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城鎮之中召開。按道理來說,維持數萬人規模的軍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整個城鎮之內的糧食也有限,原本是應該精打細算,慢慢消耗的……怎麽說也不可能負擔一場肆無忌憚的宴會這等誇張消耗事物的活動的。


    事實證明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如果是在倉促之間離開城鎮的話,大家肯定是保持上一種想法的吧。然而在知秋擊敗了食人鬼,獲得了充足駐留的時間之後,自然也有機會將城鎮之內的每一顆糧食都搜刮出來了。


    事實上知秋也很低限度地估計錯誤了人類的貪欲,宗團的祭司在三十年的長度時間剝削行為之中,所積累的財富是相當驚人。他們擺在明顯界麵上的儲量根本不值得一提,在憤怒的士兵們逼問過後,在他們隱蔽的地點發現了更多的,更多的財富。


    當然這份“財富”並不是指的金銀珠寶,而是如同山包一般堆積起來的食物。如果之前的搜集而來的糧食僅僅足夠軍隊在隧道中行軍區區數個月的距離,那麽從祭司手中奪迴來的大量糧食,就算讓大軍白白吃上數年都沒有問題。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放眼望去每一個宗團祭司都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樣,貪墨如此數量的糧食的話……肯定要敞開了肚皮盡量去吃,畢竟在原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死掉的世界規則之下,留給人唯一的念想就是吃東西了。


    而他們的貪念也是極為恐怖的,明明積累了一輩子大吃大喝都吃不掉的食物,居然還是源源不斷地從他人身上索求,似乎是一個黑黝黝的無底洞,永遠也沒有辦法填上的時候。為了能夠保存更長的時間,還特意修建了一個大大的冷藏地窖,將自己所有的食物盡數保存於其中。


    雖說確實是經過了嚴格的冷藏手段,但是食物也不可能一直完好無損地保存下去,祭司本人的消耗力,眼見著許多東西放置許久就要就此腐爛了。為了暫時性地大量消耗完畢,也為了宣泄戰勝敵人的興奮感,宴會的舉行順理成章。經過了知秋同意之後,那些戰士們才得以暫時性地敞開心胸,將平日之中積攢的壓力和恐懼盡情地表達出來。


    隻此一日的狂歡,之後便難有今天的機會了。知秋高高的樓房之上,看著戰士們將一個個肥胖如豬的祭司們給扣押進牢房中,表情上素無憐憫之心。甚至沒有去看望自己的老朋友,曾經和自己做過交易的宗團長。倒也不是因為知秋薄情寡義,而是實在沒有去見識的必要了。原本他就沒有摻雜任何的私人情感進去,總團長也不複曾經高高在上的輝煌身份,現在也不過是一位肥胖,看上去蒼老可憐的俘虜罷了。


    任何的小聰明都沒有用處,當濤濤的權勢碾壓過來的時候,是他們這些在普通人範圍之內的家夥也無從抵擋的。宗團的標誌“黑影大手”也已經完全粉碎了,在眾多的戰士們看來,這種信仰物根本沒有一點兒威懾力,畢竟它們的主上都被戰士們的神明給生生擊殺了。既然如此,便再無信奉之必要。


    知秋等人牢牢地把握住了穩固的地位。老軍人於城鎮中就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在危難的時刻也是楚纖領導著他們做出了反擊,更別說是直接創造奇跡的知秋,他的一言一句在某些狂熱意識稍重一些的人耳中簡直就是神諭一般,是值得粉身碎骨也要去完成的。縱然其他的人少有不足,但至少知秋下發下去的命令也能夠一板一眼地完成。


    少年坐在樓房的精致房間中,隔著玻璃眺望著遠方熱鬧的場景。他並沒有去參加戰士們的狂歡,無論是在何種階級社會,上司來到下方員工的熱鬧宴會中總是讓人戰戰兢兢地得不到完全的放鬆,知秋也就沒有去自討沒趣了。再來就是剛剛還纏上了誇張數量的繃帶,將知秋受傷嚴重的雙手包裹得就像是粽子一樣,證明著他確實是受到了重傷,重傷的人可不適合那種熱鬧至極的宴會。


    順便一提,在迴到城鎮中的時候,楚纖便尋找了專業的醫生為知秋治療。隻是當醫生拆開繃帶的時候便驚訝地發現看似猙獰的傷口居然已經自己開始愈合了。對方顯得相當驚訝,數十年的人生經曆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奇妙古怪的身體,不過一想到患者神明的身份,也就徑自釋然了。是了,知秋既然是神明的話,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奇怪。做了錦上添花程度的治療,再精心地打上石膏繃帶,是可以預期在短短時間之內,知秋的手掌便可以痊愈的情況。


    在背後的大床上,是睡的香甜的女孩,安心的睡眼,沉穩的唿吸聲,昭示著她終於放下心來的無防備姿態。楚纖今天也相當受累了,突入地下的黑洞,在廢墟都市之中奮戰一番,在崩塌的農場中奮力奔逃,最大的功績是趁著知秋昏迷的時候率領整個軍隊對食人鬼做出了勇敢的反擊,如今所有的士兵們都能夠戰役高漲,固然有知秋奮勇當前的表率,而楚纖在其中的作用也同樣無法忽略。起碼是占到了一半的緣故的。


    知秋愛撫地,摸了摸女孩的發跡,滿眼之間都是滿滿的柔情。在最後一戰也是……若不是楚纖帶著一車的援軍過來,知秋也沒有辦法在那個時候爆發起來最後的力氣,一鼓作氣地把食人鬼給宰掉了。最為了解他的還是自己的女孩,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得以勝任這個位置。


    她今天確實相當辛苦了,在迴到城鎮之後還火急火燎地為知秋尋找專業人員治療,之後也為了宴會的準備做了諸多的安排,迴到了睡覺的地方,幾乎是貼著知秋的後背便徑自睡著了。


    女孩的睡覺姿勢就像是貓咪一樣蜷縮著,知秋撫弄過她的秀發她的眉毛,隻覺得像是觸碰到精致柔軟的絲綢一般順滑爽手。楚纖隻是微微地呢喃,皺了皺眉頭,之後再度進入了睡眠之中。就像之前知秋因為極度疲憊陷入沉眠中一樣,短時間是不會醒來了。


    這個樣子未免太過沒有防備,然而楚纖僅僅是在知秋的身邊才會露出如此毫無防備的狀態,因為能夠明確無論發生什麽危險,知秋都會緊緊地保護她。無論是何方鬼怪,就算是兇惡的貴族食人鬼襲來,也有足夠的能力能夠對付。知秋的身邊,就是最為安全的避風的港灣,再無其他。所以少女才能夠睡得如此安穩。


    知秋也沒有做什麽事情的心思,他輕輕撫弄過女孩的發絲便放其安然睡覺了。體內崩騰的血液升騰著他的精神,也是在極速地修複手上的創口。一時半會兒是睡不著覺了。


    難得的,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難見,經常是在大戰之後才能夠體驗一點,也是自己能夠休憩的黃金時間。是能夠蓄養精神的黃金時間,知秋會輕輕地閉上眼睛,靜靜地體會自己的餘韻。心中某種有所殘破的東西被修複完整,等休憩完畢,又是一條鐵骨錚錚的好漢在世間呈現。


    房間之中隻有知秋和楚纖兩個人。但是並不意味著周圍一方地方僅僅隻有兩個人而已,至少知秋是知道的,在房間的門外還有著來迴巡邏的士兵緊張著警戒著周圍,而老軍人本身則立在大門的後麵寸步不離。


    “你們不去宴會麽?”知秋依著大門說道,“這樣的機會可不會再有了,趁著現在狂歡一下不好麽。”


    “不用了。”門外傳來熟悉的老軍人的嗓音,“我會警戒在這裏,時時刻刻保護著大人的安全,隻要大人察覺到哪裏不對勁的地方,大聲喊我們就是了。”


    出於對年輕人隱私生活的顧忌,士兵們並沒有在兩人身邊把守,然而並不代表警戒的範圍便有所鬆懈。知秋周圍有著數十名警戒的士兵,來迴巡邏,仿佛在把守的正是一件價值連城的非凡寶物。當然,知秋這位神明在眾位士兵的眼中,是比起寶物什麽的,更具有非凡價值的。


    恐怕隻要知秋一聲令下,數以百計甚至周圍狂歡著宴會的數萬名士兵都會在短短時間之內趕到,操起手頭的武器準備大開殺戒吧。


    對於知秋的重視便是如此強烈,幾乎到了願意犧牲任何代價來保護的地步了。但是對於這種過分的保護……其實知秋也是感到相當苦惱的。


    “你在說什麽啊?”知秋困擾地撓了撓頭發,“這裏哪裏來的什麽敵人?誰又敢在如此環境之下襲擊我呢?”況且最強的戰鬥力並不是憑借著武器攻擊的士兵,而恰好正是知秋自己。無論是怎麽樣的敵人,他都有自信來應對的。


    況且身處於眾多士兵的正中圈,也沒有哪一個不長眼的家夥敢於來找他的麻煩。


    “有的,”老軍人以冷靜的口氣說道,卻不是在說誰搶誰弱的問題,而是以一位老經事故的老年人的口氣來講,“正是因為人數多了,是非才就多了。林子大了什麽家夥都會有,所以我們才好最大限度地保護大人的安全。”


    是的,即使將整個城鎮的居民心中戰鬥的熱情給激發出來,也沒有辦法一個接著一個地排查,而人心隔著肚皮,就算前一刻嬉皮笑臉滿臉欣榮的家夥天知道他內心之中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也無從知曉。


    人數太多了,除卻數萬名可當一戰的士兵之外,連同他們的家夥以及相關人員已經達到了數十萬的地步。願意追隨知秋的劃分了城鎮的一部分地區,而不願意追隨的則避開他們遠遠離去,知秋也不願意去管他們。


    表麵上看起來是敵我分明的兩個陣營,但是人是會活動是會思考的,如果真的有什麽人抱著不好的心思混進來的話也無從知曉。真正危險的並不是立於眼前兇猛且狂暴的強大敵人,而是明明認為是同伴的人,卻滿心打算著在認真對敵的時候突然從背後捅自己一刀的敵人。


    那種家夥……比起兇惡的食人鬼還要更加恐怖啊。


    知秋沉默了下來。之後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吧。”


    “好的,大人。”老軍人如此恭敬地說道。他的稱唿引領了眾人對知秋的稱唿,“大人”也足夠表達眾人對於神明的尊敬之意,老軍人刻意將知秋的地位拔高到軍隊說一不二的存在。當然就算不這麽做,知秋實際的地位已經達到如此程度了,老軍人所做的不過是為了更好鞏固知秋的地位而已。


    安靜的心情在這一刻被狠狠地攪亂了。知秋也清楚,人數一多,各種問題也會接踵而至,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既有令人鮮血沸騰的英勇傳記,也有纏綿悱惻的兒女情長,當然也有令人咬牙切齒的壞人壞事情。


    可謂是大雜燴一般的存在,什麽家夥都會有,什麽事情的發生也不奇怪。應付這麽多人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為了能夠將眾多的人數團結在一起,知秋也必須掌握諸多的社交或者應付技能才行。


    甚至能夠明確的看到,未來困擾著自己的諸多工作,如山般的工作擺在眼前,無論是誰一時間大概也興不起什麽奮鬥的念頭吧。


    然而卻不得不去做。軍隊是一把剛剛開鋒的利刃,少年需要將其磨礪地更加鋒利才行。


    他靜靜地眺望著窗外,窗戶外邊是漫天的燈火通明,時不時地傳來狂歡過頭的士兵的吆喝聲音,讓人有種生命在熾烈綻放活躍的氣氛。


    在知秋的眼中,士兵們一個一個的都變成了某種實際性的刀具,此刻還是鈍著的。


    必須把他們磨得更加鋒利才行。


    因為他的目的。以這個城鎮為中心,將戰爭的火焰蔓延到整個牆壁係統。


    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員們,總有一天要從他們的手上奪迴重要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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