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時柏青臨在水庫邊釣魚,指腹輕輕摩挲魚竿,眼瞳紋絲不動注視水麵。


    旁邊年紀較大的老漢提醒,“咬鉤了,趕緊趕緊,收線。”


    柏青臨不急不慢拉扯,釣上一條蠻重的鯽魚。


    老漢話變多,“現在很少有像你這麽年輕的後生喜歡釣魚。”


    “分人。”


    “必須得分。沒耐心的哪能釣魚啊,下餌到拉竿,人要比魚還能忍。”


    柏青臨點頭以示禮貌,摘下皮質手套後掛斷嶽川電話,可那邊鍥而不舍又打來,想著店裏可能出急事。


    柏青臨方起身低頭含住細煙,打火機微響,站在旁邊的樹下接聽。


    “老柏,祝京儒送的花我替你收下了。”


    “還迴去。”


    “還不了,都插上了。”嶽川道。


    “……”


    柏青臨掛斷電話抬手揉鼻梁,煙灰一簇簇跌落,手逐漸收緊,五分鍾後手機震動,他條件反射去看,以為是祝京儒發來的。


    【嶽川:我發現他戴著你的圍巾,而你陽台曬的是他的外套。】


    十秒過後,柏青臨也把嶽川拉黑。


    安靜釣了兩個小時的魚,水庫人並不多,他低頭盯著皮質手套的紋路逐漸走神。


    淩晨打電話問到祝京儒家的地址,隔著一層衣物橫抱起人走過雪夜離開沉船的港口。


    柏青臨的手抱得很緊,皮膚饑渴症緩緩平息,仿佛沙漠迷路的旅人發現綠洲後控製不住飲水解渴。


    離開祝京儒家前,柏青臨在陽台洗手,冷而刺骨的水順勢滴在臉上,順著深邃的眉骨滑落,粗重的唿吸太急促。


    下一秒重物落地聲從祝京儒房間裏傳來。


    柏青臨匆匆趕去,水濡濕些許襯衫領口,燈光很亮。


    祝京儒已經將微濕的衣服脫了,褲子隨意跌落地麵瓷磚,暖氣導致房間很熱,他躺在床上毫無警惕心赤裸上半身,完整露出腰間的那圈紅繩,細長,很軟,編製精細,有段微凹在腰窩裏。


    祝京儒大抵意識朦朧抬起手,睡得不安穩,他微微睜開眼,不斷嚐試用打火機給自己點煙,含住煙頭的嘴唇微張,紅潤的唇珠努力輕咬,可惜沒有力氣,手再次垂落下去。


    試了好幾下才努力燃起,煙草頓時化作白霧被人吮吸。唿吸聲和吞咽聲黏膩,潔白的床單也有許多痕跡,雙腿亂蹬,人卷著被子繼續睡去。


    柏青臨目睹這一切後轉身離開,下樓時喉結滑動,他感覺手指還殘存那股濕漉漉的熱意。


    被含住的瞬間,掌心仿佛也濕了。


    第31章 (小修)


    12月25日黃昏,太陽即將沉入地平線,祝京儒親手紮成的玫瑰樹立在南岸咖啡館門口。


    “還在等?”唐沉看祝京儒在陽台站著不動半天。


    祝京儒背靠欄杆處,相當悠哉往後仰頭,心情不錯看天空,標準守株待兔。


    唐沉走進,“你都孔雀開屏成這樣,人家擺明不領情。”


    “這可不一定。”祝京儒笑了笑。


    說曹操曹操到,他餘光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臉上習慣性的從容與玩世不恭變得更生動鮮活,“好看嗎?”


    唐沉瞅不遠處的柏青臨,“好看。”


    “我說我,沒讓你看他。”


    “你不早講。”


    祝京儒笑出聲。


    這時柏青臨從掉光葉子的銀杏樹下走過,他不動聲色抬頭看了祝京儒一眼。


    兩個人隔著條十字街相望,仿佛又迴到最開始的那個夜晚。


    祝京儒也是站在陽台上和其餘男人親昵聊著天。


    視線碰撞瞬間,那雙總摻雜笑意的桃花眼讓柏青臨思緒微滯,短短幾秒,他仿佛被煙頭燙到似的迅速收迴目光。


    唐沉雞皮疙瘩掉滿地,狠狠把話咽迴去,準備滾蛋時突然發覺,“等會,你臉怎麽像被人掐過?”


    祝京儒解釋:“原本消了,我自己又故意掐了一遍。”


    “……”唐沉想象畫麵都覺得驚悚。


    祝京儒等到了想等的,愉悅地迴裏頭繼續用水彩顏料畫畫。


    男性的手極具美感,骨骼肌膚線條流暢,這次畫的是手在陽光下輕輕拔掉玫瑰的刺,隻畫出袖口以下的細節,給人無數遐想空間。


    像這樣的畫很多,祝京儒記不清畫過幾幅了。


    有柏青臨被捆綁在後的雙手,有穿著襯衣撚煙,有做咖啡時手臂微曲,甚至是掐住脖子……祝京儒撐著下巴想事情,微眯起眼不斷品咂。


    他像沉迷尋寶的海盜,想要弄清楚藏寶圖的來龍去脈,並且享受在挖寶路上遇見的挫折,渴望一點點親手挖掘,最終打開寶箱,全部占有。


    唐沉在旁道:“跟你去雲南我才確定,這迴是認真的。”


    祝京儒心想沒錯,愛情具備排他性,自私貪婪太正常,不認真可當不了好海盜。


    柏青臨進門前看見那棵玫瑰樹,步伐短暫遲疑,神情淡淡掃視幾眼便進門了,想忽視卻無法阻止鼻尖嗅見的花香。


    他脫下深色外套,裏麵穿著霧霾藍襯衫,胳膊被兩根棕色皮質袖箍綁住,係上掛背圍裙後開始忙碌,壓根看不出是喜歡還是厭惡。


    一隻手握住咖啡杯,另一隻手控製淡奶油壺口。


    大部分客人要的拉花是聖誕樹。


    弄完這杯咖啡,快遞員剛好進來,柏青臨定製的新眼鏡到了,原先的被祝京儒碰到,所以必須扔掉。


    原本就該這樣。


    戴上時柏青臨不受控製想起祝京儒那個吻,以及聞過便覺得獨特的伏特加氣息。


    過去的那個晚上很寂靜,隻能聽見穿透鼻息的呻吟,輕蹭到的肌膚微涼,柔軟,輕輕一捏就會出現紅痕,顏色沒有腕部那圈鳳凰花刺青暗,也沒有腰上紅繩般色彩濃烈。


    柏青臨直到被熱水燙傷手指才反應過來,用力繃緊的背部動作些許僵硬。


    李雯雪在旁邊,“難得見你做咖啡走神。”


    柏青臨不急不忙去後廚用冷水浸泡,沉默擦拭幹淨再貼上創口貼,他低頭依舊聞見了玫瑰的氣息。


    晚上聖誕節過於熱鬧,大家翹首以盼跨年先提前狂歡,對街酒吧纏綿悱惻的情歌唱了一首又一首。


    嶽川興致勃勃想叫李雯雪一起去,“裏麵在搞製服y,我就進去看兩眼,第二十個初戀都有了。”


    李雯雪迅速把圍裙脫掉,“走,現在就走。”


    佟吟立馬大聲道,“嶽老師,雯姐,快來看快來看。”


    黃琛發來的內部視頻,屏幕上升降舞台,dj和燈光師特妙,照得極其有藝術感,周圍鬧哄哄的,唐沉穿著白大褂製服,在燈光指揮下和一個隨機客人跳貼麵舞。


    三個人看得津津有味,還能得出唐沉應該對客人挺滿意的結論,貼麵貼著貼著都快吻一起了。


    突然間李雯雪想到,“酒吧股東都上了,那做老板的一定也在。”


    話音剛落三人齊刷刷抬頭看向在靠窗位置那的柏青臨,依舊是那張無動於衷的冰塊臉,手上翻著本書。


    嶽川湊過去問,“去不去?”


    柏青臨抬起眼沒搭話,瞳孔漆黑壓迫感十足。


    “既然你對人家沒意思,那現在就去他那把圍巾拿迴來,外套明天我替你還,藕斷絲連不好。”嶽川清清嗓子繼續說道,“還有,你書拿反了。”


    第32章


    “parfumare”酒吧熱鬧非凡,祝京儒在三樓換衣服,一反常態換上件簡簡單單的白t,耳飾也沒戴,洗把臉後將頭發往後撩露出線條流暢的額骨,少年感十足,俊美又灑脫。


    黃琛進來拿酒,乍一看被祝京儒這副青春靚麗樣震住,“忒嫩了老板,跟你二十出頭那張照片上差不多。”


    “差遠了。”祝京儒天生笑唇怎麽看都像在裝乖,他對著鏡子再使勁讓掐痕更明顯些。


    黃琛假裝沒看見,任何稀奇古怪的騷操作已經見怪不怪,沒點心理承受能力當不了祝京儒的員工。


    “阿吟說嶽老師和雯姐都來了,不知道店長有沒有來。”


    祝京儒伸手撫摸椅子上那條洗得幹幹淨淨的煙灰色圍巾,今天隻戴過一次,還是很香,很暖和。


    一樓人聲鼎沸,穿各式各樣製服的俊男美女都有,曖昧的燈光配上底噪慵懶的音樂,升降舞台也被弄的花團錦簇,dj是個花臂男,熱場子炸氣氛一把好手。


    巨大禮花在上空炸開,砰的一聲,電吉他和架子鼓震耳欲聾,銀白色碎屑反射出光,人們的狂歡在這個瞬間裏升騰。


    嶽川和李雯雪出發前依舊沒勸動某人,柏青臨像是預備把桌上的書連同那些玫瑰一起扔進後廚門旁的垃圾桶,得了,油鹽不進,太難搞。


    嶽川本來想再試探一下。


    奈何柏青臨戴著斯斯文文的眼鏡嘴唇吐煙,壓迫感與生俱來,還專門側頭凝視了會嶽川,眼神嚇人得很。


    李雯雪道:“老柏不喜歡人多,他不去很正常。”


    “他會去。”嶽川篤定無比,那本書根本沒有拿反,他剛剛隻是詐一下,沒想到柏青臨還真低頭確認,明顯是走神了。


    咖啡館因客人多拖到十點鍾才打烊,柏青臨用帕子擦拭指尖,水珠滴落砸在洗手池邊,順著幾根青筋緩緩墜落,他一絲不苟調整著胳膊上的袖箍,最後將袖口微折。


    弄完披上外套,內搭棉質襯衫隻鬆開領口第一個扣子,喉結裸露在外。


    柏青臨拉下卷簾門後指頭上的燙傷隱隱作痛,創口貼過於粗糙,觸感很糟糕。


    銀杏大道上人仍然很多,柏青臨側頭看向迴家的方向,紅綠燈路口斑馬線清晰,他免不得想起抵在白牆那掐住的後脖,像瓷器般泛著瑩白的光,讓人想咬。


    柏青臨鬆開蹙起的眉頭,微微仰起頭唿吸。不受控製的思緒和難以平複的饑渴,歸結自己犯病的根源,是祝京儒一次又一次肆無忌憚的接近。


    那件洗過的外套無法再趕走空虛。


    柏青臨將黑名單裏的人解除,他坐在酒吧門口小花園的沙發上,坐姿比平時的端正更鬆弛些。


    祝京儒接得很快,“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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