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明棲的選擇, 鬱欽州一點都不意外,更何況,他原本也這個打算。因此隻不以為意道:“那就去吧。”


    明棲眨了下眼睛,表情看上去有點意外。


    鬱欽州便捏起他的下巴,笑著問他:“怎麽好像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明棲跟隻小貓似的被他捧著下巴也不難受,索性便保持了這個動作,慢吞吞地盯著他說:“我以為你會很討厭他,不想讓我去。”


    男人每次提到溫玉瀾時微微上挑的眉梢以及眼眸和姿態裏透露出來的不屑壓根沒打算在他麵前藏。加上以溫玉瀾和誰合作不好竟然和鬱老爺子合作……


    鬱欽州勾著唇,沒應和明棲的話。


    但就如明棲所說,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厭惡溫玉瀾。


    所以他也很喜歡看溫玉瀾被他的自以為是從山峰推至穀底的淒慘模樣。


    一定很有意思。


    捏著青年修長的手指,他笑著提議:“雖說現在老爺子已經掀不起半點浪來,不過為了安全考慮,就把地點定在鬱氏樓下的咖啡廳吧,怎麽樣?正好,溫玉瀾是你朋友,有些話從我口中說出來和從他口中說出來是不一樣的。”


    鬱欽州都這般說了,明棲自然也沒有拒絕。


    另一旁的溫玉瀾在看到明棲發來的咖啡廳地址毗鄰鬱氏大樓時,眸光微微閃爍,半晌才扯出了個自嘲的笑容。


    …


    明棲在約定的時間來到咖啡廳時,溫玉瀾已經到了。


    他站在門口將目光投向角落的年輕男人,挺久沒見,溫家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溫玉瀾似乎與往常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穿著平時最喜歡的休閑襯衫,安靜坐在桌前,長指握著咖啡杯,就像京大學生最喜歡的那副男神模樣。


    直到明棲邁步走過去。


    溫玉瀾見到他,將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檸檬水遞給他,笑了一聲:“我還以為鬱欽州不會讓你出來見我。”


    明棲在他對麵坐下,沒有接那杯檸檬水,隻看著他:“是那次的機場新聞發現我和他的關係,然後聯係了鬱老爺子嗎?”


    溫玉瀾麵上的笑容沉下來,他心知鬱欽州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明棲,也覺得此刻再扯謊沒什麽意思。指腹摩挲著杯壁,視線落在青年身上那件顯得寬鬆休閑的襯衣上,敞開的領口裏隱隱有一枚掛起的藤蔓戒指在晃動。


    “戒指很好看。”他突然稱讚,而後道,“其實我是發現機場新聞照裏鬱欽州手上的戒指和當初你發在朋友圈的罐罐烤奶照片裏的戒指一樣才意識到你們早就認識。”


    然後他托了人,看到了鬱欽州的朋友圈。


    鬱欽州的朋友圈可不比明棲那般幹淨,他的朋友圈都是伴侶的痕跡,盡管明棲從未露出過正臉,可溫玉瀾卻還是能從每一個細微處找到屬於明棲的痕跡。


    一隻手,一個角度,一片屬於影視城的風景。


    都在無聲地宣告明棲與鬱欽州的關係。


    溫玉瀾也說不清楚那一刻究竟是什麽感受,但心慌意亂和不知所措是肯定的。


    他與明棲認識多年,盡管明棲從來不跟他提家裏的事,但相處久了總能知道一點,尤其是他曾經見到明棲從學校的心理諮詢室出來,於是他去悄悄查了一下。


    他想,明棲應該是個看上去很溫柔,但把心封得很緊的人。


    但即便如此,這些年明棲身上湊上去的不少‘朋友’都被他用手段隔開了。明棲隻覺得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卻從未想過裏麵還有他的手筆。


    可他也從未想過向明棲告白,因為他沒有在明棲的眼中看到過自己的存在。


    明棲對自己並沒有那樣的想法。


    理智告訴溫玉瀾,他應該放手。但情感上,他卻很清楚地明白,他割舍不了明棲。他問過明棲準備什麽時候談戀愛,對方說得先好好工作,於是他就想,或許到那個時候,他就有爭取的機會了。


    但沒等到明棲的工作有起色,溫和駿便對他們母子二人下手了。


    溫玉瀾沒有辦法,他隻能為母親周婧尋找一個可靠的合作對象,於是他找上了宋蔭。隻不過這些事情他從來不敢讓明棲知道。


    直到他發現說著要好好工作的明棲,身旁站了個鬱欽州。


    他終於意識到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掌控的。


    可他還是不死心。


    所以他主動找上了鬱老爺子,他想,如果鬱欽州能被鬱老爺子牽製,那麽他和明棲就永遠都成不了。


    偏偏,被拿捏的是鬱老爺子。


    “我的本意其實從來沒想過傷害你。”溫玉瀾抬起眼,然而話卻被明棲截斷,“從你找上鬱老爺子合作那一刻開始,你就在傷害我。”


    陡然聽到這麽一句,溫玉瀾麵上的表情瞬間僵硬。


    但明棲顯然沒放過他,繼續道:“你甚至於,在我這裏找不到突破口,還去找了薑嘉年。你很清楚薑嘉年對我意味著什麽,他或許不是我的親弟弟,但就算礙於薑伯父當年對我的恩情,我也不會丟下他不管的。”


    隻是薑嘉年和薑母被鬱欽州送出國了而已。


    “溫玉瀾,”明棲聲音很輕地喊了他一聲,他看著對麵年輕人的眼睛,說完了剩下的話,“我們的朋友關係隻能到此為止了,後會無期。”


    他沒有再在咖啡廳停留,轉身離開。


    青年略顯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角的盲區,溫玉瀾張了張嘴,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他其實很想告訴明棲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喜歡他,但親眼看過他做出的事情,恐怕明棲隻會覺得惡心。


    沉默間,麵前再次覆下一道陰影。


    溫玉瀾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初級到麵前人的長相時,瞳孔微微震顫。


    鬱欽州很隨意地交疊著雙腿,那杯明棲沒動過的檸檬水被他拿到跟前輕輕抿了一口,隨後輕嘖一聲道:“太酸了,他不會喜歡的。”


    溫玉瀾垂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他問鬱欽州:“你為什麽在這?”


    “你單獨約我的合法伴侶,我擔心他的安全,自然要跟出來看看。”鬱欽州單手支著下頜,似笑非笑地看他,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在溫玉瀾的傷口上撒鹽,“當然,主要還是想看看手下敗將的狼狽樣子。”


    視線一點點掃過溫玉瀾表情難看的臉,他輕歎道:“多有意思啊。”


    溫玉瀾的手指收緊。


    鬱欽州卻揚眉笑著問:“為什麽不說話,不覺得有意思嗎?我本來以為你也喜歡明棲,隻是眼界和能力定死在了溫家的那點資產上。直到那天才知道,你有多虛偽。”


    “去找老爺子前沒了解過老爺子是什麽人?應該不至於吧?你都把我和老爺子那點事打聽清楚了,照理說應該也知曉老爺子的本性,竟然還敢用明棲做餌,你究竟是膽大還是自私?”


    鬱欽州眉梢間的笑意變得無比嘲諷。


    “咖啡我請了,溫先生省著點錢東山再起吧。”


    …


    明棲還不知道有個人跟著自己下樓還嘲諷了一波‘情敵’,他壓低帽子,拉了拉口罩,沉默地站在專梯前發愣沒卡,坐不了。


    在安全通道的樓梯和普通電梯中抉擇了一會,明棲果斷選擇了後者。


    這會兒也不是什麽上下班時間,估計電梯裏也沒什麽人。


    他這般想,便走進電梯按下了頂樓的數字。但明棲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正巧碰到部門開會,電梯在11樓停下,進來了六七個抱著電腦和筆記本的男男女女。


    明棲默默地後退兩步縮在角落裏。


    員工們一開始也沒把明棲當迴事,直到他們在按電梯時看到了按鍵上唯一亮起的是頂樓的數字。


    幾個員工對視一眼,目光瞬間落在了角落的青年身上。


    握草?!


    第69章


    明棲本來就有點心虛, 察覺到一夥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在自己身上時,渾身僵硬得動都不敢多動一下。


    他垂下眼眸,眼睛盯著腳尖, 在心裏念著


    看不見我的臉, 看不見我的臉。


    殊不知,他緊張, 那幾位員工也很緊張。早在鬱欽州出現影視城緋聞的時候, 鬱氏總公司的年輕員工們便迫不及待地吃了個全瓜。當時好多部門的吃瓜人還特地拉了個群,賭鬱欽州專門去影視城到底是看哪位小明星的。


    那天的群聊裏出現了無數個男明星女明星的名字, 但由於緋聞沒有後續, 他們也隻能遺憾作罷。


    萬萬沒想到今天突然出現了驚喜。


    叮咚一聲, 電梯門重新開啟, 幾個員工抬腳邁出門, 迴頭瞧見門已經關閉, 再也憋不住, 紛紛張嘴。


    “真的是去頂樓的?”


    “雖然看不見臉, 但感覺就是個帥哥。”


    “小張剛還說看到一個男的從專梯出來,沒多久之後鬱董也出去了……我問問是不是這個男生。”


    “你怎麽問?”


    說話的人一臉得意地拿起了手機, 隻見屏幕上赫然是青年靠在角落低垂眉眼的照片。帽子和口罩雖然遮住了臉和五官, 但身上的衣服卻很好辨認。


    “剛剛偷偷把手機藏在文件夾下麵拍的,嘿嘿, 等我消息。”


    她將照片發給前台小張,很快便收到了肯定的迴複。


    “說起來, 今天上午秘書辦的人還特地下樓買了好多零食和甜品。”有人摸著下巴道,“我在隔壁咖啡廳碰到她們的時候, 她們隻說是老板請客。”


    雖然鬱氏的待遇真的很好,部門老大總是時不時給他們帶奶茶、帶小蛋糕和咖啡, 但今天這個時間段著實曖昧,很難不讓人多想。


    “我覺得這倒不是關鍵。”員工之一掏出手機,“他身上這件衣服像不像上次鬱董視察的時候穿的襯衫?”


    “!”


    一夥人腦袋一激靈,迅速湊過去對比兩張照片,一張是剛才明棲的偷拍照,一張是鬱欽州的偷拍照。那件黑色絲綢襯衫乍一眼看上去仿佛平平無奇,但袖扣繡著的金線卻格外精細。而且鬱欽州的衣服對於明棲而言顯然有些大,穿在明棲的身上鬆鬆垮垮,有種隨意的慵懶風。


    一夥人再抬頭,對視。


    發出了意味深長的‘哦’一聲。


    …


    明棲自幾個員工離開電梯以後便猛地鬆了一口氣,不過有了這一遭,電梯沒到頂樓他的心情一直沒能徹底放鬆下來。抬步邁出電梯,並未在辦公室瞧見鬱欽州,他也沒多想,隻以為鬱欽州去開會了或者有什麽事在忙。


    安安靜靜地趴在沙發上玩手機。


    鬱欽州是在二十分鍾後迴到辦公室的 ,看見明棲那副懶洋洋的調調,笑了一聲:“怎麽跟隻貓一樣?”


    明棲睨他一眼,調整了一下姿勢,嘀咕:“因為有點累。”


    心累和身體累。


    雖然早從鬱欽州的口中得知了溫玉瀾做了什麽事情,但心情總有幾分悵然若失。


    至於身體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問題。


    “腰酸嗎?我給你揉揉?”


    雖然是詢問,但鬱欽州很自覺地將掌心貼在了明棲的後腰上。明棲被他揉得舒服,腦子裏關於溫玉瀾的一切很快就被瞥到了角落裏。


    四點多,鬱欽州便帶著明棲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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