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豆的舞女本篇》聘請了現在日本國最知名的三位電視編劇。


    三人在簽下合約後不久便一起關在某酒店房間內,曆時整整三個月,終於把北川老師的這部神作改編成了電視劇。


    由於《伊豆的舞女》原著裏,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那種淡淡的“物哀美感”,而《青春三部曲》的失敗改編案例已經告訴所有人,北川老師文風所體現出的感覺是無法被改編出來的。


    因此這部《伊豆的舞女本篇》采用了另辟蹊徑的方法——將核心鎖定在女主的展現上。


    年僅十七歲的薰子來試鏡的第一天,監督、編劇等人就被她獨特的契合感給迷住了。


    雖然薰子是甘力事務所推薦的“關係戶”,但亦是劇組最鍾意的主役人選。


    順利敲定了劇中“舞女小薰”的人選後,三位編劇便圍繞起她的個人形象設計了一係列衍生劇情和鏡頭。


    原著裏,不諳世事的舞女如夏日雨後的初蓮,而改編後的舞女小薰,多了一分感性,少了一絲天真,反而更貼合觀眾們的審美了——


    大家都喜歡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聖女,可若是聖女能稍微食人間煙火一些,他們會更加喜歡,愛得更加無法自拔!


    隨著電視裏舞女小薰的出現,《伊豆的舞女本篇》的實時收視率也攀升到了最高峰。


    千早琉璃坐在床上,一邊吃薯片,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屏幕,恍惚間,她有種“薰子”就是“小薰”的錯覺。


    第一集長達一小時十二分鍾,可全程幾乎沒有觀眾離場,全部死死守候在電視機前,被“小薰”這個角色迷得神魂顛倒。


    “太美,太美,實在是太美了!”這麽感慨的觀眾數不勝數,有些人恨不得衝進電視機前與舞女“小薰”擁抱在一起。


    15號晚上,《伊豆的舞女本篇》還在播放中,雅虎日本論壇就被薰子的各類劇照和信息擠爆了。


    這位橫空出世的素人女優在各個板塊瘋狂刷屏,熱度甚至蓋過了不久前風靡全國的《老人與海》。


    帖子裏討論最多的便是薰子和“小薰”的契合度。


    【簡直和書裏的女孩一模一樣!】


    【這真的隻是一名高中生嗎?讓人不得不懷疑那些娛樂公司旗下的女星是不是吃幹飯的!】


    【快快快,我現在就要這位素人女優的全部信息!】


    吵翻天的互聯網並沒有給薰子帶來太大的困擾。


    因為北川秀的關係,甘力事務所給她的是s級待遇,而個人信息保密這塊,更是s+級頂格待遇。


    高杉未來不是傻子,爆紅的女星,幾年就會碰見一個,十年就能捧出一個,確實稀缺,但不至於找不到。


    可一個在二十六歲就能殺穿日本文壇,然後向著曆史第一進發的文學家,百年,千年,都難遇一次。


    沒必要為了薰子去得罪北川老師。


    因此整個甘力事務所都十分尊重薰子的意見,完全沒把她和那些苦哈哈的女星一樣看待。


    在電視劇播出後的第二天,甘力事務所的大門就被星探、狗仔隊和其他行業從業人員給踩爆了。


    但不管他們給出多高的價格,給出多麽誘人的條件,甘力事務所都隻有一個迴答:“我們會以演員自己本身的意願為主。”


    那薰子的意願是什麽呢?


    當然是成為像北川老師那樣的大文學家!


    娛樂圈的牛鬼蛇神們一個個失望而歸,而指著薰子的“花邊爆料”過活的狗仔隊們則突然收到了住吉會寄來的警告。


    不管是查出了薰子和北川老師關係的八卦記者,還是正在搜尋相關資料,準備大爆一番的惡心狗仔,住吉會一視同仁,讓手下的若眾們輪流“登門拜訪”了一遍。


    至此,薰子這個神秘的素人女優在業內瞬間成了不可被窺視的秘密,誰碰誰死。


    《伊豆的舞女》電視劇火遍大江南北,《挪威的森林》也熱銷全國,但北川秀和《文藝》的征途並沒有停歇。


    2月18日。


    萬眾期盼的2月號《文藝》悄然登場。


    這次沒有任何營銷,沒有任何企劃,就和普通雜誌開售一樣,就這麽簡單的一摞摞擺在了各大書店的頭台處。


    其實很多書店和書商非常想就北川老師的新書大做文章。


    奈何這次河出書房和北川老師好像都不怎麽重視這本新書,統一拒絕了大肆宣傳,隻說和普通作者一樣就行。


    河出靜子和齋藤玲奈在幾天前聽說北川秀和夢子從新潟縣迴來後,第一反應就是新書有了,然後她們看完《雪國》初稿後,那種被《挪威的森林》悸動的心情再度襲來。


    “這本書,也許會比《挪威的森林》更加火爆!


    純粹,那種美感太純粹了!


    這是完完全全的北川秀風!”


    齋藤玲奈看完後,難得這麽激動了一番,說這些話時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她想使用大量資源來幫《雪國》做宣傳,但北川秀這次卻說沒必要。


    《雪國》在北川秀心裏是一部比較特別的作品,尤其是這次的劇情裏,還有島村和兩位少女的原型故事。


    他認為與其大肆營銷,不如順其自然,反正身為日本文壇的“天下第一”,他自帶的流量和話題度都已經比河出書房的宣傳資源要高了。


    事情也正如北川秀所料。


    2月18日當天上午,第一波走進書店拿起《文藝》的讀者們,第一眼就被雜誌上的《雪國》封麵所吸引。


    沒有任何顯眼的宣傳標語,沒有任何刺激眼球的噱頭宣傳,隻有雜誌書封上一排淡淡的小字——


    【《雪國》——北川秀老師的新書】


    “北川老師的新書終於來了!《挪威的森林》後,《老人與海》不是我的菜,總算是又等到了類似的!”


    “你都沒看怎麽就知道是和《挪威的森林》一樣的呢?”


    “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這樣一本!總之說了你也不懂。”


    “切!我倒是覺得可能和《老人與海》它們一樣,是海外國家為載體的純文學。


    畢竟北川老師現在的目光應該隻聚焦在諾貝爾文學獎上吧,日式純文學在西方社會可不吃香。”


    書店裏,好幾名讀者各執一詞,而好不容易離開別墅一趟的島村則行色匆匆的擠進人群,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的想法,徑直走向頭台。


    一本嶄新的《文藝》,550円的特價。


    買完雜誌後,他麵無表情的離開書店,直接上了自己的跑車,隨後關閉敞篷,就這麽在車裏翻開了雜誌。


    前幾天北川老師和他的太太去了一趟新潟縣,據說旅程頗為愉悅。


    迴來後,北川老師便找上門,說是有東西要送給他。


    島村接過“禮物”,拆開一看,發現是一張略顯模糊的照片——


    漫天的飛雪中,三座荒墳佇立,一名孤獨的少年彎腰鏟雪,在月色中顯得分外孤獨。


    他認識這個名叫盛太的少年。


    北川老師沒解釋太多,隻說這張照片,還有之後馬上連載的《雪國》會給他心底糾結的事情一個答案。


    島村心裏糾結的事情他自己十分清楚。


    那天在老男人的墳前,他斬釘截鐵的詢問葉子,願不願意舍棄這個墳頭,跟著他去東京。


    而葉子的沉默深深刺痛了他。


    這根刺就一直長在他心口的肉裏,每當想起一次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女,他的心髒就會劇痛一次。


    而他也一直認為,正是這件事,最後導致了葉子和駒子兩人的悲劇。


    要不是心底對此有芥蒂,他就不會長時間不再聯係葉子,也不會長時間冷落同樣溫情的駒子。


    正是他的若即若離,才導致兩名少女的患得患失。


    最後的那一場電影,若是他能早一步去,早一點去見兩人,也許結局就截然不同了。


    一切的根源都在這件事上。


    他明白,聽完整個故事的北川老師自然也明白。


    “所以答案就在這裏麽”島村撫摸著《文藝》厚實的書封,喃喃自語道。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


    夜的底部變白了。


    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


    一位姑娘從對麵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島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開。一股冷空氣席卷進來。


    姑娘將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遠方唿喚似地喊道:‘站長先生,站長先生!’


    ”


    優美的文字如涓涓細流般流淌進島村的心間,再度睜眼時,他仿佛也跟著穿梭到了那一天。


    聽到姑娘的喊叫聲,一個把圍巾顫到鼻子上、帽耳耷拉在耳朵邊的男人,手拎提燈,緩步朝這走來。


    島村的視線一直集中在那個說話的少女身上。


    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他自己都快忘記究竟有幾年沒再見到過葉子了。


    “站長先生,是我。您好啊!”


    “喲,這不是葉子姑娘嗎?迴家呀?又是大冷天。”


    “聽說我弟弟能來這兒工作多虧了您的照拂,我要謝謝您對他的照顧!”


    “哎呀,這哪裏算是照拂?在這種地方工作,早晚會寂寞得難受的。年紀輕輕就這樣,我反而覺得他怪可憐呢。”


    “哪有?這樣好的工作,一般人可都夠不上呢!不過我弟弟年紀太小,還是個孩子,請站長先生常指點他,拜托您了!”


    “行啊。他做事幹勁十足,也不像其他小夥子那樣愛喝酒,我看他有希望做得好喲。”


    “是嗎?那真的太好了!總之請您多多照顧我弟弟,拜托了!”


    葉子的聲音好像是從記憶裏流淌出來的,又好像是真切在耳邊響起的。


    一如既往的優美而近乎悲戚,久久地在雪夜裏迴蕩。


    “葉子.”島村在跑車裏看著《雪國》,一幕幕記憶如幻燈片般播放起來,讓他瞬間淚流滿麵。


    那一次是他第二次去新潟縣,也是第一次遇見葉子。


    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中。


    迴憶翻騰,他的思緒跟著燃燒,動作也跟著起來了。


    他和那天一樣,伸出手指在車窗上劃拉著。


    奇怪的是,他越是急著想把葉子和駒子迴憶起來,記憶就越是模糊。


    在這撲朔迷離的記憶中,也隻有手指所留下的些許觸覺讓他能感受到一絲熟悉感。


    那天夜晚,在火車裏,自己在車窗上劃拉出的女人眼睛,究竟屬於葉子還是駒子呢?


    東京大學,文學部,部長辦公室。


    自從頂替內田湘三成為新部長後,竹內治的工作一直十分忙碌,看書和研究的時間也相應減少了許多。


    大概是因為之前鬱鬱不得誌的時間太久太久,靠著北川秀和文部省的幫助翻身後,原本對仕途早已沒了興趣的竹內治又燃起了熊熊的事業之心,將不少心思放在了本職工作上。


    上一次好好看純文學,好像還是北川秀的《挪威的森林》。


    這一次《雪國》出來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買了一本《文藝》。


    “穿過.”


    剛讀完開頭,竹內治就愣了一下。


    這個開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縣界是日本特有的一種分割縣域土地的石碑,一般放置在國道和隧道的分界線上。


    穿過縣界便是長長的隧道,然後所見之物是雪國?


    雪國是什麽?


    一個全部是雪的國家麽?


    還是說雪隻是一種隱喻,雪國是某種意象具現化的東西?


    之後那句“夜的底部變白了”,白色的東西是雪還是火車的燈光呢?


    竹內治反複咀嚼著《雪國》的前幾句話,總感覺好像用什麽樣的解釋都能夠說通。


    “這樣的寫法看似是一種模棱兩可的描述,可正因為什麽樣的解釋都能往裏麵套,反而顯得精準無比。


    所以越是細細品味,越是能感受到它撲麵而來的精準視覺衝擊力!”


    竹內治的手指不斷摩挲著雜誌的頁麵,閉上雙眼,跟隨著北川秀的文字,仿佛自己也成為了“島村”,能清晰看到那一天的美麗雪景。


    “原來她就是葉子”


    “原來她的聲音是這樣的.”


    “原來新潟縣的全貌在疾馳的火車下看起來是這麽的美麗.”


    “這部是‘活’的!”


    辦公室裏,竹內治喃喃自語的聲音中混雜著翻動書頁的輕響,讓夜色也抹上了一絲雪白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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