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星星都需要服從您的命令嗎?”小王子是這麽問那位自稱統治了一切的國王的。


    “那當然!”國王笑著對他說道,“隻要我發令,它們就得立即服從。我是絕不允許手下被統治的事物毫無紀律性的。”


    這樣的權力讓小王子驚歎不已。


    如果掌握了這樣的權力,那麽,他一天就不隻是看到四十三次日落。


    他可以像國王一樣命令太陽多日落幾次。


    他可以因此看到七十二次,甚至一百次,或是二百次的美麗日落!


    也不需要為了看日落而不停挪動自己的椅子了!


    小王子想起了他那被遺棄的小星球,心裏頓時有點難過,他大膽向國王提出了一個請求:“我想在這兒看日落.請您命令太陽現在落山吧。”


    “國王並沒有答應小王子的要求。”蛇喰麗神秘兮兮地衝夢子一笑。


    夢子歪著腦袋,下意識問道:“是因為他並沒有這個能力,他說謊了麽?”


    “哈哈,果然成年人的思維是一樣的。”蛇喰麗心滿意足的一笑,搖頭說道,“並不是這樣哦。”


    “國王是這麽迴答小王子的。


    國王說道:‘如果我命令一個將軍像一隻蝴蝶那樣從這朵花飛到那朵花,或者命令他寫一個悲劇劇本或者變成一隻海鳥。


    而如果這位將軍接到命令不執行的話,那麽,是他不對還是我不對呢?’”


    蛇喰麗捧著《moe》,一字一句念出了《小王子》連載的最後一章,即第十章《第一個行星上的故事》裏的最後這句話。


    劇情到這兒就戛然而止了。


    顯然北川秀是希望通過這個故事引起孩子們和父母們的思考。


    擁有統治一切權力的國王就像是年輕的寶媽寶爸們,而提出現在想看日落的小王子就是可愛天真的孩子們。


    小孩子的思維很單純,當他們想要什麽時,會直接向父母伸手索要,而不考慮那件東西的稀缺性,以及父母的能力和意願。


    許多父母在滿足孩子欲望這點上也不懂得控製。


    他們有的是無所不能的國王,有的隻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可不管是誰,在麵對孩子的索要時,大多都願意豁出一切去滿足。


    過度的溺愛和不正確的價值觀教育會毀了孩子。


    正確的做法應該像故事裏的那位國王一樣。


    他沒有立刻滿足小王子無理的要求,而是先反問小王子,這麽做的話,究竟是對是錯。


    這一句反問讓夢子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自從生下阿徹和綠子後,過度的母性也讓夢子變得對兩個小家夥予取予求了起來。


    眼看再過兩三個月,他們就正式滿一歲了。


    但兩個小家夥現在還整天膩在媽媽身邊,且一不順心就用哭鬧來表達不滿,非要滿足了才善罷甘休。


    北川秀對她提過這事,前世的他出生在一個非常傳統的隔壁家庭,從小到大接受著比較痛苦的棍棒教育——


    這讓他的童年充斥著痛苦,可長大後,他也十分感激父母的嚴厲教育,讓性格不太好的他成長成了一個有用的人。


    雖說打罵孩子是不理智,不正確的行為,但過份溺愛,從不指責,對孩子的傷害更大。


    有時候教育孩子,就得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


    奈何夢子實在太寵阿徹和綠子了,在這點上罕見的和北川秀起了分歧。


    此時聽蛇喰麗念了一段《小王子》的故事後,夢子如夢初醒,陷入了沉思中。


    日本全國像夢子這樣被《小王子》一棍打醒的寶媽寶爸們還有很多很多。


    在寶媽寶爸們因《小王子》而不斷深入了解純文學和北川老師時,1998年8月2日,以大眾讀者為核心目標客群的《大眾》正式發售8月刊了!


    這一期的《大眾》一經發售便火爆全國,完全不像是一本剛創刊不久,從上到下都還在磨合期的小眾題材文學雜誌。


    身為《半澤直樹》的責任編輯,剛畢業就加入大眾編輯部發光發熱的石田泰淳,是親眼看到這部書帶著並不完善的《大眾》飛躍至大眾文學類雜誌頂點的男人。


    他也因此升職加薪,在編輯部節節攀升,才過實習期,就被提任為副主編,眼看《半澤直樹》的完結章要達成現象級的銷量成就,他大概率會因此再被升為主編——


    這就是極具諷刺意味的現實日本職場。


    在故事中,銀行業反映出了日本職場的劣根性。


    上司的過錯是下屬的過錯,下屬的功勞卻是上司的功勞。


    極度追求終身雇傭製和年功序列製的日本企業,想在裏麵往上爬,唯有提高工作年限這一條道路。


    這種不健康的公司製度和工作體係就是“半澤直樹”們奮力反抗的最終大boss。


    身為這本書的責任編輯,石田泰淳在業界迅速出名,也在讀者群和作者群裏廣受好評。


    雖說他其實對這部書的寫作並未提供太多實質性的幫助,但外人可不這麽看。


    北川老師指名道姓要的責任編輯,東大文學部一畢業就加入《大眾》,實習期便取得了如此輝煌的職業成就,聽說還一同參與了《半澤直樹》的設定集撰寫。


    光是以上幾條,就足夠讓外人覺得他也是北川老師創作出《半澤直樹》所不可或缺的一環了。


    偏偏頂著這種光環的他,卻受益於日本職場體係,一步步踩著同事們羨慕嫉妒的眼光往上爬到了高位。


    石田泰淳每每想到完結章裏那些極度炸裂的劇情,就會產生唏噓不已的心情。


    “屠龍者終成惡龍啊”他歎了口氣,無力,也不敢真的如半澤直樹那樣,奮力去抗爭日本職場體係。


    原來成為既得利益者的感受是這樣的。


    他這麽想著,聽著同事們已經開始半調侃的喊著自己“石田主編”,心中更惶恐不安了。


    同樣惶恐不安的還有產業中央銀行的總行長和副行長。


    《半澤直樹》的劇情倒戈讓他們銀行損失慘重,連帶著整個銀行業都在加速崩塌。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日本經濟徹底陷入低迷期,銀行業的公信力也跌落穀底。


    正如《半澤直樹》裏寫的那樣。


    另一家巨無霸銀行——東京對外銀行的董事會和高層已經開始接觸產業中央銀行這邊的高層了。


    不出意外的話,兩家日本當下最頂級的大銀行真要考慮合並重組,抱團取暖了!


    這麽大的合並項目,顯然不會在一朝一夕內完成,說不定企劃最終實行都得拖到千禧年後了。


    這麽一看,愈發覺得《半澤直樹》的世界觀背景不是隨便胡寫,而是北川秀真的有好好了解過銀行業的生態,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進行了一番模擬。


    那麽說來,書裏有關千禧年的日本社會現狀也是經過了一番考察和推演後所寫的嗎?


    “真是細思極恐啊”


    首相官邸,首相辦公室。


    剛入駐這裏,成為後泡沫時代最大政界贏家的小淵惠三一邊翻閱著《大眾》,一邊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感慨。


    小淵家族世代在群馬縣經營,類似古代戰國時期的地方大名,看起來權力滔天,執宰一方,實際上被中央地區的“大名”們瘋狂排斥,很難真正擠入日本政界權力中心。


    為了讓他這個家族裏最有希望的政客邁向這個王座,家族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鋪設了多少人脈。


    而這所有的連環設計中,最令人震撼,也是最具戲劇化和運氣成分的一步,就是在彌留之際的爺爺,忽然讓他什麽也別管,公開和橋本首相作對,以狂熱粉絲的模樣力捧那時剛新鮮出爐的《半澤直樹》。


    小淵惠三本人也是北川秀的忠實書迷,從《青春三部曲》到《東京人》,隻要是北川老師寫的純文學,他一本都沒落下。


    但和普世價值觀,尤其是和政客推崇的價值觀相悖的《半澤直樹》,很挑戰他的認知與思維。


    故事是好故事,讀得人熱血沸騰,站起來就想給上司一記上勾拳。


    可身為國會議員兼外相,小淵惠三的立場代表著自民黨竹下派的立場,可不能隨便更改和表示啊。


    爺爺說的這個建議,猶如賭徒臨死前的孤注一擲,和小淵惠三在政界一貫的穩健作風也截然不同。


    時至今日,他還清晰的記得那天爺爺在病床前對自己的囑咐。


    “.惠三啊,唯有這件事.你必須聽我一次。


    你啊穩妥了一輩子,不不就是為了這麽一次機遇麽?”


    當時緊握著爺爺皺巴巴雙手的小淵惠三心一狠,真就迎著所有人驚愕的目光,跳出來為《半澤直樹》和“下克上”的理念搖旗助威了起來。


    堂堂外相在政壇風雲變幻之際和內閣之主唱起了反調,當時也狠狠震撼了一番其他黨派的政客。


    橋本龍太郎驚訝之餘,認為小淵惠三是壓抑太久失了智,居然在最後關頭反水。


    在所有首相參選人中,小淵惠三是支持率最低,權當充人數的那個。


    誰也沒想到,最終步入首相官邸的,恰恰是他這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外相!


    勝利的果實如此芬芳和甜美,也讓小淵惠三真正重視起了文壇那位年輕的“天下第一”。


    靠著《半澤直樹》得到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小淵惠三自然很認真的研究起了這部。


    聽不少華族後裔們說,許多類似黑田家族的世家都跟著天皇家族一起研究起了北川秀。


    他們不少人瘋狂癡迷著這位年輕的文學家,認為他的不僅好看,有深意和文學性,還兼具著時代性與前瞻性。


    黑田家的那位家主甚至強迫第三第四代的年輕人們天天看北川秀的,讓他們寫讀後感,從中體悟一些人生哲理和時代發展的浪潮規律。


    這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


    但細細一想,這不就是一個國家上流社會的縮影麽?


    越是站在頂峰的人,越是容易迷信一些超自然的東西。


    有些人狂熱追捧神道教,有些人把各種佛像供奉在家中,有些人則將某些藝術家奉若神明.


    概括說來,這些或許靠著自身實力,或許靠著時代浪潮而站在山巔的人,年紀大了,沒了拚搏勁後,愈發迷信起那些非自然的權威。


    他們甚至都把自己的成就歸功於非自然權威們的饋贈了。


    小淵惠三是非常務實的人,他的家族確實也信仰佛教和神道教,對那些頂級藝術家非常追捧。


    可他的骨子裏,從不相信這些東西能影響到現實社會。


    唯有這次。


    仔仔細細看過《半澤直樹》後,小淵惠三真切體會到了北川老師對各類事物以及社會的深入研究。


    大家都說他為了寫一本書,願意去圖書館查幾百本書的資料。


    這聽起來又好笑又嚇人,難以想象有人能偏執到這種地步。


    現在看,除去那些熱血沸騰的故事,《半澤直樹》的世界觀背景一點都不“科幻”,分明就是對未來日本社會現狀的嚴謹推測和預言!


    “還是其次,如果能從北川老師這兒求證到這一點,也許對我未來的從政會有偌大的幫助!”


    小淵惠三當即做出了這個判斷,便讓秘書官給北川老師家打去了電話。


    畢竟產業中央銀行和東京對外銀行的合並重組,是切切實實在寫出後才逐漸發生的。


    這兩家大銀行依托三菱和日聯兩大頂級財團,論經濟實力,十個北川秀疊在一起都不夠和他們比的,他們完全不可能因為一部而改變發展戰略。


    那麽真相就隻有一個了。


    這兩家大銀行早就有了合並重組的想法,隻不過這次的浪潮進行了一波推動,讓企劃不得不先一步公布與眾了而已。


    這就很可怕了。


    又等了一會兒,秘書官終於從電話室跑了迴來。


    “北川老師怎麽說?”小淵惠三合上雜誌,連忙問道。


    秘書官的臉色有些難看,猶豫了一陣後,支支吾吾的說道:“北、北川老師好像有點起床氣.他、他說最近沒空,要忙著寫新書,所以.”


    “所以拒絕了我的邀約?”小淵惠三一臉愕然。


    自己成為首相後的第一個要求,竟然被人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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