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取過來了。”


    看到一桶的堊灰,王茂平覺得孟遠生收養的這兩個孩子,太實誠了一些。所以剛才他不應該用“一些”這個描述,應該用“一小撮”啊!


    “知道為什麽嗎?”


    在場的人全都搖了搖頭。


    “加到碗中。”


    “是!”


    孟遠生從袖口裏拿出一隻頗為精致的小勺子,隨後挖了一點點堊灰放在碗中,碗裏冒出了氣泡。


    “明白了嗎?”


    關縱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就是和泥嘛,用沙土想來也是一樣的。


    而馬東河同樣搖了搖頭,雖然已經和孟遠生相處了一段時間,算是耳濡目染,但也不明白知府大人的意圖。


    隻有孟遠生若有所思。


    “大人的意思是,既然不能把水蒸出去,就通過其他辦法讓它出去?”下一刻,孟遠生開了口。


    其他辦法?和泥啊?為什麽一定要把酒裏的水弄出去呢?弄出去了,還剩下什麽?關縱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到底沒敢把自己的想法與疑惑說出來。


    “沒錯,如果把蒸好的酒,用其他方法將水再剔除一部分,然後再重新蒸,那結果會是怎麽樣呢?”


    “草民愚鈍,怎麽就沒想到呢!”


    孟遠生恨不得拍一下自己的腦袋,他為什麽非得執著於用蒸的方法,將水全部蒸沒呢。到底是還需要大人點醒。


    關縱很想說一句,真正愚鈍的,連話都聽不懂的在這裏呢,好嗎!而他的心聲自然沒有人能夠聽見。


    看著孟遠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王茂平隻能開口,讓他的心神先拉迴來。


    “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情刻不容緩!”


    孟遠生的心神一下子緊繃了起來,所以大人是有什麽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吩咐他去做嗎?


    “就是——”


    看著孟遠生有些緊張的神情,王茂平繼續開了口。


    “就是給這蒸出來的酒取一個名字,雖然它是酒蒸出來的,但如今已經不能入口了。總要有一個屬於它的名字。”


    孟遠生等人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來。原來是取名字嗎?


    “你覺得什麽名字最為合適?”王茂平的目光看向孟遠生。既然是麵前之人蒸出來的,那麽由人家來取名再合適不過了。


    其實,王茂平也沒有想到,過了這麽長時間,這蒸出來的酒竟然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而孟遠生之所以一直沒有想名字,是覺得名字應該由大人來取。卻不知道知府大人有起名困難症。


    “草民覺得還是應該由大人您來——”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知府大人搖了搖頭,於是連忙思考起名字來。


    “草民覺得,這應該算是酒的精華,使酒變得更醇厚,所以——”


    王茂平神色雖然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目光中卻已經流露出期待,難道他要聽見前世熟悉的名字了嗎?所以,無論時代的齒輪怎樣變動,還是有一些名字會注定重合?


    “所以?”


    “所以,草民覺得可以叫醇酒?”


    ???王茂平麵不改色的技能已經練的很醇熟,要不然此刻他臉上肯定會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醇酒?”關鍵字都說出來了,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呢。


    孟遠生覺得這個名字知府大人好像不怎麽滿意,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草民不善取名,讓大人您見笑了。”


    “名字起的挺好。”是自己讓人家取名的,自然是不能打消對方的積極性,所以在稍微肯定一句之後,才來了轉折。


    “如今這東西已經不能再入口,但人們聽到這個名字,會不會誤以為這是特別醇厚的酒?”


    “大人言之有理,是草民疏忽了!”


    “所以?”王茂平又是滿眼期待的望向他。


    孟遠生頂著他的目光,有些遲疑的開了口:“叫酒醇?”


    “也好!”不知為什麽,雖然隻有兩個字,但聽起來好像比剛才要通順一些。


    聽到他這麽說,孟遠生終於放心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給你們蒸出的油,取一個名字。”


    孟遠生沒想到還要取,目光瞥向一旁的馬東河,想看看對方是不是有好主意。奈何,對方一直全神貫注的盯著腳尖,半分沒有與他視線相對的打算。


    再一抬頭,知府大人的目光正投向自己,於是趕忙開口:


    “呃,既然是從石漆中蒸出來的油,草民原本想著,叫它——”


    “什麽?”所以這次能聽到熟悉的名字嗎?


    “漆油。”


    漆油?好像也有道理?因為之前有了醇酒,所以王茂平潛意識裏也有了一點心理準備。


    “為什麽說原本呢?”既然聽不到他所熟悉的名字,那麽就問一下“原本”是怎麽一迴事吧。


    “草民總覺得石漆應該不止能蒸出這一種油來,所以私心覺得如果叫漆油的話,有種蓋棺定論之感。


    不得不說,孟遠生的直覺還是挺準的。石漆可以提煉的東西,確實不止這一種。但不叫它漆油,是因為孟遠生認為,它應該是漆油的一種?


    王茂平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確。而一旁的關縱想的則是,取名而已,不需要這麽糾結吧。


    至於從他開始詢問名字,就試圖將鞋子盯出花來的馬東河,此時則是在思考“蓋棺定論”是什麽意思。果然讀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所以,如今你覺得應該叫什麽?”


    “此油火焰明亮,比較適合點火燃燈,所以,草民覺得是否可以叫它火油?”


    沒想到,在王茂平以為孟遠生會取名燃油,或者明油的時候,對方卻選擇了他所熟悉的名字,讓他有點意外。


    “火油,不錯的名字!”王茂平點了點頭,名字也就這麽定了下來。


    孟遠生迴想了一下,應該是沒有需要起名字的了,心總算是慢慢的落了地。


    而馬東河此時終於不再盯著鞋尖,頭稍稍的抬起來了一些。不過在王茂平問起讀書識字情況的時候,又重新低了迴去。


    所幸,小夥子好像認識到了讀書的重要性,所以,平日裏學的還挺認真,並沒有讓王茂平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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