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是你殺死的孫瓦福?”王茂平又重新看了一眼廖氏的供詞,聲音低沉的開口問道。


    “是,是我殺了他!”廖氏迴答的很快,但眼神仍舊空洞的看著前方。


    “是我殺了他!”


    “是我殺了他!”


    “哈哈,哈哈哈!”此時廖氏雖然是在笑,但有時候笑容並不能掩蓋住悲傷。


    而目光終於落在了王茂平的身上,隨即再次開了口:“我知道,大人您是個好官,所以我有個請求。”


    “什麽請求?”


    “我與那孫瓦福不是夫妻,也不是姘頭!不想死時,頂著這樣的名頭。即使下地獄,也不願意和他有什麽牽扯。”


    “你的賣身契在醉棲樓老鴇的手中?”


    “大人,這些如今還重要嗎?”廖氏看王茂平沒有答應,而是又開始提問,眼神中閃過一抹哀傷。


    “你不是不想與他有牽扯嗎?那就迴答本官的問題。”王茂平並不想通過眼前的這份供詞,就給廖氏定罪。


    “是,我從十二歲進入醉棲樓,一轉眼也有三十年了啊!”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和她的請求有什麽關係,但廖氏總算是願意迴答問題了。


    “你臉上的疤痕是怎麽來的?”王茂平是聽常舟匯報過的,如今當麵再問一遍,絕對不是想要揭人傷疤。


    “客人劃傷的!”


    “為什麽?”


    “那時候,生了病,那人誤認為是我不願意服侍他……”廖氏的迴答驗證了老鴇的說法。


    但王茂平從廖氏的神色以及說話時細微的動作來判斷,對方可能是有所隱瞞。便又問了一句。


    “生了什麽病?”


    “呃,風寒!”廖氏說話時眼神向左,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是嗎?可捕快聽說的是奔豚啊!”


    對方眼神中出現少許的慌亂,連忙改了口:“是奔豚!時間太久,記不太清了。”


    王茂平點了點頭,直接問起了下一個問題:“醉棲樓的老鴇有沒有明確的說過,將你配給孫瓦福?”


    “沒有,隻是她們就那麽袖手旁觀……”


    迴話的時候,王茂平能夠發現對方眼睛中恨意。對孫瓦福的恨意,對默許的老鴇的恨意,對她每次求救都袖手旁觀之人的恨意。


    不過問話,自然還要繼續。


    “現在,我們再來說說,當晚的事情。是那孫瓦福無故闖入你房間的嗎?”


    “是!”


    “怎麽闖的?拍門,推門,踹門?”


    “他直接將門踹開!讓我給他倒水……”


    接下來的說法與供詞別無二致,孫瓦福嫌水燙,直接潑在廖氏的臉上,隨後動起手來,拳打腳踢,還將她推向桌角,撞破額頭,仍舊沒有停手,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後來就有了慘劇的發生。


    事情的經過,王茂平已經了解的很詳細了。在醉棲樓裏的人包括老鴇都默認雙方是夫妻關係。


    雖然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廖氏的賣身契在老鴇的手中,對方是說的算的。想來廖氏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有之前的請求。即便是麵對死亡,也不想與孫瓦福有任何牽扯。


    而在王茂平看來,如果夫妻關係成立的話,對於廖氏自然極為的不利。但如果老鴇真的沒有明確說過將廖氏配給孫瓦福,隻是默認的話,那麽事情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看來還得找那個老鴇“好好”談一談才行。


    “孫瓦福這個人,平日裏除了看守醉棲樓的後門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活計?”將案件的細節問完,話題也該轉移到傳遞消息上麵了。


    “基本上沒有。”


    “那他有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這話問出口,王茂平就仔細的觀察著廖氏的神情舉止。


    對方的頭微微低下了一些,然後搖了搖。


    沒有?這有點兒出乎他的意料,難不成提示的還不夠明確?


    “那麽,他有沒有強迫你,為他做什麽事情?”


    “沒有。”對方低著頭,王茂平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廖氏的手指不自覺的摳動著。


    自己已經提示的如此明顯了,為什麽對方不說呢!


    “廖氏,還記得你剛才的請求嗎?任何關於孫瓦福的事情,也許都是有幫助的。”


    “大人,對於那個人平日都做些什麽,我真的不了解。”廖氏的頭抬了起來,目光有一絲堅定。


    “來人,將廖氏先帶下去。”


    看著廖氏被差役帶了下去,王茂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之色。為什麽廖氏沒有說出,她在為孫瓦福做事,為其取房間中的消息呢?


    之前王茂平還以為隻要自己發問,對方就能馬上交代出來呢。從來沒有想到廖氏會去隱瞞,所以是哪裏出了問題?


    是覺得說出來,會被官府認為是孫瓦福的同謀?可廖氏無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說出來,反而對她更為有利啊!


    因此這個可能是說不通的。


    那麽,難道是廖氏借著孫瓦福之手來傳遞消息?可是明明看起來,孫瓦福是主導的那一方。


    而且廖氏身上的傷也做不了假,總不可能是在演戲。為了傳遞消息,自己被打的遍體鱗傷,這邏輯上是根本說不通的。


    這樣猜測下來,也就隻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孫瓦福有可以威脅廖氏的東西。即使對方死了,她仍舊是有所顧慮,不敢輕易將孫瓦福讓她做的事情說出來。


    可,擺在王茂平麵前的問題就是,廖氏到底在顧慮什麽?連死都不怕的人,她還會怕什麽?


    “夫君還在想廖氏的事情?”


    晚飯過後,王茂平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安初筠來到他身邊,用手撫了撫他的眉心,有些關切的問道。


    “嗯!”


    “夫君,廖氏的遭遇的確是太過淒慘,但——”安初筠寬慰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茂平打斷。


    “廖氏有些奇怪。”


    “奇怪?”這是安初筠沒有想到的迴答。


    “沒錯……”王茂平將今天詢問時的疑惑和妻子說了一遍,想要聽一聽她有什麽猜測。


    “是啊,廖氏到底在擔心什麽呢?”安初筠聽完經過之後,也變得疑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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