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夜已深,您該休息了!”看著啟元帝一動不動的坐了兩刻鍾,內侍忍不住上前打擾。


    “走吧!”啟元帝起身,隨後向著宮殿外走去。


    即便是皇宮之中,有宮殿的阻隔,寒風同樣不會有所收斂。此刻披著鶴氅,啟元帝仍舊感覺到了寒意。


    “鬥柄在北會怎麽樣?”


    “宸兒知道,是天下皆冬。”


    啟元帝的目光從夜空那七顆星上移開,看向了天璿,天樞的延伸處,北辰星發著遙遠而又熟悉的光亮。


    “陛下,歲暮天寒,要保重龍體啊!”內侍的聲音再次響起。


    “朕,第一次教太子觀天象也是在這個時候。”啟元帝收迴了目光,沒有坐龍輦,而是邁步離開。


    原本以為日子過得越久,記得的東西就會越模糊。卻不曾想,宸兒小時候的樣子,總能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的太子,如果還活著,如今會是什麽樣子呢?


    早朝之上,官員們發現龍椅上的帝王心情看起來並不是很好,都相當有眼力見的選擇了安靜,因此早朝結束的比以往要早一些。


    讓內心有怒火想要發泄的啟元帝,沒有找到借題發揮的由頭,也隻能是作罷,迴到了乾明宮的暖閣,準備批閱奏本。


    如今又快要接近年末,不隻是官員的公務,就連皇帝要看的奏本也變多了不少。啟元帝的怒意,隨著批閱奏本的增加,也開始逐漸累積。


    雖然沒有什麽大災大患,但糟心的事情也並不算少,更何況這些還隻是啟元帝知道的呢。


    當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奏本就被甩在了地上,茶杯也隨之碎裂。但啟元帝的那股火氣,總算是發泄出去了一些。


    “陛下!”


    “怎麽了!”啟元帝的語氣平靜,但目光很是銳利。


    讓乾明宮的內侍暗暗叫苦,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觸陛下的黴頭,即使守在殿外,也能聽到杯盞碎裂的聲音。


    “迴陛下,貴妃娘娘派人送了參湯過來。”


    “哦?端進來吧!”啟元帝的語氣變得輕緩了不少。”


    “是!”內侍看到陛下態度的緩和,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


    下一刻,鍾泉宮的宮女,便端著參湯出現在了暖閣之中。


    “陛下,貴妃娘娘擔心您勤於政務,而忽視龍體,特意命奴婢送來參湯。”


    “你家娘娘這兩天如何?”啟元帝臉上帶著一絲關切。


    “娘娘說她一切都好,請陛下放心!”


    “朕要聽你說!”


    “是,娘娘晚上睡得並不踏實,昨晚又從夢中驚醒。”宮女連忙開口道。


    “行了,朕知道了,今晚會擺駕鍾泉宮。”


    “是!”


    啟元帝最近很少踏足後宮,隻是偶爾去皇後的宮中坐坐,或者去探望李貴妃。很少去嬪妃的宮中留宿。


    李貴妃在聽說今晚皇上會過來後,那自然是喜悅中帶著得意。到底她才是皇上最為看重的人。


    那姐妹倆也就是憑借著家世,才占據著皇後的位置。哼,還真是有些不甘心。不過沒有關係,皇後的位置並不是最尊貴的,如今的她也不屑於去搶。


    李貴妃有些蒼白的臉色中,閃過一絲得意。卻不曉得,她派人送過去的參湯,讓乾明宮暖閣中的梅枝更加粗壯。


    也不曉得,如今暖閣中的啟元帝神情仍舊陰暗。


    “陛下!”


    “又怎麽了?”


    “林江的密疏到了!”


    “哦?呈上來吧!”


    啟元帝放下了手裏的奏本,將身子靠在龍椅的椅背。而一直陪在身邊的內侍,則是趕忙倒了一杯茶水,恭敬放在他的麵前。


    林江來的密疏,要不就是巡撫蘇溢誠,要不就是知府王茂平。啟元帝倒是十分希望是後者。


    之前魏敏智可是說了不少肇原府的事情。竟然連王茂平送的禮都說了出來。送府中酒場釀的酒,不得不說,這禮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來。


    不過,怎麽沒給他送上一份呢?他這個做皇帝的也想要嚐一嚐,肇原府的酒有什麽特別之處。


    王茂平不是不想送,是壓根就沒敢想,他哪裏有那個膽子。此時在處理公務的王茂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感覺想要打個噴嚏,卻又打不出來。


    著涼了?應該不可能吧。這要是因為著涼染了風寒,可就失去了和王瑞崢互動的機會。單方麵的互動,他也認為是互動。


    好在,噴嚏被憋迴去後,並沒有其他的不適,讓王茂平放心了下來。


    而此時的乾明宮中,啟元帝喝過熱茶後,也拿起禦案上的密疏。映入眼簾的就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字跡。


    不過所寫的內容卻是讓人失去了欣賞字跡的心情。


    王茂平所上呈的密疏,開篇就進入了正題。將有關太子案的猜測,放在了最前麵。


    雖然如今對於太子被害的真相,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但關於設下陷阱的幕後主使,卻沒有什麽蛛絲馬跡。


    這是啟元帝最為惱火的問題,即使最後能夠將那個張家揪出來,即使最後找出禮單的真正主人,但隻要這個幕後主使沒有抓到,又怎麽能算是為他的太子報仇雪恨了呢。


    即使王茂平之前的密疏中用的是猜測,但啟元帝能夠確定,肯定是有這個人存在。而且此人如果不是跟在太子身邊的舊人,就是與那些舊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些人,身處林江的王茂平自然是插不上手。而啟元帝即使派人盯著那些舊人,卻並沒有任何收獲。查找這個主使之人,如今看起來已經陷入了僵局。


    所以,在看到王茂平密疏之上再次提起了太子案,啟元帝還有一些詫異。連忙繼續看了下去。


    江家慘案?也就是說,王茂平推測肇原府一家滅門慘案與太子被害有關係?


    啟元十七年?是憑借時間去判斷的嗎?這樣可是並不嚴謹。


    迫不及待將密疏的這一部分看完,可以說都是王茂平沒有任何證據的推測,但卻說服了啟元帝。讓他覺得,一切都十分的符合常理。


    放下密疏,坐在龍椅上的啟元帝開始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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