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因為他擅自出來玩,既沒跟他交代、也沒迴複他的消息?不過……他是怎麽這麽快就找過來的。程願一時沒有發問,隨著走動,剛剛獨自在包廂裏喝的那幾杯酒的後勁返了上來,感覺有點暈暈的。路過大堂時,大堂經理看著這梅開二度的場景,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讚,果然沒猜錯,這位就是許總家裏那位,還好剛剛服務周到,真有眼力見。但他看情勢不太對,也沒上前去多說話,隻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許時懸的車就停在門外,抵達之後,他一把拉開後座,將程願塞上去、自己跟著上車關門、再把前麵的擋板按下來,一串動作一氣嗬成。後座瞬間便形成了一個隻有他們倆的封閉空間。許時懸唿吸微沉,側過頭,眸光有些複雜地看向程願。過了會兒,許時懸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先問道:“是誰叫你過來的?那幾個混賬把你拉進去的?”程願看著他,搖搖頭迴答道:“我自己來的,你剛剛也看到了,是我在欺壓刁難他們。”為什麽又是這種類似於……抹黑自己的話?許時懸微凝著眉,探究地看向程願。程願對此也不多說,相信許時懸應該會有評判,但他想,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是個得寸進尺不依不饒的人。片刻的寂靜之後,程願又想起了他先前的疑惑。“你怎麽找到我的?”程願看著他,緩緩問道,“是在我手機上裝定位了嗎?”程願問這話時,其實並沒有什麽情緒,就算許時懸真這麽做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而他也還算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但酒精刺激之下,生理反應控製不住,眸光隱隱泛著亮,叫他的神情看起來多了幾分認真。這叫許時懸生出了程願是不是在責怪他的錯覺。近日被他刻意遺忘的擔憂終於浮了上來,程願是終於嫌他控製欲太強,受不了了?許時懸意識到這一點,捏著程願的手臂,突如其來地將他拉進懷中,一偏頭便狠狠地吻了下去。比以往吻得都重,像是不安之下想要確認追索什麽。而程願沒成想他忽然如此,手指攥住了他的衣袖,仰頭承受著許時懸出其不意的情緒爆發。漸漸的,口中除了烈酒的芬芳,又帶上了一絲絲淺淡的血腥味。不知過了多久,許時懸才終於停了下來,分開時舔了下程願唇上被他弄出來的傷口。隨即他將程願抵在角落,同他額頭貼著額頭。許時懸沒有迴答程願剛才的問題,反問的話語更像是從喉間艱難溢出來的。開口時嗓音低啞:“日日和我形影不離,讓你覺得窒息嗎?”第71章 “什……”程願眉間露出疑惑,沒想到許時懸會這樣問他。也不能這麽說,應該說是沒想到許時懸的關注點竟然會先在這裏。他為什麽不質問他的所作所為,為什麽是這種近乎無奈妥協而非憤然不滿的語氣。程願下意識想對此進行否認,因為他心中的答案確實是否定,除了和許時懸離得太近而帶來的那些衍生影響之外,他對這件事本身並未感覺有任何不適,甚至對此有些怡然。可話出口之前,程願猛然意識到話不能這麽說,眼下這個問題,正是一個背道而馳的好時機。他若是順著許時懸的想法去迴答,那先前他所做的一切又都成了什麽。程願念及此,微垂下眼眸,同許時懸稍稍拉開距離,他輕聲迴答道:“你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時刻繞著他打轉、目光盡數落於他身,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程願真的不明白,許時懸分明該是個運籌帷幄的精明商人,怎麽會連這點賬都算不明白。而他此言一出,許時懸浮動的心亦漸漸落了迴去。他神色幽微地盯著程願,從這個顧左右而言他的迴答中得到了他所以為的肯定結論。程願不滿於他的無盡索求,正在試圖逃離他。許時懸念及此,手在他背後攥了攥,用力到指骨都泛出了白。狹小的車廂裏氣氛一時陷入滯塞,許時懸語氣莫名道:“是嗎,是你想要吧。”這迴不等程願迴答,許時懸便豁然起身退了開去,壓在程願周身的氣息頓時遠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一並抽離。程願抬眼隨之看去,隻見許時懸坐在車廂的陰影中,側目望著窗外,側臉線條英俊冷厲,神色不太好看,看起來像是在按捺著什麽。他緩慢地眨了眨眼,默然心想,這迴他是終於惹到他了吧。看來終於快要結束了。而就在此時,陰影中的許時懸沉沉吐出一口氣,似在肅然的考慮過後,逼迫自己做下了什麽割舍的決定。許時懸說:“我知道了。”這話語氣聽著有些奇怪,程願有些疑惑。但還不待程願問他知道了什麽,許時懸這才再度看了過來,迴答了程願之前的那個問題。“是在你手機和手表上都裝了定位。”許時懸沒有再隱瞞,如實告訴了他。先前那次程願給他提供了賈秀成的定位之後,許時懸便動了心思。最後果真叫他在程願給他的那個‘百寶箱’裏麵找到了一個定位係統。當時許時懸幾乎沒多猶豫,便在某天夜晚趁程願睡著之後,悄悄給他安了上去。甚至他還加了層蓋。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他沒有告訴程願。大約其實是從那時起,他便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偏激,擔心程願對此有所不滿吧。否則也不至於如此遮掩。不過這迴他倒不是靠定位找到他的,程願一進盛世,那大堂經理便把程願的賬目掛在了他的名下,還十分上道地通知了他。當時正巧許時懸下班迴家沒看見人,收到消息直接便過來了。但這些原因在此刻並不重要。畢竟如果沒有這一茬打岔,許時懸找不到程願的下一步,必然也是打開定位。自從上次程願被綁之後,許時懸總是惶惶不得安,時刻將人帶在身邊都覺得不夠。因為總感覺一個轉眼的錯失,程願便會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見。他那時偶爾半夜醒來,看著程願沉靜的睡顏,一邊輕輕地撫摸著程願的臉頰,一邊控製不住地翻湧出一個念頭。他想造一間不得自由出入的金屋,把程願關起來。他會日日夜夜地陪伴著他。這樣,程願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突然消失,他的一切都由他掌控。有時許時懸都不知道,那次綁架是促使他產生這種危險想法的導火索。還是他本身就欲壑難填,終於在那次之後尋得了一個借口。而近段時間,兩人距離的拉遠,其實也有許時懸刻意忍耐的緣由。他不想因他陡生的執念讓程願感到不適。但沒想到還是這樣了。總之兩人各懷心思又互不相通,因為各自的想法都十分難以言說。此刻程願便也不知許時懸心中種種,他隻是聽到這話,輕聲迴答道:“嗯,那迴去卸載了吧。”分手之後,這東西本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他還準備把手機當做生前的遺產,一並帶進棺材裏,說不定那邊也有wifi呢。那萬一到時候許時懸某天突然想起來看看定位,結果發現是在墓園。那不就完大蛋。這可不行。許時懸見他答應得如此迫不及待,眼瞼微抖,但到底隱忍下去,沒有再多說什麽。他隻是抬手敲了敲前麵的擋板,示意司機驅車離開。一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紛紛垂眸沉默著,好像在各自消化著各自的情緒。車輛行駛平穩,隻不過車中溫暖,程願坐著坐著,酒勁兒上頭,便有些暈乎乎的。但在暈眩中他也在想,照這樣看來,許時懸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跟他分手了。還好他在白棲園沒什麽東西,走的時候不會太麻煩。不知道許圓圓以後會不會想他。但是當然了,能和許時懸一樣,將他完完全全拋之腦後是最好的。程願這麽想著,頭抵著車窗,在一片安靜中掀起眼皮,悄悄看向許時懸的眼神中有他自己都未曾知曉的戀戀不舍。車子很快抵達白棲園,沒下停車場,隻停在了小區門口。程願慢半拍地迴了神,剛欲伸手去開車門,門便從外麵打開了,不及他反應,許時懸已經脫下大衣將他嚴嚴實實地裹住,然後一手繞過脊背,一手抄起他的膝彎,直接把他從車上打橫抱了下來。如今燕城早已垂直入冬,尤其是夜間溫度很低。程願一直長在南城,確如許時懸所說,不怎麽習慣燕城幹冷的天氣,可即便是兩邊這樣大的差距,天冷下去這麽久,他卻連一次感冒都沒有,多虧了許時懸。許時懸看起來分明不算細致的人,待他卻溫柔體貼到了極致。就像此刻,程願一點都沒有受到寒風的侵襲,和方才在車中時一樣,溫暖得叫人沉醉不願醒。程願臉頰輕輕靠著許時懸寬闊的肩膀,心想,這麽好的人,怎麽就被他談到了呢,老天爺待他真是不薄。當然待許時懸就差了一點,不然也不至於遇見他。迴家之後,許時懸給程願喂了一碗蜂蜜水,吃完東西又抱著他淺淺地泡了個澡,收拾幹淨之後才將人塞進了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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