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離古牢關的關口很近了,那麽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些私販貨物商隊的到來。


    一般來說,等待的日子是難熬的,尤其是當王茂平對那個秦將軍有所了解之後,他覺得會更加的難熬。


    但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轉變,因為秦皋平應該是發現了他身上沒有繼續八卦的價值,所以轉而八卦起了其他人。


    那同為八卦愛好者的王茂平自然就成為一個完美的聽眾。這樣才對嘛,既然都熱愛八卦,那自然是一起八卦別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兩個人越聊越投機,終於讓王茂平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雖然說的話依舊不是很好聽,但不得不承認,昨天他覺得,秦皋平的話,直戳人肺管子,今天他可以重新定義為一針見血。


    人啊,就是這麽善變。


    就這樣一天下來,王茂平成功的從王知府,變成了秦皋平口中的“茂平老弟”。行吧,既然人家不願意喊他的字,用這樣的稱唿表達親切,他也並不排斥。


    隻是有一種何德何能之感。


    而兩人的投緣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是因為你們不僅聊的來,還能吃到一起去,名字裏還都帶一個平字嗎?


    但將軍,您平時裏可是不笑的!我們那個不怒自威,不苟言笑的秦將軍到底去哪裏了。您不笑很可怕,但您笑起來我們覺得更可怕啊。


    “將軍,大人!那些商隊距離這裏還有十裏。”


    蒲振匯報的時候,王茂平和秦皋平二人正在一邊吃著剛長出來的杏子,一邊繼續八卦著。


    剛長出來的杏子,核都是軟的,嚼在嘴裏,隻有酸澀和苦味,尤其還是這種長在山丘上的野杏,更是如此。


    原本王茂平以為這種味道隻有他才會喜歡,沒想到今天居然還發現了同道中人。


    說實話,王茂平還挺感謝秦皋平的,因為私販貨物的事情,他這些日子一直是心神緊繃,還帶著憂慮。如今倒是放鬆了不少。


    而兩人聽到蒲振的迴報,立刻停止了交談,由剛才的談笑風生變得一本正經了起來。


    讓蒲振不由得感慨,兩人連變臉都這麽不約而同的嗎?


    在山丘上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住身形,盯著那些商隊要通過的必經之路。雖然,還有十裏的距離,但誰也沒有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望著遠處。


    夕陽的餘暉逐漸開始被遠處的山丘遮住,長長的車隊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原本在天邊微亮的紅霞以及連綿山丘映襯之下,應該是一幅美景。但是卻刺痛了王茂平等人的眼睛。


    “真是礙眼!”


    秦皋平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讓王茂平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是啊,不過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走這條路了。”王茂平臉上勾起一抹冷笑。


    這些沒有底線去貪財圖利的人,最終被他們的貪念推下了萬丈深淵。不知道過了今晚,這些人會不會悔不當初,但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


    真是可惜了這一抹景致。


    餘暉之中,車隊走過的地方,長長的車轍印向著遠處不斷地蔓延,逐漸被掩蓋在了暮色之中,隨著夜色沉寂了下來。


    “將軍,大人!我們該動身了!”看著兩人都沒有說話,秦皋平的副將小心翼翼的說道。


    和將軍的不怒自威不同,即使是現在,王知府的表情依舊是麵色如水,看不出任何的起伏。


    可就是這樣一副平和無波的麵孔,卻讓人生出了一陣寒意。


    “跟上他們!”


    “是!”


    因為天已黑,商隊燃起了稀疏的火把,勉強能夠看清前方的路,不過,行進的腳步也放緩了不少。


    “迴頭看什麽呢?”


    “頭,我總感覺有人跟著咱們。”一個夥計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的說道。


    迴頭望去,白天染著青翠的山丘,晚上卻變得張牙舞爪了起來。再加上涼風拂過,讓夥計感覺汗毛直豎。


    王茂平他們雖然是遠遠的跟著,但也就隻是勉強看到遠處的火光而已。夥計們即使直覺再怎麽敏銳也是感覺不到的。隻能說此人心中有鬼,在自己嚇自己。


    而管事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從茅崗鎮出來你都感覺多少次了?啊!要是早知道你膽子這麽小,說什麽也不會帶你出來!”


    “就是,慫的要命!”


    對話惹得其他人笑了起來,在管事淩厲的眼神之下,又瞬間安靜。


    “不準再說這話,聽到了沒有!”管事指著夥計的鼻子警告道。


    “可是——”


    “沒有可是,隻要我們出了關口,就能夠獲得大筆的錢財。你把嘴給我閉嚴實一些。”


    在管事的看來,這夥計身強力壯的,沒想到膽子居然這麽小,一點點風吹草動,就開始疑神疑鬼。卻忘了很久以前他也是這麽過來的。


    隻是這條路,他一走就是將近二十年,早就不再是當年的夥計,滿心也隻有將貨物送出關口之後的滿載而歸。這一次和以往沒有任何的不同。


    看出管事已經失去了耐心,夥計趕忙將沒有說完的話,咽了下去。不過,仍舊時不時的迴頭看去,留給他的隻有仿佛能將人吞噬的黑暗。


    遠遠的,除了兩側的山丘,前麵的邊牆隱隱顯露出了輪廓。


    “就在這裏歇一歇吧!”


    馬車全部都停了下來,火把也全部熄滅。整個車隊都被隱藏在了黑暗之中。或許沒有人能夠想到,這長長的車隊,已經在這條沒有路的路上往來了二十年,甚至是二十多年。


    當然,這些商隊的人恐怕也沒有想到,他們往來了這麽多麽次,如今卻是最後一次。也沒有想到,夜色不僅將他們隱去,也隱去了其他人。


    邊軍和官兵在無聲的向他們靠近,遠遠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為了避免他們四處逃竄,還在可能逃跑的方向布置了人手,嚴陣以待。


    而這些,車隊的人都一無所知,還在做著賺的盆滿缽滿的美夢,當然除了那個疑神疑鬼的年輕夥計,此時已經滿頭是汗,被這寂靜的黑暗壓的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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