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嚴樂臉上閃過一絲微喜。


    之前他粗略的看了一眼敵軍,見到敵軍陣型排列整齊,還以為敵軍是精銳之師,因此心裏還是有些絕望的。


    因為縣兵肯定敵不過上萬的精銳之師。


    而此刻,嚴樂仔細觀察了一番後,卻發現敵軍雖然排列整齊,但卻呆板的很。


    這卻讓他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或許,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不過話又說迴來,對方的人數還是占絕對優勢的,而且兵甲齊備,還有很多攻城利器,他們守住潁陰縣的把握真的不大。


    “父親,各位族老,我們是戰還是降?”嚴樂皺著眉頭向議論中的眾人問道。


    聽到嚴樂的話後,一眾族老當即開口道,“戰!一定要戰!”


    “我等世家,豈能向賊寇低頭!”


    “沒錯!一旦向那等黃巾賊寇投降,豈不是讓祖業拱手讓人?堅決不行!”


    嚴洪聽後,卻有些遲疑道,“各位族老,眼下我們恐怕守不住潁陰縣啊!”


    “如果我們不投降,等破城後,就會被滅門啊!”


    他心中雖然也不想投降,但卻不得不為整個家族考慮。


    一眾族老聞言,麵色堅定的反駁道,“家主,我們投降了,才是步入了萬劫不複之境!”


    “那些賊寇遲早是要被朝廷派兵圍剿的,如果我們投靠了那些黃巾賊寇,就會被清算,到時候我們嚴家才真的完了!”


    “沒錯,我等寧死不降!”


    見此情形,嚴洪麵色很是掙紮。


    良久之後。


    “唉!那就和對方魚死網破吧!”他目光決絕的說道。


    “各位族老,還請你們將族內的幼兒藏入那些平民當中,這樣或許能為我嚴家保留一絲火種。”


    “另外,一旦城破,你們就將族內的所有財貨全部焚毀,一點都不要留給那些黃巾賊寇!”


    聽到嚴洪的吩咐後,族老們悲壯的迴應道,“喏!”


    一旁的嚴樂聽後,麵色也開始悲壯起來。


    想到即將家破人亡,他麵色一狠,咬牙對嚴洪說道,“父親,敵軍雖然人數眾多,但我仔細觀看後,發現那些賊寇動作僵硬,我懷疑他們是新兵,根本沒上過戰場。”


    “這樣的話,我們不如派兵將城中的青壯抓上來替我們守城,彌補我們人數上的差距!”


    嚴洪聞言,心中陡然一驚。


    這……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長子嚴樂,目光陰晴不定,最終點了點頭道,“好!”


    隻要他們最終能夠守住城池,死傷一些平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到父親同意,嚴樂漸漸拋棄了底線,又說道,“父親,萬一真的破城,我們不如就燒了這座潁陰縣城,讓那些賊寇什麽也得不到!”


    人性是複雜又脆弱的,一旦心底的底線被打破,那將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這次,嚴洪卻並沒有同意,反而嚴厲的嗬斥道,“不行!”


    “樂兒!冷靜!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


    他沒想到,自己的長子居然如此狠辣,想要焚城!


    之前抓點百姓幫忙守城隻是會損失點名聲罷了,他們危機在前,也不算太過於天怒人怨。


    可是一旦焚城,滿城百姓將會哀嚎一片,死傷慘重!


    這必然導致他嚴家名聲盡喪,遺臭萬年,舉世不容!


    這是他嚴洪,他嚴家所不能承受的,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聽到嚴洪的嗬斥後,嚴樂的眼神逐漸清明,隨後想到自己剛剛腦袋一熱說的話後,心底也不禁有些發涼。


    “父親,是兒失態了。”嚴樂低下了頭,認錯道。


    看著嚴樂認錯,嚴洪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樂兒,你要記住,大丈夫行於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我們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壞事,但無論做什麽事,都要恪守自己的底線,那樣才是人!”


    嚴樂聽後,心中幡然悔悟,重重的對嚴洪抱了抱拳,說道,“是,父親!”


    這時,城下的蔣威有些不耐煩了。


    “爾等快快投降,不然我等必將踏破城門,勿謂言之不預!”


    他身下的戰馬不斷踩踏腳下的泥土,似乎預感到了大戰將臨,顯得很是不安!


    嚴洪聞言,昂首闊步的走到城垛邊,看向城下,淡然的對蔣威說道,“我等名門世家,豈降亂世之賊!”


    此話一出,蔣威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他目光凝重的望了望城上的嚴洪,一言不發的策馬返迴大軍。


    迴到義軍後,蔣威來到中軍處,對王勇稟告,“啟稟大統領,敵方不降!”


    聽到結果後,王勇拔出戰劍,大聲下令道,“投石車準備!”


    既然對方不降,那便要讓對方看看,螳臂當車的下場!


    隨著王勇一聲令下,一輛輛厚重的投石車開始瞄準潁陰縣城牆。


    與此同時,潁陰縣城牆上。


    “快點!趕緊上去守城!”


    縣兵們押送著一群手持農具的平民百姓,逼迫他們上城守城。


    “軍……軍爺!饒了我們吧!我們隻是平民百姓啊!”


    “是啊!我們……我們從來沒有打過仗啊!”


    “我的老婆和女兒還需要我供養,我不能去啊!我要迴去!”


    一群平民紛紛向縣兵們求饒,有的還想跑迴家中。


    “鏗鏘——”


    “想逃?”看著逃跑的平民,縣兵們立刻拔出戰刀,揮刀砍了過去。


    “額啊——”


    逃跑的平民頓時被砍翻在地。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身後傳來,他感覺自己的體力在快速流失。


    雙眼迷離之下,他努力的抬頭看向家的方向,心中想著在家等他迴去的妻子和女兒。


    等到最後一絲體力流盡,他再也支撐不了雙眼,眼前一黑,額頭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砍殺掉逃跑的平民後,縣兵持著染血的戰刀指著縮在一起的平們,殺氣騰騰的說道,“你們也想和他一樣的下場嗎?”


    “不想死的,就給我上去守城!”


    聽到縣兵的話後,其餘百姓們害怕的連連點頭,再也不敢吱聲。


    城中的一處民宅中,一個七歲左右,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瞪著天真的大眼睛,對一個女子問道,“娘親,父親他什麽時候迴來啊?”


    “父親說過會給我買糖迴來的。”


    女子一把抱過小女孩兒,安慰道,“很快,很快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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