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玉秋離厲聲喝問。


    知道他和上任白龍主不是一脈相承的人很多,可是知道他父母隻有他一個人的,卻是少之又少。


    蕭澤知道引起了他的疑心,忙道:「玉家隻得一個公子,被仙人收為愛徒,附近的人都知道的。」


    聽他這麽一解釋,玉秋離便放過了他:「你最好沒什麽事瞞著我!」


    「屬下怎敢?」


    玉秋離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他看著玉秋離離去的背影,臉上仍然帶著笑意,但目中卻已感到刺痛。


    對玉秋離所說的,隻不過是在自我安慰。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其實在他心底,他恨不得玉秋離永遠不成親,永遠記掛著他,永遠隻想著他一個人,在他迴島的時候,他還能看到那個人癡癡地看著自己,叫一聲:「師兄……」


    他原來是這麽惡劣的一個人。


    其實在心裏一直惦記他,卻偏偏不肯承認,餵給他忘情丹,還跑到中原,讓他跌跌撞撞地活著,所有的事都要重新摸索。


    到了今天,他又怎麽有臉承認,其實對他的感情根本就摻雜了不該有的情緒?


    原以為給他服下忘情丹後能得自由,卻原來都化成了苦水,讓今日的自己飲下。


    第六章


    玉秋離和慕天涯說了想娶陸蕙的意思,需要得到慕天涯的幫忙,慕天涯當即應允,還為玉秋離選了黃道吉日,讓玉秋離寫了喜帖宴請賓客。


    很快選了一個陸姓的一個知交,上門談妥了一切事宜,並讓陸蕙暫時住到陸姓富商的家中。原因有二,一是讓陸蕙習慣自己大家閨秀的身分,二也是兩江的婚俗,成親之前男女不可相見。


    玉秋離身為新郎官,臉上的表情仍然是不喜不怒,他的喜帖總共也就四張,要多一份也欠奉,讓蟒部的弟子一次送到龍宮島分發,十分方便,甚至不必拐道。


    其餘賓客都是慕天涯代他去請的,和慕家多有生意往來,很多人都會給慕天涯這個麵子。


    陸蕙自以為孤苦無依,不介意玉秋離身分不明,玉秋離既然自稱是商人,她也便相信了。如今玉秋離又處處為她打算,將她明媒正娶,得此佳婿,人生又有何憾?


    陸蕙既然定了婚事,臨行在即,便和玉秋離告辭。


    她看到玉秋離身邊又是那個沒眼色的「白十九」,女子的敏銳讓她多看了白十九幾眼,但又看不出異狀,便沒再多想。


    此人若是對玉公子忠誠也就罷了,偏偏總有三分不敬。玉公子雖然有容人之量,她以後治家卻不能讓這害群之馬留在玉府。


    玉秋離在慕家附近買了一處大宅,宅子修葺半個月,便能搬進去了。


    他不願拖延,決定要成婚,就選了個最近的黃道吉日。一個月後正好有個適宜嫁娶的日子,便定了那天張燈結彩,迎娶新婦。


    玉秋離並不在陸蕙麵前提起他的根底,陸蕙也不好多問,打算以後管家後再慢慢梳理。


    像她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女,被人娶為正妻是難得的福氣,她以前很有些畏首畏尾,但被丫鬟下人稱讚多了,就有了自信。


    玉少爺雖然身邊也有不少相貌美麗的女子,卻都比不上她的萬一。


    想到玉秋離對她的鍾愛,她越發相信玉秋離對她格外不同,慢慢養出一身雍容的氣度來。


    蕭澤原先覺得她比起惜真略遜,玉秋離還不如娶了惜真。


    可是看到即將離開時特意盛妝來見的陸蕙時,他才真正地心服口服,玉秋離果真艷福不淺。


    發現蕭澤對著陸蕙的背影失神,玉秋離沒來由地有些不悅:「你又在想什麽?」


    蕭澤一驚,險些把難以克製的妒意說了出來,但他生性隨意,這種妒意對他來說已是極難得的了,自然不會在白龍珠的催逼下說出口,隻是搖了搖頭:「龍主以為,一個人做錯了一件事,是不是要用一生的後悔來償還?」


    玉秋離深深看了他一眼:「要看是做的是什麽錯事了。若隻是小錯,大可彌補,若是害得別人家破人亡,莫說是懊悔無用,就是以命來償都嫌輕的了。」


    「龍主真是真知灼見。」蕭澤不由得心下一嘆。他不過是在打探玉秋離的口風,如今照玉秋離的看法,他若是知道他的記憶是他消除的,非撕了他不可。


    「你剛才做錯了什麽?」


    「沒有。」


    「你這一輩子都沒做過錯事?」


    「龍主說笑了,誰能自稱自己一輩子沒做過錯事?」蕭澤總覺得話到口邊,險些說了出來,不由得心中狂跳,於是笑道,「不過我現在隻想做一件錯事,依龍主之見,我應該怎麽彌補才對?」


    玉秋離微微一怔:「什麽錯事?」


    蕭澤早看到四處無人,此時趁機抱住了他,低頭吻在他唇上,隻覺得唇瓣柔軟,比自己所想的更要可口香甜,不由得心下一盪,懊悔他上次醉酒時,怎地不多輕薄他一些。


    迴想起往日的纏綿,他不知錯過了多少。


    「大膽!」玉秋離推開了他,皺起眉頭。龍主之尊何其尊貴,幾乎無人膽敢非禮於他,此人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蕭澤踉蹌退後幾步,站定了,仍舊是微微而笑:「我要做的便是這件錯事了。依照島規,對龍主無禮者,懲處十鞭。龍主打我吧。」


    其實蕭澤所為已不止是無禮,若是治他一個犯上之罪也是綽綽有餘,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竟對這個任性妄為的人下不去手。


    玉秋離冷冷地道:「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


    蕭澤微笑道:「自然是敢的,不過龍主要記數才好,若是不小心打得多了,屬下可是要親迴來的。」


    玉秋離抓住他的衣襟,看了他良久,卻見他臉上毫無懼色,冷笑了一聲將他推開:「狂徒!」


    蕭澤不由默然一嘆。玉秋離對他除了不屑之外,看來是沒有多大感覺了,不過至少是沒有殺了他。


    蕭澤不由得有了些希望,這希望正如藏在心底的小小火苗,不停跳躍著。


    看到玉秋離拂袖要離開,他忽然開口道:「龍主要為陸姑娘守貞麽?」


    玉秋離轉過身,向來冷靜的俊容上已添了怒意:「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


    蕭澤看他迴頭,對他微微一笑。他隻得英俊慡朗四字,與龍宮島上絕品美人相比殊有不如,但這一笑卻有說不出的魅力。


    玉秋離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像當年的師弟,他每次都試圖激怒這個人,無非隻是從他泄露的表情上,尋找師弟的影子。


    他一直在惦記著他。


    苦苦留在玉家莊附近多年,遇到他後一路跟隨,無非隻是因為,他惦記著他,這個幾乎令人絕望的事實,讓他更深地明白,他對這個師弟早就無可自拔。


    ◇ ◇


    玉家的宅邸翻新時又買了鄰裏的幾座屋舍,併到一處,如今已有大戶人家的氣象。


    蕭澤知道他忙著宅邸的事,便沒跟著他了,反正他一直住在慕家,晚上總要迴來。


    玉秋離開始奇怪這人每天在自己麵前嬉皮笑臉地,怎麽忽然沒在他麵前出現,但想到他大概是賭氣,心下冷笑,也不去管他。


    這幾天玉秋離一直在外麵,戴著麵具出入慕家顯得十分突兀,於是摘了下來。


    城中的侍女看他玉麵俊美,端是人中龍鳳,還有不少媒人登門,直到慕天涯說自己這位好友不日成親,慕家的客流才少了大半。


    蕭澤規規矩矩地在慕家,連自己一頭亂髮也平整地束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神色肅然,似乎也似模似樣。


    隻可惜玉秋離忙著做事,卻是很少迴來,自然也沒見到他。


    玉秋離的生辰將近,他便趁夜悄悄折迴自己原先住的地方,將那七柄長劍包在一個包袱裏,準備送給玉秋離當禮物。


    同為白龍血脈,玉秋離見到這些寶劍必定欣喜萬分。


    沒想到的是,他來到玉秋離門外,卻吃了閉門羹。


    想那房中必是放了不少東西,玉秋離出門時總不能連化功散和解藥也隨身攜帶。不過既然諸位龍主都會來觀禮,到時問黃龍主要解藥也無不可。


    在門外一直眼巴巴地等著玉秋離,他連晚飯也沒去吃,看到玉秋離遠遠行來,帶著一眾白衣弟子,顯得更是高華自許,不由出了神。


    別後七年有餘,兩人都有變化。他變的是外表,玉秋離變的卻是內在。


    一枚忘情丹,成全了玉秋離,讓他更符合傳說中白龍血脈所有的性格,冷漠淡然,無情無欲。


    讓他失去記憶本來就做錯了,如今還想喚醒他的記憶,豈不可笑?服下忘情丹後,還能對前事有印象的,萬中無一。


    玉秋離已瞧見了他,並沒有加快腳步,慢慢走了過來:「你在這裏作甚?」


    「無所事事,到處走走。」他笑了笑。


    期待多時的重逢,竟成如今的無言,蕭澤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註定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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