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柏青臨被祝京儒帶著做了人生第一件“沒有意義”的事,出格又荒謬,祝京儒才不管這些,他隨手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扔到副駕駛。


    柏青臨雙腿搭著尚有體溫的圍巾,掌心控製不住摩挲,他目視前方,胸膛堵著的那口氣徹底消散。


    穿過跨海大橋,再上高速公路,短短三個小時開出南海,抵達文南的山腳。


    祝京儒穿著衝鋒衣,後備箱裝備齊全的很,下車後遞了根登山杖給柏青臨,“等會路滑。”


    柏青臨低頭注視祝京儒微翹起的頭發,指腹作癢,“自己拿著。”


    祝京儒:“我也有一根。”


    柏青臨還是沒忍住,抬手將祝京儒的頭發壓下去,轉身便沿著山口走。


    祝京儒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追上去時問,“柏哥,你剛摸哪呢?”


    “頭。”柏青臨語氣平淡反問道:“不能摸?”


    論流氓祝京儒不能輸,浪話說來就來,“能,想怎麽摸怎麽摸。”


    柏青臨嗯了一聲。


    祝京儒耳朵紅得要命,暗罵自己沒出息。


    上山路上,他們途徑參天的古樹,蜿蜒的藤蔓,奇怪的植物,逃跑的鬆鼠,覆蓋的苔蘚……祝京儒如數家珍挨個挨個和柏青臨說,好奇心濃鬱,一個沒影就跑去挖十幾個蘑菇,再用野草紮起來弄成捧花。


    柏青臨本還能忍耐,但看見人爬上樹杈扮鬼臉,他幹脆關閉手電筒,聲線平靜沒有起伏,“下來。”


    祝京儒立馬聽話。


    柏青臨從口袋裏拿出手帕,一言不發。


    祝京儒乖乖擦掉泥巴,攤開手給人檢查,“柏哥看,幹淨了。”


    “握緊,不準鬆開。”丟下六個字柏青臨繼續走,登山杖成了他約束祝京儒不胡亂跑來跑去的工具,兩個人一個握前端一個握後端。


    很快登上山頂,正好天公作美。


    漫山遍野的臘梅一夜盛放,今年第一次花開,氣味沁人心脾。


    祝京儒照著路帶柏青臨穿梭其間,風應聲而來吹動著枝幹。


    “好不好看?”祝京儒頭發絲上沾染花瓣扭頭問柏青臨。


    柏青臨忍不住伸手拂去那些花,隨後故意走到祝京儒前頭,像是懶得理會人,實際上擦肩而過瞬間,他接住了從祝京儒肩膀掉下來的花瓣。


    很輕,很柔軟,也很香。


    山頂陡峭待不了很久,下去時恰好半山腰遇見一顆大樹,上麵掛滿紅帶子,無數祈求姻緣和平安的祈福帶隨風飄動。


    祝京儒戴著的腕表倒計時開始,三二


    一。


    往事清零,萬象更新。


    城市上空刹那點燃了盛大的煙花,絢爛至極,那些光照亮柏青臨與祝京儒的臉龐,瞳孔裏都是金輝,他們在樹下站著一起度過去年與今年的交接。


    過了一會,祝京儒自然而然牽起柏青臨微燙的手,眉眼緩緩舒展開,“柏哥,好冷。”


    柏青臨渾身僵硬,沒來得及甩開,茫然間感受微涼柔軟的觸碰。


    變本加厲的是指尖還在輕輕刮蹭他掌心的紋路。


    作者有話說:


    釣魚佬:硬了。


    第37章


    煙花燃盡的時候祝京儒才鬆開柏青臨的手。


    兩個人心照不宣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悸動與曖昧都化作夜裏山間的風,吹過耳畔又吹去衣擺。


    祝京儒突然說道,“柏哥,我們私奔吧。”


    打火機燃起的火星灼過柏青臨指尖,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我認真的。”祝京儒的背影像擁抱住風,“就現在。”


    得不到迴答也不失落,祝京儒篤定柏青臨願意跟他走。


    這場“約會”本身就經過默許。


    “火車半個小時後開,我幫你提前買好了票。”祝京儒餘光都是柏青臨,前所未有的亢奮新奇,從十幾歲到現在,他大部分時間一個人冒險,而這次不一樣。


    三十二歲這一年祝京儒帶著喜歡的人一齊起身。


    抵達火車站停好車,祝京儒和柏青臨沒有任何行李,一前一後在深夜不算擁擠的火車站穿梭。


    檢票進站時兩個人肩並肩排在兩列,祝京儒正兒八經看前方,手卻伸出輕輕扯著柏青臨的衣袖。


    隊伍慢慢前行,祝京儒幹脆一直攥著人的袖口,動作坦然惡劣,像通過惡作劇想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任性又讓人生不起氣來。


    到安檢最後一道,火車站工作人員提醒,“帥哥可以鬆手了,再要好也得先上車啊。”


    柏青臨側頭看了祝京儒一眼,神情淡淡但唇角微揚。


    祝京儒耳朵燙,老老實實撒開手。


    火車要開五個小時才抵達終點站,由於時間匆忙隻買到坐票,柏青臨坐在靠窗位置凝視漆黑的夜空,而祝京儒一上車就仿佛卸了力氣般犯困,腦袋搖搖欲墜了會,最後幹脆靠在柏青臨肩膀上入睡。


    柔軟的頭發蹭著脖頸,洗發水氣味沾染梅花的氣息,很香。


    柏青臨維持姿勢一動不動,鼻梁上的眼鏡好像歪了,他仿佛找到了絕佳理由,順從自己內心不再克製,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逐漸斷開。


    沒過一會,柏青臨默默將視線定格在祝京儒臉上,低頭一寸一寸仔細觀察眼前人。


    睫毛很長,眼尾的紅痣明顯,睡覺也不安分,臉頰輕蹭著有些泛紅。


    祝京儒忽然輕輕動了下嘴唇。


    柏青臨指腹蜷曲,神態平靜側頭看向窗外。


    坐在他們對麵的是對母子,懷裏的小孩半夜迷迷糊糊醒了,隱約看見戴眼鏡的叔叔很輕柔地摸著旁邊睡覺叔叔的臉,好像還捏了會。


    淩晨五點多廣播聲音蠻大,“下一站即將抵達海口市……”成功吵醒祝京儒,他半躺在座位上,身上還蓋了件外套。


    外麵天還沒天亮,祝京儒徑直去衛生間洗漱,擦幹臉後才到車廂連接處找柏青臨,“是不是一晚上沒睡?”


    吞吐煙霧的柏青臨不算困,點頭當作迴應。


    祝京儒自然而然將柏青臨手裏的煙接過,吸了口後掐滅扔進垃圾桶,“下次睡不著可以喊我。”


    一大早耍流氓本來不是祝京儒的風格,奈何柏青臨頂著張神態有些頹廢的臉,抽煙時喉結滾動,手指夾住煙,微揚起目光懶懶地看他。


    “你挺得寸進尺。”柏青臨聲音微啞難得情緒外露,明明不太友善溫柔的六個字,進了祝京儒耳朵倒變了味。


    “柏哥。”


    “……”


    祝京儒指尖蜻蜓點水般輕碰男人的喉結,咬字格外耐人尋味,“吻你這兒的話,會不會很癢?”


    柏青臨沒說話,沉香的氣息穿透煙霧,他眼神中摻雜審視與專注,鼻息間仿佛吐煙在祝京儒臉頰。


    早上六點一十抵達海口市。


    祝京儒開著提前租好的吉普車帶柏青臨去到海邊,海麵浪花與礁石齊鳴,沙灘除了他們再也沒有其餘人,世界靜謐宛如停止。


    祝京儒坦坦蕩蕩脫掉了上半身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腰間的紅繩清晰裸露,蝴蝶骨上的傷疤再次明顯,背脊舒展開,渾然不覺得自己行為有什麽問題。


    柏青臨選擇彎腰撿起沙灘上那些跌落的衣服,腕部的青筋鼓起表示主人內心極為不平靜。


    而後他親眼看見祝京儒好像要跳進這片陌生的海裏,金色餘暉中的背影,是造物主賜予神秘危險的藝術品,肌肉勻稱,身姿修長漂亮,一舉一動都無比自由肆意,分明離岸邊越來越遠。


    可祝京儒這時候迴頭等他。


    地平線那頭光影迷離,水麵波濤洶湧卻透著溫柔,破曉之後就是旭日。


    柏青臨按部就班到無趣的人生裏第一次窺見海邊的天光。


    祝京儒動作飛快奔向他,痛痛快快拉著他一起跳進湛藍與金輝共存的海裏,仿佛掙脫所有束縛,像鯨魚一樣躍入。


    生物學家說人是從水底來的,曾經的一切都是汪洋,如今他們一齊迴到億萬年前,迴到身軀享受裸露的原始時期。


    窒息紛亂的水猛烈襲進耳鼻,視線伴隨浪花變得越來越模糊,陽光穿透海麵抵達到了他們交纏的身軀,祝京儒攥緊柏青臨的手沒有放開過。


    等到他浮出水麵仰頭猛烈唿吸,柏青臨恍惚間聽見人笑著問道。


    “給不給吻?”


    第38章 (大修)


    祝京儒的索吻沒得到答複,因為他們一起被海潮推向淺灘,滿嘴都是沙子,發絲也淩亂。


    祝京儒沒忍住開懷大笑,在海水中站穩後毫無懼色與柏青臨對視,眼見男人目光沉沉強忍著喘氣,冷白色皮膚被水浸濕,海水沿著脖子那根筋肆意滑落,用黑繩係著的玉觀音從襯衫領口漂出來。


    瞬間好奇心大作,他伸手想摸那塊玉。


    下一秒,紋有鳳凰花刺青的腕部被重重鉗住,話語警告意味濃厚,“別碰。”


    “好,不碰。”祝京儒乖覺,故作討饒舉起雙手,但又繼續肆意地直勾勾看柏青臨的眼睛。


    漆黑瞳孔的紋路獨特,看人時眼尾微揚極有侵略性,雄性本能的壓迫感襲來。


    的的確確是越危險越迷人,就好像死寂荒涼的湖泊下其實藏著春夏秋冬潮起潮落。


    祝京儒心跳漏了個節拍,四目相對間輕喊道:“柏青臨。”


    男人不理他,背過身預備走上岸,襯衫濕漉漉包裹出背脊線條,標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結實且肌肉分明。


    祝京儒視線受阻,幹脆將額發往後撩,咬字繾綣溫柔再喊了一遍:“柏青臨。”


    海岸邊浪潮拍動男人停下腳步,在鹹濕的海風中迴頭,發絲飄落在日出金輝中沾染光,聲音輕不可聞,“叫我什麽?”


    祝京儒當即彎腰用手潑起海水往人身上灑,柏青臨被潑得怪無奈。


    祝京儒成功惡作劇,笑得眉眼彎彎,格外愉悅。


    他們身處的這片海屬於瓊州海峽,是我國的南海,又是世界的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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