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54年(本書以鳴人出生為木葉48年為準),1月10日,距離義勇正式開始修煉炎之唿吸,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距離忍校開學,則還有50天整。


    南賀川山澗中,義勇褪去上衣,稚嫩的身體宛如發紅滾燙的熔岩,在瀑布的衝刷下一動不動,任憑冷冽的水流和發燙的軀體相互觸碰,升起一團又一團浴室中才有的朦朧霧氣。


    經驗證明,在這個水之唿吸效率極高的地方修煉相性截然相反的炎之唿吸,可以有效減弱後者那極為暴烈的自然能量流過身體時的活力。


    目前,義勇已經能初步適應炎之唿吸對身體,尤其是骨骼和肌肉組織的集中改造——


    那是一種將鐵胚放在火焰之焚燒,熔煉然後再反複鍛造和定型的感覺,比起水唿來說更加痛苦,但完成一組唿吸的循環後也更加痛快,就像是長久壓抑了口渴的人暢飲一大杯酸梅汁。


    義勇如今身處瀑布之中時,已經可以做到連續7個小時維持炎之唿吸而不出一點差錯。但如果是遠離水源的地方,這個時間則會縮減到3小時,距離達到“24小時毫不失誤的”常中,仍然有一段明顯的差距。


    現在看來,炎之唿吸之所以在地球上一直是煉獄家的家傳絕技,並非是曆代炎柱有門戶之見或敝帚自珍的緣故。


    實在是隻有經曆多年磨練的劍士,才能有相當的體格和耐心來承受這種修行的壓力,否則很容易自燃而死。


    而在忍界這個自然能量極其充沛的地方,修煉炎唿也更加危險。


    和能穩定從體內提煉的精神和身體能量相比,想利用通透世界的微操能力去控製暴烈的自然能量,難度要高出十倍以上,因此義勇隻能發揮身為水柱的耐心,一點點的去調整和控製……


    就在他專心致誌沉浸唿吸的時候,不遠處河道上,四個拿著竹棒的影分身,正在單獨訓練著炎之唿吸的前八種劍型。


    至於最後一型,九之型·煉獄,和水唿的十一之型·凪類似,唯有達成常中水平,然後再配合查克拉才能使用。


    一陣翅膀撲打的聲音想起,止水留給義勇觀察四周的紅眼烏鴉飛了過來,落在譚邊小屋的頂上。


    它像定時器一樣沙啞地唿喚兩聲後,四個分身不約而同停下動作,像是四根一模一樣的雕像,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一分鍾過去了,在義勇的本體進行了一次明顯的吐氣後,其中一個分身立刻抓住時機說道:“時間到了,我們再練下去,你就沒有力氣去鳴人那裏了。”


    義勇的本體睜開藍幽幽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接著他結出一個手印,所有分身立刻解除消失,而義勇本人像是別人從身後給猛推了一下似的,差點被瀑布給當場擊倒——


    那四個分身從早上4點到現在,已經練了整整八個小時劍術,那種酸痛和疲勞感以四倍率降臨在本體上,實在是不想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


    義勇臉色暗沉地走出瀑布,將身體完全沉入水中,膨脹的肌肉組織在冰冷但穩定刺激下不斷緊縮,渾身的不適感稍稍得到緩解,這才有心思去整理分身們修煉劍型的經驗。


    五分鍾後,他的身體逐漸從水中升起,浮到水麵上,雙目緊緊盯著前方,口鼻之間溢出濃烈的白氣。


    “炎之唿吸·一之型·不知火。”


    一道長逾八米的扭曲空間掠過空氣,還伴隨著下方同等長度、激烈地朝兩邊分開的水壑,而義勇的身體,則瞬間出現在這道水壑的盡頭。


    隨後水麵才恢複原狀。


    “不知火,可以當做瞬身術使用。”


    義勇瞥了一眼身後因為高溫而扭曲的空氣,“但是痕跡很明顯,隻能用來正麵突進。”


    【不知道常中後參與查克拉提煉,這一型又該是什麽樣子的……】


    接著,他故技重施,猛地出現在小屋門口。義勇脫掉濕漉漉的褲子,換了一套早就準備好的更生活化的衣服。


    接著他再度分出一個影分身——反正他現在的查克拉遠超四個月前——開始坐在小桌上,研究鼬給他布置的作業,也就是水屬性查克拉形態和性質變化的原理。


    【“理解了才能更好的運用,否則很難再產生新的,和完全適合你的東西。”】


    鼬是這麽跟他說的。


    義勇無法反駁,也就答應了下來,但這部分至今沒啥進展就是了,不過至少能明白那些術語是什麽意思了。


    離開山澗後,義勇恢複了不至於被人看出異樣的水之唿吸,挑了一條小路,迴到家中。


    家裏麵冷冰冰的,空無一人。


    佐助為了在入學考試中,滿足父親“你必須壓日向家一頭”的願望,正在警備隊的一間辦公室裏認真學習,每天都能接受父親的親自指點。雖然他十分想念義勇,但能和父親近距離相處,倒也十分滿足。


    【至少火遁上,我要比義勇強太多了!】


    他是這樣想的,【等下次和義勇一起訓練的時候,我一定要嚇他一跳。】


    祝他好運。


    而鼬在村子外麵,繼續執行能夠幫助他進入暗部的任務,具體內容保密。


    媽媽的話,應該是和三個已經成為中忍的下屬一起,保護一位貴族從火之都前往雨之國。


    義勇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廚房,想起了自己身為水柱時被贈送的大宅,想起了那些在被褥上輾轉反側的夜晚,一股熟悉的孤獨感將他包圍其中。


    下一刻,義勇又想起了鳴人迴家開門時,那句看似毫無意義的“我迴來了”。


    他也明白那話真正意味著什麽。


    “別讓他等急了吧。”


    義勇自言自語地說道,驅散了淡淡的情緒,一路走到家裏的儲藏室,將已經被淘汰多年的電磁爐和電飯鍋給拖了出來。


    這是上次從鳴人家裏迴來時,媽媽主動提出讓他帶過去的,隻是叮囑他絕對不能打擾鳴人太久。


    義勇將兩個電器清潔幹淨,然後又迴到自己房間找到之前重新抄錄抄好的菜譜——因為原版字太醜,也不方便轉送給別人——這才從家中出發。


    ……


    當義勇走到鳴人家門口時,他確定自己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又拉肚子了嗎?】


    義勇蹙起眉頭,【火影不是說會讓商人賣東西給他嗎?】


    “咚咚。”


    他能聽到鳴人走路的聲音,應該不是在廁所,於是把東西放下重重地敲了敲門。


    “是義勇嗎?”


    漩渦鳴人的聲音有著喜意,但卻又有些緊巴巴的,與義勇對他身體不適的猜測相符。


    “開門吧。”


    義勇語氣平淡地說道,“是我。”


    “你可以先等一下嗎?我想要上個廁所。”


    他的語氣更緊張了,隨後是廁所門突然關上的聲音。


    義勇擔心他的身體情況很嚴重還要嘴硬,一把抓住門把手,哢的一聲就擰了下來。


    【如果不行,就先帶他去醫院看看吧。】


    門被強行打開後,熟悉的房間映入眼簾,但倒在地上的拖把和濕漉漉的地板卻是新東西,表示著他到來之前鳴人正在進行清潔。


    接著,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刺入義勇的鼻腔。如果是炭治郎,大概現在已經要說自己被嗆到喉嚨都痛的話來了。


    【但是這味道好像又感覺很熟悉……】


    廁所裏的水龍頭響了起來。


    那種一陣輕一陣重一停一頓的流水聲,這說明鳴人沒有坐在馬桶上,而是急匆匆地衝洗著什麽,還發出了輕不可聞、明顯是為了避免被義勇聽到的吸氣聲。


    義勇沒有去強行破開廁所,而是默默地走到冰箱那打開門,隨手拿出一盒牛奶。


    “生產日期12月1日,保質期45天。”


    義勇眼神變得微微有些犀利,“還有5天過期。”


    【所以,是從過期牛奶,到臨過期牛奶嗎?】


    一箱牛奶有十六盒,冰箱裏也剛好是十六盒,這意味著,這些是鳴人今天或昨天剛買的牛奶。


    他腦子裏閃爍起三代火影對鳴人承諾時的場景,嘴角微微向下一撇。


    在鬼殺隊,他都很討厭那些不負責任,但又把話說得好聽的人。


    如果火影覺得自己老了,沒辦法管理這麽多的事物,就像鱗瀧師傅一樣退到二線,為什麽要這樣,承諾的事情又做不到,徒然惹人失望。敷衍了事比什麽都不做更讓人討厭。


    義勇關上了冰箱門,衛生間的門卻打開了。


    他把視線投了過去,發現漩渦鳴人看到他的第一個眼神不是驚喜,而是像鼬被他發現進了廚房一樣下意識往後一縮。隨後鳴人才驚訝地問道:“義勇,你是怎麽進來的?”


    這是佐助熬夜看小人書時一扭頭,卻看到媽媽悄無聲息站在他身後時候才會說的話,充滿了心虛的味道,仿佛有什麽事情不能被人所知。


    接著,鳴人看了一眼不斷有熱氣湧出的大門,發出一聲緊張的驚唿。


    “門我會替你換個鎖的。”


    義勇的視線在鳴人臉上停留一會兒,隨後看向他緊貼大腿的右手,“不過,在家要戴手套嗎?”


    那是個綠色的兒童毛線手套,若是在外麵,似乎沒什麽不正常的。但在家裏……


    “因為我覺得有些冷嘛。”


    鳴人撓著頭哈哈笑了兩聲,指著大門說道,“結果現在更冷……”


    “你在撒謊。”


    義勇打斷道,如同冰雕般站在原地,眼神宛如刀霜。


    他已經用通透仔細看了鳴人的雙手情況,正在壓抑自己隱隱的不快,但他沒有直說。


    鳴人從沒見過這種雖然沒有惡意,但卻嚴厲無比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隻能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仿佛他真得做了什麽錯事。


    “先坐下。”


    見他這幅樣子,義勇最終還是口氣一鬆。對一個比初遇炭治郎還小八歲的孩子說教,他有些為難。


    他拖著一個椅子堵住漏風的大門,然後按著木偶般僵硬的鳴人在床邊的小茶幾旁坐好,他則坐在了鳴人的對麵。


    “把手放在桌子上。”


    鳴人乖乖照做。


    今天的義勇有些嚇人。


    雖然義勇的表情和上次沒有很大不同,但不僅是鳴人感覺到了一股低氣壓,就連他肚子裏藏著的狐狸也感覺到了異常,因此看戲一般地眯在鐵門後麵。


    義勇抓住鳴人的右手手腕,後者不自覺地向後抽了一下,好像是在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抬起頭,深藍色的深邃眼眸和天藍色水汪汪的大眼睛相互對視。


    片刻後,鳴人看懂了義勇的意思,他抿住了嘴唇,把頭偏向一邊,緊緊地閉上眼睛。


    可下一刻,他的胳膊抽筋般地繃緊,強忍住後退的願望,但喉嚨裏祈禱一般的嘶鳴聲還是傳了出來,配上他漲紅扭曲的臉,仿佛在承受烙鐵加身一般的劇痛。


    他完全有理由表現出這種神情。


    即便義勇揭開手套的動作已經足夠輕,速度也非常慢了,但還是發出了撕開魔術貼一般的粗啞聲響,將鳴人手部的一層表皮都給扯了下來。


    義勇嘴巴微微的張開。


    肉眼所見的,比用通透見到的更讓他難過。


    鳴人整隻右手的表皮,都像是被什麽東西腐蝕一般的潰爛了,隻有少部分如同玉米色膠水一般的黏連物還留在出血的真皮層上。說句難聽話,這就是一隻被煮爛到脫皮的雞爪。


    由於鳴人之前強行戴上毛織手套想要遮擋傷勢,眼下傷口上還粘著不少細細的毛線渣。豎起來的那些還好說,躺倒的那些幾乎都要融在皮膚裏,一旦要取出來,那種疼痛義勇不知道鳴人要如何才能承受住。


    他得有多強的意誌,才能把這麽粗糙的手套戴在手上啊。


    不知不覺,他對鳴人的感受,與止水七天前戰鬥時對他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義勇的鼻翼微微擴張,想說的話都藏在了擠在一起的牙縫之中。


    【另一隻手,就算不必看也知道相差不多了。】


    “家裏有醫藥包嗎?”


    “在……在廁所的鏡子後麵。”


    鳴人疼得哆哆嗦嗦,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始終沒流出來。


    【是爺爺送給我的,因為我總是摔倒。】


    “你在這別動。”


    義勇安頓一聲後,進入衛生間,發覺之前那股刺鼻的氣味更重了。


    他在淋浴間裏看到了鳴人洗拖把的桶,味道就是從那裏來的。桶邊放著一瓶和他家完全一樣的清潔劑,這倒是可以解釋這氣味隱隱有些熟悉的原因。


    但負責包攬家務的義勇很清楚,這種清潔劑本身絕不是現在這個刺鼻味道,否則怎麽有人會去買。


    他屏住唿吸,帶著惡劣的猜測擰開清潔劑的瓶口,向裏麵看去,果然液體的顏色也和他在家用的不一樣。


    【有人往裏麵加了東西。】


    義勇作出了判斷。


    【是故意的嗎?還是意外?】


    他把清潔劑瓶蓋擰上放在一邊,一言不發地拿出鏡子後麵的藍色小包,從裏麵取出一根小小的鑷子,迴到鳴人身邊。


    【那東西的事等會再說,治傷要緊。】


    他看見鳴人的眼眶發紅,牙關緊咬,上衣胳膊肘的內側位置還有他離開時的沒有的水漬,但義勇沒有讓自己的視線在那裏停留。


    他按住鳴人的手腕,將鑷子輕輕探了過去,但即將接觸的時候又停下了,


    “我把你打暈吧。”


    他認真地提議道,“不然還會比現在更疼。”


    鳴人愣了愣,似乎是從灼燒一般的痛苦中短暫地抽身出來,仔細思索著義勇的話。


    但馬上,他就又給出了一個灶門式的笑容。


    “不必了……”


    他眼中透出誠摯的光。


    “因為被義勇抓住手的時候,就沒有剛才那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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