兩年的進步,那是全縣都有目共睹的事情,要不是鄉政府搞的錳礦因發生事故停產,那成績會更加突出;江天放來之前,胡子敬心目中最理想的副縣長人選,就是陸舟;而何傳和羅佩文也暗示了,會極力促成陸舟的這次升遷;想不到,省裏會把江天放空降下來,這下,州裏縣裏的人,都沒處去說理了。


    胡子敬也想不通,可他覺得,陸舟應該更想不通;可令胡子敬沒想到的是,江天放這麽快的,就和陸舟“打成一片”了。


    玉樹鄉的水泥廠技改增產擴能,是陸舟心中的大事,技改搞好了,玉樹鄉的各項經濟指標,都會有長足的飛躍,這一點,胡子敬心知肚明;可畢竟這是專業性極強的技術,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昨天,聽到陸舟和江子勇的介紹,胡子敬興奮之餘,就更想了解清楚了;所以,一路上,他問得也十分仔細,生怕漏過一個環節;隻有一個細節,胡子敬連暗示想知道的想法都沒有,那就是這套新設備的價格。


    隻要技改能成功,價格的高低,就不是大問題;這其中,就算江天放和他哥有點什麽貓膩,胡子敬也覺得可以理解。誰還能沒個親朋好友的?更何況對方是自己大哥?


    作為縣長,對這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主動得多;這,是胡子敬給自己留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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