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勇家的後院。


    暖洋洋的太陽照在樹枝上,一群忍鴉正閉著眼睛享受日光浴,臉上竟帶著一絲大叔泡溫泉般的愜意。


    可下一秒,它們卻不約而同地睜開血紅的眸子,高聲尖叫地離開落腳的樹杈,四散飛去。


    一聲惱怒的叱罵,從宇智波族長家的和室之內傳出。


    “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宇智波富嶽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看著眼前的長子,他曾經對鼬說“不愧是我的兒子”時有多麽驕傲,如今想起來就有多麽的惱火。


    從小就很早熟的長子,如今越來越不懂事了,這種逆成長他真得無法接受。


    尤其是因為鼬好不容易迴家,他還特地在警備隊請了一天假期,想和鼬好好聊聊,結果卻聽到了這麽一句讓他不敢置信的話——


    “父親,我不想再做忍者了。”


    這就好比大名辛辛苦苦培養一輩子的繼承人說:“父親,我不想要這個國家了”一樣令人崩潰。


    此時,在氣到比平時還要膨脹的宇智波富嶽對麵,鼬幹脆一個土下座,直接把腦門抵在榻榻米上,一幅“你不同意我就不起來”的姿態,完全沒有要交代前因後果、自己為什麽這樣做的意思。


    宇智波富嶽伸手按住眉心,用勁揉著。


    看看他的三個兒子吧!


    左助每天都像是太陽曬多了一樣,熱情地遠超一般宇智波的標準。


    義勇則是天生對人際關係有獨特的理解,每天都要氣哭一兩個族人。


    而一直被寄予厚望的鼬又一意孤行,非要脫離忍者的身份!


    雖說宇智波的族長是選出來的,可在他這一脈已經傳了三代了!


    難道下一代的族長,隻能拱手讓給其他人嗎?


    一想到這些,富嶽怎麽能不憤怒呢?!


    不行!


    他不能再跟鼬待在一個空間裏了,要是他隻是普通的三勾玉寫輪眼,今天也要被這個逆子氣成萬花筒!


    可迴去上班吧,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跟警備隊的上忍們解釋。


    也就在這時,和室紙門的縫隙引起了他的注意。富嶽一眼瞪了過去,一直趴在門上的身影立刻閃到一邊。


    “宇智波左助!你給我進來!”


    富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義勇不可能做這種事,所以直接叫了次子的全名。


    一直在門外偷窺的左助聽到聲音,對著空氣狠狠地揮了揮拳頭,五官痛苦地擠在一起,趕緊散開聚集在腳下、打算無聲溜走的查克拉,隨後戰戰兢兢地拉開紙門。


    他先是瞅了一眼跪在地上額頭貼地的哥哥,再瞄了一眼雙眼隱隱發紅的父親,知道最好不要再惹事,趕緊立正站好。


    此時他也顧不得哥哥了,隻求父親別把氣出在他身上就好。


    “昨天我沒有問你,你也沒有主動告訴我。來,說說看,你這一學年的考試成績,究竟如何?”


    “實戰成績還是年級第一。”


    左助轉了轉眼珠子,就說了這麽一句。


    “筆試呢?”


    富嶽一點沒有高興。左助這個第一,是他那個小兒子,還有煉獄杏壽郎不必參加實戰考試的情況下才得來的。


    “……第二。”


    聽左助這麽說,跪在地上的鼬驚訝地偏了偏頭。


    “第一是誰?”


    “春、春野櫻。”


    “那個平民出身的忍者?”


    富嶽的眉毛揚了起來,心中的不滿溢於言表。


    【糟了。】


    左助嘴唇抿成一條細線,輕輕點了點頭:“嗯。”


    “難怪……難怪……偷聽這種基礎的忍者活動,你能做得這麽粗糙!這樣怎麽會不被人發現馬腳?!”


    說起偷聽的事,富嶽眼睛一橫,隨後又有些奇怪地說道:“不對!往年假期,你不是要和那個叫煉獄杏壽郎的學生一起練習火遁嗎?今天為什麽還在家裏?”


    左助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下去:“義勇說,杏壽郎大……杏壽郎要離開木葉一段時間,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能陪我訓練了。”


    “你一直和他一起訓練,如今火遁什麽水平了?”


    一提這個,左助有些驕傲地笑了,“反正不比剛畢業的族人差就是了。杏壽郎真得很會教人!”


    “義勇呢?”


    “他,他從來不練習火遁的。”


    左助隻說了上半句,下半句卻藏在心裏,【估計是不如我才從沒有用過吧?】


    “哼,身為宇智波,光體術好,力氣大有什麽用!”


    富嶽吐了一口氣,他終於能找到事情離開這了,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去樓上通知義勇!你們跟我到族地外的湖邊去,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都訓練了一些什麽東西!”


    “哦……”


    左助這才反應過來,是父親要幫他們訓練的意思,立刻喜出望外。


    “我這就去叫他!”


    說完,左助也不管鼬還跪在原地,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富嶽把雙手插進袖筒,快步走到門口,頭也不迴地撂下一句:“你喜歡跪就一直跪著吧。我不同意,火影簽了你的辭呈也不管用!”


    說完,便走到自己的房間裏去換衣服了。


    樓上。


    左助走進他和義勇的房間時,後者連頭都沒有迴,專注地伏身於寫字台上。


    “義勇,你在幹嘛?”


    左助好奇地走上前去,看見幾根放在義勇手邊的彩色鉛筆。而義勇手裏則拿著另一隻紫色的彩鉛,正細致地在紙上勾勒著圖桉。


    義勇言簡意賅地甩出兩個字。


    “畫畫。”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畫畫……”


    左助往前走了兩步,把下巴墊在義勇的肩膀上,想看看他在描繪些什麽。


    結果左助隻看了一看,便兩眼發直,麵如死灰,身體機械地、宛如倒車一般地緩緩後退。


    他花了三十秒才恢複唿吸後,才想起什麽似的,心有餘季地問道:“這就是媽媽昨晚上說,你想要好好交流的那個女孩子嗎?”


    “對啊。”


    義勇畫完了藍紫色的蝴蝶發卡,又換了一隻白色的彩鉛點綴上麵的花紋。


    類似做飯、書法、畫畫這種需要專注力的事,義勇不需要什麽天賦就能做得很好,因此他明明隻用了最簡單的工具,畫出來的卻像是照片一樣,各種細節都麵麵俱到,這也是左助受到心靈衝擊的原因之一。


    而左助聽到義勇肯定的答桉,麵色慘白,因為他知道,義勇不會說謊,不會是在跟他開玩笑。


    昨天母親提起這件事後,左助好奇了一晚上都忍住沒問,就是打算開學後,在忍校裏找出這個人,再通知母親。


    可左助沒想到,義勇“喜歡”的女孩子,居然是秋道一族的人!


    一看就知道了!


    雖然那女孩的臉非常的好看,可那無論是那圓滾滾的體型,還是衣服上的族徽,甚至那代表了“豬鹿蝶”的“蝶”,不都是證據嗎?!


    而且那絕不是他們學校裏的學生。


    【難怪、難怪!】


    難怪除了旋渦鳴人,義勇整天和秋道一族的那個大胖子形影不離,居然是這個原因!


    突然間,左助感覺自己明白了一切!


    【義勇的審美,也已經被身邊的人扭曲了啊!】


    可一想到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畫中的人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弟媳,左助就焦慮地不得了,連父親讓他做的事也拋在腦後。


    【不行!我必須糾正義勇的審美!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美麗!】


    【絕對不能讓畫上的人進這個家的門!絕對不行!】


    左助下定決心後,越過走廊來到鼬的房間,然後分出了一個影分身——他目前最多也就能分出兩個。


    “別說了,我都明白!”


    分身理解地拍了拍本體的肩膀,然後結印變成了成年人的模樣,語重心長地說道:“為了讓這個家以後能夠平和安寧,為了讓義勇不被人嘲笑,我一定會把那本雜誌給買來的!”


    “光雜誌還不夠!”


    左助壓低聲音,十分嚴肅地提醒道:“買個書皮給他包上,再偷偷放到他書架的角落裏,絕對不能讓媽媽發現!知道了嗎?”


    分身比了個“ok”的手勢,拉開窗子跳了出去。


    左助看著遠去的分身,在胸前握緊了拳頭:“義勇的未來,就托付給你了!”


    這時,樓下傳來富嶽不耐煩的聲音。


    “左助,你們還沒有準備好嗎?!”


    【糟了,怎麽把正事給忘記了!】


    左助一邊返迴房間一邊喊道:“就來!”


    隨後他趕緊對義勇說道:“義勇!快點,爸爸要去族地外麵的湖邊,檢驗我們的火遁練習成果!”


    義勇一聽,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筆。


    他正想著,怎麽表現出比鼬九歲時更強的實力,好一個人出村去。


    父親既然有這個打算,那他隻要表現的讓父親滿意,就能自然而然地達到目的了。


    【隻是,拿出幾分力既能說服父親,又不太誇張呢?】


    義勇糾結起來。


    “哎呀!你還愣著幹什麽?”


    義勇一迴頭,左助已經套上了黑色的高領短袖,和纏著忍具包的短褲。


    左助思忖了幾秒,彷佛明白了什麽,一臉壞笑地看著義勇:“你不會是害怕在父親麵前出醜吧?沒關係的,我一定會壓製自己,不會超過你太遠的!你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就好!”


    三年多,義勇連一次豪火球都沒用過,甚至他會不會用,左助都不太確定,所以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充滿了信心。


    “全部實力?”義勇偏了偏頭。


    上次被他融化的那座城堡還曆曆在目,明顯不太合適。


    “我是哥哥,當然要讓著你嘛!”


    左助一拳碰在義勇的胸口,滿臉愉快的笑容,可他的心裏卻決定了,他不僅要100%發揮,更要120%的發揮!


    【這是我揚眉吐氣的機會,一定要好好珍惜,壓過義勇一頭。】


    “趕緊吧!爸爸都等急了!你迴來再畫也不遲,先去換衣服吧!”


    義勇隻能離開桌子。


    他本來是想那尹魯卡在心理輔導課上教導的那樣——


    “大家記住,一些生活中的儀式會幫我們處理心理上的壓力。


    “如果你們有什麽特別想要忘記的事情,就把它們寫下來,折成紙船,讓它們順著河流飄走!尤其是非要忘記不可的,還可以一把火給燒了,就像電影裏的女主角要忘記自己的前男友一樣!這樣一來,你的心裏便會輕鬆許多了!”


    這就是義勇要把那畫麵畫下來,再一把火點了的原因。


    隻是,他現在還沒畫完呢。


    “我的衣服都洗了,還在院子裏晾著。”


    “那你快去,快去啊!”


    左助眼睛一亮,不由分說地把義勇連推帶搡地逐出房間。


    接著,他走到桌桉前,幫義勇把彩鉛都擺放整齊,隨後麵帶恐懼、閉上眼睛捏起那張畫紙,折起來塞進自己的小人書裏夾好。


    左助已經計劃好了,今晚他就要把這張紙拿給母親看看,讓她趕緊醒悟,認識到這場危機的嚴重性!


    ……


    二十分鍾後,父子三人來到族內練習場的湖邊。


    宇智波富嶽對兩個兒子說道:“考察一個人火屬性查克拉性質變化的掌握,無非是看火焰的溫度和顏色。今天第一放假,許多孩子都在偷懶休息,這附近也沒有別人,你們別怕丟人,就在這裏全力施為,我看看那個煉獄杏壽郎,是不是真得那麽會教人!”


    說著,他轉過頭,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來迴掃視著,“左助,你是哥哥,你先來吧!”


    “好!”


    左助已經接受到了分身解除時,查克拉歸還帶來的記憶。


    分身已經把書買了迴來,包著書皮放在了義勇的書架上。


    而重新補充的查克拉,則讓左助信心十足。


    “爸爸,義勇,你們退開一點吧!”


    左助一本正經,氣勢洶洶地揮動右手,看得富嶽有點想笑,但還是板著臉把義勇拉到一旁。


    而左助站在湖岸上,雙手快速結印——


    “子、醜、戌、午、申、亥、寅!”


    “這是!”


    富嶽的眸子陡然睜大。


    果然,他沒有猜錯,左助猛地踩踏地麵,人來到半空之中,鼓起腮幫。


    “火遁·豪火滅失!”


    居然是個b級忍術!


    左助張開嘴巴,橙紅色的火焰從他的唇間狂湧而出,迅速暴漲成型,宛如一顆從天而降的燃燒隕石,轟隆隆地砸向水麵,並迅速擴散開來,覆蓋了將近四十多平米的範圍!


    大量的白汽從湖麵中升起,湧向半空,而左助也為了表現,將查克拉耗的七七八八,整個人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富嶽帶著驚喜的目光騰身而起,將左助接住,還沒落地就高興地稱讚道:“不愧是我的兒子!”


    但看著嘴唇發焦但卻仍然麵帶笑容的左助,富嶽又鄭重告戒道:“左助,你的查克拉量還不足以完美使用這個術。與其用高難度的火遁,不如提高豪火球的溫度來得劃算!”


    “知道了!”


    左助滿意極了,隨即咧著嘴看向義勇,帶著一絲無形的挑釁:“該你了,義勇!”


    富嶽想起左助說過,義勇一次火遁都沒用過的事,便又補充了一句:“義勇,不要想那麽多,就像左助剛才那樣,盡全力就好。”


    【像左助剛才那樣?】


    義勇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用了五秒時間,把唿吸法調整為炎之唿吸,然後背朝父親,一邊迴憶著左助體內的查克拉運行路線,腳下微微發力,就來到半空之中。


    【就用一半的查克拉吧。】


    下一刻,左助看到一陣燦爛到刺眼的白光從義勇身前爆發,眼睛頓時火辣辣的疼。


    而宇智波富嶽注意到被餘溫引燃的草地,也顧不得觀察義勇了,立刻抱起左助遠離湖水,但在高速移動時,隔著上忍馬甲的後背,依舊感覺到了澎湃的熱空氣在身後追趕!


    “轟隆隆隆——”


    恐怖的碰撞聲和宛如沙漠盛夏的炎熱,將左助的大腦衝昏,再加上隔著父親的胸膛,他根本看不見湖麵上發生了什麽。


    等他清醒過來後,整個練習場宛如溫泉浴場,除了能提聽到尖銳的“嗤——”聲,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周遭的一切都被那蒸騰的水汽包圍籠罩。


    這時,父親的聲音給了他一點安全感!


    “風遁·大突破!”


    一整狂風席卷而來,將蒸汽帶進不遠處的深林消失不見。


    最先出先在左助眼中的,是距離湖邊二十米,卻仍然被高溫點燃的草地,如今火焰已經被蒸汽熄滅,隻剩一地的焦黑痕跡。


    繼續往裏看去,則是隻剩下最後幾灘水的湖底。義勇正蹲在湖底的最中間,衝他們招了招手。


    “這裏。”


    富嶽不知該做何表情,領著呆滯的左助從湖邊跳下四米多高的湖岸,來到了義勇身邊,這才將左助放下。


    “爸爸,你看。”


    富嶽俯下身子,順著義勇了指尖看了過去,那湖中底部,居然有一塊刻著字的石板。


    上麵是這樣寫的。


    “xxxx年,烈日炎炎,舉國大旱,湖水幹涸。


    “後世之人,若有農民漁夫看到此碑者,請隨意哭泣,因為饑荒已經不遠。”


    義勇垂下眼皮,“一定死了很多人吧。”


    宇智波富嶽掃視著環境大變得練習場,又仔細打量著還渾然不覺的幼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這時,左助總算清醒了過來。


    他抓住父親的手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大聲喊道:“爸爸!我要學雷遁!”


    富嶽看著次子那不服輸的表情,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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