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怎麽迴事,他能試的地方全都試完了,就是沒辦法恢複數據。


    讓同部門一並負責這部分的同事來看也都紛紛露出棘手的表情。


    因為這算是意料之外的變故,搞不好大家都得被連累一起加班挨罵,有人便忍不住皺著眉不耐煩地說:“張維你到底幹了什麽啊剛才,這破玩意兒。”


    眼看著距離下班時間越來越近,客戶那邊應該也很快便能發現不對勁。


    張維剛剛也查過了,受影響的客戶是精言律所那邊,那群律師特別不好打交道,說不準就得跟他們論損定責。


    張維急得直抓頭發,忽地餘光瞥見程願從工位上站起身往外走去,似乎是準備下班。


    情急之下,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程願聽見身後的腳步,走到落地窗邊時停了下來,迴頭看向來人。


    張維看看身後來來往往的人,下意識想伸手拉他去個僻靜地方:“小願,我們聊一下。”


    程願退後一步抬手避開:“有什麽就在這兒說吧。”


    張維沒辦法,掃視四周發現目前人還不多,隻能硬著頭皮說:“小願,剛才的事我還是想解釋一下,你是新人,趙總對新員工特別友好,他一定不會說你什麽的”


    他話還沒說完,程願微垂的眼眸一抬,平靜的眼神卻看得張維一怔。


    “所以就活該被你甩鍋?”程願原本還以為張維至少會裝模作樣地過來道個歉,沒想到他還真是不覺得自己哪兒做得不對,那他無話可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就這樣吧。”


    “別,別啊!”張維急切地攔住他,懇求道,“這樣,這迴的事算我不對,之後我請你吃飯賠罪,小願,你幫我一下吧,不然今天完不成的話我就有難了!”


    “哪兒這麽嚴重。”程願淡淡道,“最多扣點獎金,周末再加加班,仔細排查一下總能解決,張先生,自己製造的問題還請自己解決。”


    張維苦著臉說:“話是這麽說,可我答應了你嫂子周末陪她去玩,我再爽約你嫂子肯定要和我鬧分手的!小願,這對你來說頂多一兩個小時的事,你就幫幫我吧。”


    “我沒嫂子,別來這套。”程願絲毫不心軟,越過張維往電梯間走,“就算隻花費一分鍾,又關我屁事?”


    “程願,話可不能這麽說。”張維見他要走是真急了,轉過頭竟還試圖挾恩圖報,“咱們好歹是同門師兄弟,而且你可別忘了你上一份工作是誰給你介紹的!”


    程願聽後驀然停下腳步,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實在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隻覺荒謬的笑。


    程願迴頭緊盯著張維,淡聲開口:“本來不打算多說,沒想到你上趕著把臉湊上來打,行。”


    “說是同門,你以為以前我不知道你以老師的名義叫我幫你跑了多少數據?畢業論文的數據也在裏麵吧,非要說道說道,該誰感恩戴德?”程願輕笑,“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跟我吠?”


    “你”


    程願步步緊逼:“再說天銳的工作,你是真心為我考慮,還是拿我去換人情,大家心裏都有數,沒必要在這裏裝腔作勢。”


    程願當初打算迴南城時,不是沒有其他選擇,確實是礙於張維的麵子才去了天銳。


    不過後來他在天銳明裏暗裏挨了這麽多憋屈,張維從來都沒問過一句,直到最後還想勸他留在火坑。


    當然了,程願從來沒寄希望於任何人,他從不奢求任何人會關心他幫助他,當初他那副逆來順受的畏怯模樣也確實是他自己願意忍受。


    如今他也沒有因此怨怪張維的意思,本就不熟的人,壓根兒不值得他為此多思多想,隻不過是在此把話分說明白,免得成天說得像給過他多大恩惠似的。


    而張維一聽此話,臉色果然不怎麽好,當初他竭力把程願介紹過去,確實是受了老同學之托,當時天銳正值發展期,急需能力出眾的員工。


    他當時覺得湊巧,把程願介紹過去之後,他還在中間領了一個大紅包。


    而張維原本也不是多麽跋扈的一個人,隻不過曾經在程願這裏嚐了好處,覺得他脾性溫軟,總是下意識想要拿捏罷了,如此被當麵質問幾句,他便呐呐地說不出話來,臉上還直燒得慌。


    程願目不轉睛地直視著他,眸光銳利,他最後道:“張先生,做人別蹬鼻子上臉,你最好還是和我井水不犯河水。”


    張維幾乎已經沒臉再和程願待下去了。


    也是此時,他終於明明白白地發現,程願真的不再是以前的程願了。


    他記憶中的小師弟內向靦腆到近乎自我封閉,別說與人發生爭執,僅僅隻是對話時,他的眼神也總是躲閃,不怎麽與人對視良久。


    他們老師以前也常歎氣,覺得程願太悶太軟弱了點。


    而他們有一個算一個,不僅未曾幫助開解,還總是附在他身上試圖刮下一點利用價值,享受著唿來喝去的優越感。


    甚至已經習慣了。


    但如今程願已全然不同,直視過來的目光,灼得隻叫人羞愧。


    張維被壓得不敢迴視,一些曾以為理所當然的要求再說不出口,轉過身灰溜溜地離開了。


    程願見他走遠,亦收迴目光,不再管那許多,轉身離開了公司。


    走出公司大樓後,程願沿著冬日的街道往另一條小道走去。


    許時懸比他下班早,這會兒已經開車過來在不遠處等著他了,因為程願不想那麽引人注目,他便隻把車停在了拐角的地方。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溫和,程願慢慢朝許時懸的方向走過去,隻覺渾身愜意。


    他腳下步伐如舊,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了一些。


    方才張維的事是一個意外,卻偶然敲醒了他腦海中一些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想法。


    此刻迴憶起來,程願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是過得十分窩囊憋屈。


    但迴溯到當時,程願心裏其實是沒太大的感覺的,就像是有一層薄膜,把那些感受和他的情緒剝離開了一些。


    也或許這是身體和心理的防禦機製,讓他別想那麽多,免得身苦心苦。


    而最開始,他小的時候在學校被欺負,他默默忍下,是因為不想讓爺爺擔心,爺爺年紀大了,沒必要因為他而多添煩惱。


    後來爺爺去世,程願更沒有反抗的欲望了,反正他在世上獨身一人,也沒有人會真正地關心他,就全都無所謂了,頂多就是多做點事挨幾句罵,有什麽大不了的。


    漸漸地,程願幾乎感覺自己就隻剩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渾渾噩噩地行走在世間。


    直到去年誤診出絕症。


    這叫程願意識到他留存的時間不多,再不盡興,便再沒了盡興的機會。


    所以他在絕症這個名義之下,肆無忌憚地發了一場瘋,做了許多從前他想都沒想過的事。


    現在程願想來,其實當初他或許自己也曾欺瞞了自己,並且成功地把自己給隱瞞了過去。


    因為他一直是一個很細致謹慎的人,不管是感情還是做事,他總喜歡再三論證、反複追索,最終去得出一個沒有瑕疵不可推翻的答案,他才會選擇相信。


    偏偏就是那次診斷。


    他沒有複查,也沒有再三思慮,便輕易地相信了那個答案。


    是他潛意識裏在蒙蔽自己,還是說他那時已經到達了忍耐的最高負荷,再不無法無天一場,他就要瀕臨極限了嗎?


    可這些程願自己都不得而知。


    但如今他卻清楚地知道,他自己現在是真的變了。


    好像一場戲演著演著,不知不覺地便成了真。


    此前他得知絕症誤會的真相之後,一度以為,他這一場為期半年的夢幻泡影終於被現實戳破,他無法再借此沉溺下去。


    因此,他自欺欺人無所顧忌的狀態應該停止,他的‘發瘋’也該到了尾聲。


    那麽生命無法結束的他,是不是也就應該續上從前的軌道,再次做迴他人眼中那個逆來順受聽之任之的程願呢?


    可程願想到這裏時,手機忽而震動了一下,是他和許時懸的定位軟件在提醒,打開一看,界麵上的兩個q版小人兒已經親密地抱在了一起。


    這表示他和許時懸的距離已經在十米以內。


    與此同時,小人兒頭頂上那句話再一次浮現他就在眼前,飛奔向他吧。


    程願隨之一抬眼,果然看見了不遠處的人影。


    冬日溫暖舒適的陽光下,微風輕起,枯黃的樹葉緩緩飄落,許時懸閑閑靠在車邊,身形修長挺拔,模樣英俊氣質凜冽,叫人一看便挪不開眼。


    但分明是那樣冷傲的一個人,甫一看見他,卻笑著朝他張開了雙臂。


    程願微眨著眼,心中不由自主地繼續想,他不要再活成從前的模樣。


    這次的‘絕症’絕不隻是在他的生活中短暫地打了一個岔,而是就此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和人生軌跡。


    ‘發瘋’沒有終點,從那一刻起,他生命的道路已經拐了一個方向,他是終於開始真正隨心所欲地做了自己,不再自己給自己設下局限。


    而他也明白,在這其中,如果沒有許時懸,沒有許時懸對他幾乎是毫無底線的縱容和寵愛,他沒有今天的底氣。


    原來不知不覺間,許時懸已經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了這麽多能量,幾乎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和他的勇氣、和他對未來的向往,一並刻進了他的血脈之中。


    微茫的陽光跳躍在程願發間臉上,他止住縹緲的思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聽從指令,飛奔向了許時懸。


    許時懸將人接了個滿懷,笑著拍他腦袋:“慢點”


    可他這迴話還沒說完,程願卻不在乎四下是否有車流行人經過。


    掌心攀著許時懸的肩,將他壓在車門邊上,仰起脖頸,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第87章


    他人的目光在此刻已經變得無須在意,程願隻想吻他。


    許時懸微挑了挑眉,迎接著程願時隔日久卻依然不夠嫻熟的親吻。


    片刻後,冬風漸盛,帶起絲絲浸人的涼意。


    許時懸沒有中止動作,隻是單臂摟著程願的腰,另一隻手悄然打開了車後座的門。


    隨即手臂用力,一個轉瞬間,兩人便進入了suv寬敞的後座。


    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冷風,也隔絕了外麵所有的視線和聲音,四下頓時一片寂靜,隻剩了潮熱的唿吸在流淌。


    其實程願有點懵,沒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坐到了許時懸腿上,隻不過許時懸的吻緊接著又追了過來,他便也沒太在意了。


    車廂裏的空氣感覺越發滾燙,渾身的神經都像拿了根羽毛在撓,唿吸也越來越急促。


    直到最後,程願驟然感受到了什麽……他不禁低頭,往那兒看了一眼。


    其實最近晚上睡覺許時懸從背後抱著他的時候時常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就算這種情況下許時懸也不鬆開他,不過他也不多做什麽,就這麽睡。


    此刻程願抬起眸,對上許時懸沉沉如墨的眼神。


    他張了張嘴,許時懸卻先開了口:“誰叫你招我。”


    許時懸嗓音仿佛帶著沙啞的顆粒,他屈起手指,碰了碰程願的臉頰,凝望著他說:“我可都記著,過一陣等你調理好了,我一定要在車裏……”


    他說到此處,嘴唇湊到程願耳側,僅僅對著他的耳朵,說出了那最後兩個字。


    程願很少聽這種直白的葷/話,耳根子一下就紅了。


    他望了許時懸一眼,其實他剛剛是想說他身體其實最近調理得還可以,沒感覺有哪兒不舒服,等迴家之後淺淺那什麽幾次應該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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