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紅六和紅七站在珊瑚宮殿的台前。


    今天,兄弟倆就要踏上征程了,兩人身體疲憊,但是心中卻異常的火熱,昨晚也隻是在珊瑚房,草草的補充了點植物粘液和礦物質,便來到了這裏。


    看著這恢弘的宮殿,他們興奮的電流在周圍不斷的環繞,甚至連遠隔三四米的幾隻珊瑚蟲,都能感受到。


    一紅一銀兩隻珊瑚蟲離得最近,看著兩人的模樣,嘲諷道。


    "紅七,這傻小子的腦電,都麻到我了。"


    "還別說,這兩兄弟真的是嗬嗬了,聽說他們認為祖智無用,正年輕的時候,就傳給了還在珊瑚管裏的幼一代。"


    "這麽年輕就傳祖智?那祖智得折損不少吧。"


    "紅珊瑚的祖傳民,祖智裏麵好像也沒什麽經曆,最長的祖智,也才7000年而已,不像金珊瑚,聽說還有壁前祖智。"


    "壁前祖智?巨壁建立之前,露卡王可是帶著蒙昧的子民四處在流浪,這種祖智,得有兩萬年吧!"


    "是啊,畢竟是金民,無論是祖智的保留完好程度,還是啟智的速度,都是你我不能比的。"


    “聽說這兩貨還瞧不起金民呢。”


    "他們兩兄弟說這話,那也正常,能想出祖智阻礙文明發展這種言論的,腦子裏都是有氣泡的。也不想想,祖祖輩輩幾千年的所聞,比不過你兩三年的經曆麽?"


    幾人談話的聲音很大,進入了紅七的腦波探測範圍。


    聽到有人站在台下噴自己,紅七馬上選擇了在線迴懟。


    "你們懂什麽?一群懦弱的囚禁之民,7000年的祖智,全都是巨壁內生存發展的記憶,全都是讓我們安然的居住在這裏的記憶,全都是如何高產鐵的技巧!"


    "這些,全都是龜縮的技能!是跨出巨壁的阻礙!"


    他的兄弟紅六也加入了戰團。


    "說得好啊,弟弟!"


    “他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兩撥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越來越多的人來到珊瑚宮殿前,聽聞了兩人的罵戰,加入了金銀戰團,站在了紅六紅七兩兄弟的對麵。


    兩兄弟勢單力薄,兩人的腦波也逐漸的被淹沒到了所有人的聲浪裏。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和這群愚民,沒什麽好吵的,弟弟,我們走!"


    紅六用觸手拉住紅七,來到了宮殿的最深處。


    路上沒有了白色珊瑚蟲的阻攔,在露卡的提前授意之下,直接予以放行。


    露卡王坐在殿堂的椅子上,前方的中堂,有一個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麵,也鑲嵌著一顆黑色的小球,被高高的供奉在頭頂。


    兄弟倆隻是掃了一眼黑色小球,便對露卡王說道。


    "露卡王,我們兄弟倆,已經準備好了。"


    金一怒斥此兩人不遵禮節,露卡隨即用電流打斷了他。


    "跟我來吧。"


    金一一路上不停的訓斥這兄弟倆,紅六和紅七也毫不留情的迴懟。


    直到來到了一處隧道,兩方都停下了爭吵。


    眼前是一處隧道的入口,紅六和紅七放下了剛才的情緒,用腕足牽住彼此,思維也停止了運轉。


    兩人都是緊張無比。


    露卡帶著幾人,穿過幽暗的隧道,來到一處洞門之前。


    洞門是由兩道石板組成,石板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小洞,無數可見的水流匯聚成絲狀,從洞門形成小小漩渦。


    露卡發出腦波,召喚出數萬條白色珊瑚蟲。


    瞬間,無數的珊瑚蟲開始朝著四麵八方湧動了過來,在露卡的授意之下,這群珊瑚蟲聚集在門縫旁,拚命攢動著尾巴,開始使力。


    哢哢哢~


    厚重的石門被齊心協力的數萬珊瑚蟲推開後,印入眼前的,是一個海底隧道一般的過道,過道全部都是由致密的珊瑚礁鑲嵌而成,幾道陽光橫七豎八的通過細密的小孔投射下來,讓整個過道有了一點點光亮。


    這些微弱的光亮提供給珊瑚最基本的生長和代謝,用來補充那些不斷磨損的結構,保證過道通道的穩定性。


    裏麵的珊瑚民,都是沒有啟智的珊瑚蟲,祖祖輩輩,都是用來構建密室的。


    紅六和紅七透過這些過道看向外麵,由於過道是充滿縫隙的結構,腦波對小孔的衍射效應可以讓它們輕鬆的"看到"過道外層的結構。


    "哥哥,好厚的過道,足足有十幾米後,都是由細密的珊瑚組成的!"


    "別出聲,弟弟,這種時刻。"


    紅七無法克製心中的激動,一路上依舊小聲的讚歎不已。


    兄弟倆的腕足,緊緊的牽著,就算沒有腦波交流,也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緊張。


    "就是這裏了。"


    露卡示意幾人停下。


    眼前,是一處十米寬的洞穴,洞穴被密密麻麻的珊瑚縱橫交錯的封閉著,卻不是完全封死的。


    水流來迴湧動,不斷的滌蕩著那些封口珊瑚枝上的珊瑚絲沫。


    洞穴裏麵,黑的不見底。


    "這個洞穴,有100米深,通過這個洞穴後,外麵就是海洋世界。"


    紅六和紅七都興奮到難以唿吸,一瞬間,身體旁邊的細小腮孔,都仿佛停止了張合。


    壁外世界的通道,就存在這裏!


    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這裏會設置一個通道,想了想,身為哥哥的紅六突然興奮道。


    "我明白了,這個洞口,就是留給像我們一樣的勇者的!"


    "露卡王,請轉告這些壁內的家夥,我們會在壁外,實現最偉大的繁榮,上天會眷顧勇者,神亦眷顧我們!"


    金一冷冷道。


    "你們對神已然不屑一顧了,還需要神的眷顧麽?"


    這個洞口也存在了無數年,他的祖智覆蓋到了壁前時代,有這和露卡顛沛流離的最初記憶,再加上之前露卡時不時的都和金一提起過神的創造,所以對這個洞口的來曆,自然也一清二楚。


    問完這句話,他腦海也不再思考,整個身體就仿佛入定一般,不願意在和兩個毛頭小子爭吵。


    "金老頭,這個洞穴,不就是為我們這樣的先驅所留嗎?因為我們是勇者,才會受到神的安排,看到沒有,這條路,就是冥冥之中,為我們兄弟所建!"


    "你看看你,也是擁有金之祖智的黃金之民了,都不敢開啟腦波,看看這個洞穴!你的祖智,讓你畏手畏腳!讓你失去了勇氣!"


    露卡說迴正題,指著這個洞穴。


    "經過這條洞穴,外麵就是真正危險的海洋了,我希望你們看看壁外有沒有啟智的珊瑚蟲。"


    "當然,你們是第一代進入壁外的珊瑚之民,你們的英勇,會讓所有人都銘記。"


    “外麵有珊瑚,如果碰到,我建議你們還是第一時間,鑽進去。”


    露卡的心理,最終還是浮現出這句話,並通過腦波,傳達給了紅六和紅七。


    兄弟兩人已經不在乎露卡的話了,他們的腦海裏,隻有眼前這個洞穴。


    "放心吧,露卡王,我知道外麵也是有珊瑚的,我們會在外麵建立屬於珊瑚文明的壁外之民,去接受廣闊自由的大海,而不是像你們這樣,被囚禁在狹小的巨壁裏!"


    "弟弟,我們走!讓這群人,見證我們的輝煌!"


    ......


    順著甬道不斷的前進,在來迴的激流中不斷的前進和後退,經過幾個小時的波折,還有無數珊瑚枝的阻隔,紅六和紅七,終於來到了出口。


    巨大的光亮吸引了它們,那是陽光,是壁外的陽光。


    "哥哥,看到了嗎?這是壁外的陽光,這才是自由的陽光,露卡就算封住了我們的陽光權所,也封不住我們向往自由的心,這裏才是文明真正演繹的地方,這裏......"


    話還沒說完,兩兄弟便被巨大的海浪卷起。


    兩人緊緊的拉住彼此,這才發現這裏的海浪是如此的巨大,相對於壁內穩定的海麵,壁外的大海仿佛時時刻刻都在咆哮。


    兩人本來就遊動薄弱的腕足,在穩定的內壁環境裏,都隻能勉強移動,如今到了這裏,沒有了絲毫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等洋流小了一些,兩人穩定了身形,站在一處開闊的岩石上,腦波掃向四方。


    "看到海洋的廣闊了嗎?這一望無際的地方,以後就是我們的樂土,這裏有無窮的陽光,無窮的地方,沒有內壁的擁擠和狹隘!"


    "這裏,才是文明發展的聖地!"


    “狹隘的壁內,隻會造就狹隘的眼光,隻有在廣闊的海洋,才能締造真正的文明!”


    紅七被這番話說的激情澎湃,站在高台上,不斷擺動著腕足。


    "哥哥,放心,隻要找到那些流落在壁外的珊瑚民,我們教化了它們,那就可以組建出我們海外的珊瑚文明,我們要讓那些愚昧而畏手畏腳的家夥們看看,他們,錯的有多麽的離......"


    哢嚓!


    一隻巨大的蝦鉗,仿佛一道彈射的箭,直接將紅七攔腰夾斷。


    紅色的汁水四處逸散開來,紅七的八隻觸手,也分崩離析,幾點碎肉撕扯著軀體,隨著海水不斷的晃動。


    長尾蝦沒作猶豫,便將蝦鉗夾住的那一灘紅色的碎肉送進嘴裏,四開門的嘴殼不斷的咀嚼著紅七的碎屍,一邊吃,一邊吐著氣泡。


    鮮紅的碎肉順著夢幻的氣泡,在海洋裏不斷的上浮。


    "弟弟!!"


    紅六肝膽欲裂,瞬間便失去了任何的思考能力,巨大的黑色蝦鉗,仿佛在身邊震碎了一切,他的身上,還粘粘著紅七的碎肉和粘稠的內髒液體。


    呆滯了片刻,紅六這才發出了一絲怒吼,看著自己的弟弟,一片一片的被送入了那隻紅色巨物的口中。


    隨後,紅六的整個表,皮都泛起了顫栗的褶皺。


    他的七千年的祖智裏,根本就沒有這些記載!


    此時的長尾蝦,已經站在原地開始享受食品,紅六的八隻腕足,依舊向前拚命的湧動。


    既是遠離這個可怕的怪物,更是不斷的朝著洞口的方向前進。


    "我要迴去,我要迴去!"


    他拚命的遊動,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那個布滿了珊瑚和黑漆漆的洞口遊去。


    一陣海流再次翻湧而來,他發現,自己距離那個出來的洞口,又偏出了幾十米。


    “露卡王,我錯了,我不是勇士,我不是先驅,我不是......“


    "先驅不會嚇的腿軟,先驅不會想著迴家,先驅不會......"


    紅六的腕足不停的鼓動,他的速度,每秒鍾都行動不了幾厘米,無數的魚類在他身邊急速的穿行而過,隨後衝向了那隻長尾蝦,在它的鉗上麵不斷的來迴遊動。


    它們的脊骨明亮而堅硬,隨著尾部魚鰭的擺動,流線型的身體如同長槍一樣進退自如,每次魚嘴咬動,都能從蝦鉗上,搶到一絲碎肉。


    沙灘裏,穿著厚甲的三殼蟲,埋進沙裏,不斷的用爪足刨著沙坑,想埋藏的更深一些。


    紅六費勁力氣,遊了10厘米不到,一旁渾身透亮的魚類,已經在那隻長尾蝦麵前,遊了十幾個來迴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那次朝聖會議上的話,想起自己對露卡王的輕慢,想起了自己對神的無所謂。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用!


    隻有迴去,隻有活著,才有懺悔的機會!


    露卡王,神!我祈求你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的腦波化作一道窄線,鎖定著洞口,四周仿佛都黑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看不見了。


    腦波的探測範圍,從球體探測,直接變成了線探測,紅六的腦海裏,隻有那個漆黑的洞口。


    四周都暗下來了,他看不見那些朝著他湧動而來的巨物。


    他不怕了。


    腦波之線照耀的那一處,才是他的家,就算陽光少,就算被巨壁圍著,那裏,也足夠幸福。


    那裏,才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我要迴家了。


    紅六拚命的遊動,一厘米一厘米的遊動,那個洞口好像還在,好像慢慢的模糊了。


    他發現,自己被一個圓形的物體,軟軟的包裹住了,帶著溫暖,和透明的觸感。


    隨後,無數的液體包裹住了他,他感覺到了酸液,感覺到了刺痛和灼燒,感受到一片黑暗,感受到了眼前的洞口,慢慢的消失。


    隨後,所有的一切,都漸漸的化為了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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