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離冷冷地道:「白龍珠是龍主信物,現在還不需你多管閑事,你退下吧。」


    蕭澤聽玉秋離冠冕堂皇地一番說辭,心下冷笑,但他動了動嘴唇,仍然無法向惜真坦白,白龍珠被自己吃了。


    隻說她拿的那顆是假的她便如此著急,若是對惜真說白龍珠被自己吃了,恐怕惜真連殺了他的心都有。


    惜真終於被玉秋離說動,盈盈拜倒,卻是躊躇著不願離開,玉秋離便道:「白龍珠我自會幫你問到,你還不下去?」


    惜真無可奈何,隻得瞪了蕭澤一眼,方才退了下去。


    蕭澤心思混亂至極,此時看到惜真出門,亦不願再和玉秋離敷衍,轉身便走。


    離開龍宮島是勢在必行的了,看惜真今日的態度,便知道沒了白龍珠她也不會和自己離開,寧可等十年八載後再煉製一顆白龍珠出來吧。


    隻是,一位龍主一生當中隻能煉出一顆五色龍珠,再多也是無效,除非玉秋離退位讓賢給自己,惜真再迴心轉意……


    此時再想這些又有何用,覆水難收,難道自己還要妄想她迴頭看上自己不成?


    更何況他對白龍主之位本來無意,若不是惜真非要做這個龍後,他又何苦和玉秋離搶個你死我活?


    玉秋離演得一場好戲,卻是讓他看得不能再清楚。他自負聰明,卻被一個少女騙得暈頭轉向,當真是色迷心竅。


    他自失一笑,卻聽玉秋離道:「站住!你要去哪?」


    他並不想理會玉秋離,但雙腿卻像是忽然變成了石雕木塑,僵硬得無法動彈,隻能站在那裏。


    心中的怒意陡然上升,隻恨不能將玉秋離千刀萬剮,卻知不可激怒於他,於是忍著氣道:「龍主既然要查找白龍珠的下落,在下又怎敢打擾?不如暫且離開。」


    玉秋離從他身後過來,抓住他的手,輕聲道:「師兄,你又何必為一個女人生氣?我對你的好,難道就比不過她麽?你為甚麽隻想著她,卻不肯看看我?」


    蕭澤冷笑道:「師弟貴為龍主,何必如此委屈,作此婦人言語?」


    玉秋離嘆息了一聲,低聲道:「師兄,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


    蕭澤本不願動,無奈被他牽著,竟是無法抗拒,任由他帶著自己往寢宮後麵行去。


    白龍宮後山是鑄劍的禁地,蕭澤從沒來過,看玉秋離如此熟悉,想必是當了白龍主後,時常來此處盤桓。


    心中一股鬱悶之情更是難以宣洩,如今兩人地位不同,玉秋離大可在自己麵前炫耀了。


    寢宮後麵卻是下山的路,蕭澤被他帶著走了一會兒,一時不慎往前摔跌,玉秋離便在他前麵蹲了下來,示意他伏在自己背後。


    蕭澤微一猶豫,任由他背了,感到他腳步輕盈地往山下疾行而去,似乎心情很是不錯。


    玉秋離的背脊很穩,雖是山路,卻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蕭澤不由從心底吐出一口長氣。


    今日之事他其實早就預料得到,從上次惜真得知白龍珠是玉秋離所「贈」時的欣喜表情,他便應該猜到是惜真是變了心。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他雖算不上英雄,但也俯仰自得,笑罵由人,為了一個女子弄得方寸大亂,實是不堪得很。


    這龍宮島既然是汙垢之地,他自然也不必再久待了。惜真想必不會隨他離開,他找到機會自行離去便是。


    他正在沉思之時,已到了鑄劍台前。


    這裏已靠近海邊,七、八架的水車和風箱相連,每到漲潮時便能推動風箱,燒熱爐火。旁邊的石壁上有無數刀劍痕跡,想來是歷代白龍主鑄劍後在石壁上一試鋒刃。


    玉秋離將他放到鑄劍台旁邊涼亭的椅子上,微笑道:「我照著師父的秘笈打了一把劍,看起來還行,我試過了,能吹毛斷髮,你看看吧。」


    蕭澤嘴角動了動,能吹毛斷髮,自然不隻是「還行」而已,玉秋離顯然十分得意,忍不住獻寶。


    他其實對劍本身並沒興趣,倒是對師父留下的秘笈更感興趣一些,隻是那想必不是他能看的,如今和玉秋離鬧成這樣,他也不想再看。


    玉秋離走到鑄劍台邊,拿了那把開了鋒還沒劍鞘的劍迴來,遞給了他。


    手柄是新製的,隻粗粗磨平了稜角,並沒有雕刻花紋,而且劍身狹窄,與其說是一把劍,不如說是一柄鉤刺來得妥當。不過既然是玉秋離初次鑄劍,能如此鋒利已是極有天資。


    蕭澤提著劍,看著劍光如水,清冽寒絕,心中忍不住嘀咕,玉秋離日日和他在一起,卻是什麽時候鑄的。但他既然決意不理玉秋離早日離去,便懶得再問。


    「師兄也對鑄劍很有興趣,是不是?這劍是我第一次鑄的,師兄取個名字吧!」


    「劍又不是我的,為何要我取名?」


    玉秋離見蕭澤的眼神閃動,又若無其事地瞟了寶劍一眼,心知這劍實討了師兄歡心,滿含笑意地道:「師兄想要的話,自然是贈給師兄了,我隻怕做得不好,令師兄嫌棄。」


    蕭澤自知玉秋離對他一舉一動都十分熟悉,自己裝作不喜愛這口劍也無濟於事,看來不放些重話是更難脫身,哼了一聲,將劍扔到地上,發出「噹啷」的一聲重響。


    玉秋離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地上的劍,慢慢撿起來,勉強笑了一下:「師兄恨我,也沒必要拿劍出氣……師父說白龍血脈的人,都會對兵刃有天生的愛好的,我不能將鑄劍術傳給你,但你這麽聰明,多看幾眼自然學得會了,師兄說是不是?」


    蕭澤眼見著玉秋離眼中的光慢慢熄滅,心口不由一痛。


    兩人相依為命多年,就算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玉秋離得登白龍主大位,什麽樣的美人不能有,卻偏偏對他出手。兩人的關係眼看就要慢慢傾斜,越來越迴不到當初,他也一天比一天覺得暴躁不安。


    龍宮島眾向來男女不忌,但他隻視玉秋離為手足,和兄弟上床就像是亂倫,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你不必費心討好我。」蕭澤硬下心腸冷冷道,「你就算跪在地上,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師兄知道麽,你每說一句討厭我的話,就像在我心上割一刀。」玉秋離神色頹然,低聲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你離開,除非我死。」


    蕭澤沒想到他竟如此瘋狂,不由厲聲道:「玉秋離,你瘋了不成?」


    玉秋離滿是蕭索地一笑,忽然抱住了他,往他唇上吻去,蕭澤驚愕之下連忙推開了他,慌亂間一記耳光就打了過去,隻聽「啪」的一聲,玉秋離雪白的麵頰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


    他不閃不躲,唇角已被打破,滲出一道血痕,用手背擦了一下,看到是血,臉上竟然露出笑意,將劍柄交到蕭澤手中。


    蕭澤似乎是有些不好的預感,想要放開,但手指卻是不受控製地握得極緊,不由一驚,抬頭看向玉秋離。


    玉秋離蒼白的嘴唇帶著血跡,俊美的麵孔竟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他慢慢啟唇道:「我們之間,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不是麽?其實我也早就不想活了。今天我聽到師兄在外麵,所以故意讓她說那些話,就是想讓你看到她的真麵目。隻要師兄不被人欺騙,就是我死了,又有何妨?」


    「若不是你故意勾引她,她又豈會對你動心?」


    「師兄心心念念都是她,難道就不想想,她若當真喜歡你,又豈會被人三言兩語就引誘了?」玉秋離冷笑道。


    蕭澤沉默不語。


    玉秋離的確說到了他內心痛處,隻不過他仍然不敢相信,惜真和他好了那麽多年,竟然一直是在利用他,她小小年紀就開始心懷叵測,該說是龍宮島人才濟濟,還是該說惜真家學淵源?


    蕭澤不由有些迷茫。照理說他不應該遷怒玉秋離,可是被人欺騙的羞慚,卻讓他更加無法麵對自己最熟悉的人。


    「罷了,我說得越多,你也隻會越討厭我,與其這樣,還不如死在你手上,至少你還會記得我。」


    他輕輕一笑,卻是無限哀絕,「殺了我之後,你就可以離開龍宮島了,口令是『千秋鼎盛,萬載長存』,他們聽到這句,便不會為難你。」


    蕭澤訝然地看著他,卻見他臉上盡是絕望之色,竟然慢慢閉上眼睛,而自己拿著劍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對準他的心口刺去。


    他心中慌亂之極,隻覺得變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玉秋離的狠心決絕卻絕然不是作假。


    他竟然是真的想死!


    蕭澤持劍的手發顫,隻能看著劍尖慢慢地向他心口移了過去,而他的手卻像是被空氣凝住了一般,無法掙脫。


    腦海中不斷浮現玉秋離為自己的一個示好就欣喜不已,每次想要說些什麽卻都欲言又止,隻能用一雙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


    驀然間,他想到玉秋離小時候的樣子,那種仿佛全部心思都依賴著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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