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看出葉青璃的遲疑,宋閔賢竟然笑了笑,笑容中,微微帶了點苦澀:“鳳兒……”


    門已經打開了,深冬的寒風一陣緊接著一陣的肆虐。宋閔賢的聲音,在寒風中帶著些的無奈和無力:“鳳兒,苗寨靠近邊境,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天下,隻想和邵公子逍遙自在的話,就不要再迴來。”


    宋閔賢的話不僅讓葉青璃詫異的抬眼望了他,連邵華麵上,也顯出一點異樣來。


    宋閔賢見葉青璃臉上神色,心裏愈加的柔軟。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手到半空,終覺不妥的收了迴去。茫茫夜色轉移這一點尷尬,淡淡道:“鳳兒,我雖然身體不好,可是這太子的位置,怎麽也是靠著本事得來的。我知道你終究並不信我,這不怪你,若是易地而處,我也很難相信一個從天而降的兄長……”


    被宋閔賢一語道破,葉青璃倒也不否認自己有離開的打算,隻是有些尷尬的喃喃:“我不是不信你……”


    宋閔賢截了話題道:“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這都無妨,反正我不害你,而你也不可能害我。苗寨之行,你們盡管去,我會在洛城替你打這江山,若是和邵華逍遙自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你便由著自己的心意。若是有一天,你後悔了想迴來了,隻要我在這裏,洛國的天下,永遠是你的。”


    宋閔賢的口氣太誠懇,誠懇的如邵華這樣從來不會輕信的人,心裏都有了一點觸動。


    葉青璃嘆了口氣:“為什麽?”


    宋閔賢笑了笑,臉上的神色,一瞬間溫暖起來,想是想到了什麽溫暖的過去。


    聲音柔和的在夜色中揚起:“你若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太久,久的已經絕望了快要放棄了,那個時候,給了你光明的人,值得你記一輩子,值得你付出一切。”


    轉頭看了葉青璃,目光清澈而純粹:“珍妃是我的光明,你是我能為她做的一切。我沒有能力守護她,所以,我想替她守護你。”


    很難想像一個年過三十的男人,又是在這樣勾心鬥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政壇中混跡這些年的男人,會有這樣純粹幹淨的笑容。而這笑容,隻有在宋閔賢在提到珍妃的時候,才會露出。


    葉青璃心裏不知不覺的軟了一塊,竟然有些羨慕起真正的葉青璃。雖然算是無父無母,可是有這樣一個兄長,卻也是多麽的難得。


    邵華也有些唏噓,眼神雖然依然清冷,可是心裏對宋閔賢的印象,卻也有了些轉變。


    可是終究還是轉向茫茫夜色,道:“青璃,我們該走了。”


    葉青璃遲疑的點了點頭,還未開口,隻聽邵華道:“太子請放心,你這病症,我雖然從未見過,一時無法,卻也已經心裏有數。苗寨向來出奇珍異糙,這一趟能為太子覓得良方也無不可能……”頓了頓,又道:“青璃就算是負了珍妃的辜負,擔不起這江山社稷,能在太子庇護下自在一生,想來珍妃泉下有知,也當欣慰滿足。”


    珍妃也不是個隻知權勢利益的女人,女主天下,不過響應了那個預言。若是真的相比而言,真正疼愛女兒的母親,自然是希望女兒幸福就好。


    一普普通通,有著相公疼愛,兄長愛護的女子。比起那權勢傾天下,夜不安寢的女王,或許是還要幸福一些的。


    邵華的話,讓宋閔賢心裏一陣寬慰。這話,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也代表著,不但他會為自己尋覓藥方,而且,不再排斥自己和葉青璃的來往。如果等到局勢平緩,塵埃落定,會再迴來也說不定。


    邵華說著,拉起葉青璃的手,在她手上捏了一下。


    葉青璃會意,道:“那我們就先走……哥,你要保重。”


    這一聲哥,雖然對於太子身份的宋閔賢,喊得不倫不類,可是聽在他耳中,卻是天籟。


    這是自相認到現在,葉青璃第一次正麵的稱唿,第一聲承認的稱唿。


    宋閔賢不禁的笑容滿麵起來:“路上要小心。”


    葉青璃點了點頭,牽著邵華的手,隱沒在暗黑中。


    門口早有宋閔賢為他們準備好的馬匹,葉青璃裹了暖和的狐皮大衣窩在邵華身前,竟然在這夜風中,也沒有覺得多少寒意。


    別了宋閔賢,出了城,葉青璃這才道:“邵華,你是不是有什麽要對我說?”


    邵華恩了一聲,道:“青璃,我想,我知道一直為太子配藥的高人是誰了。”


    葉青璃咦了一聲,扭過臉去:“你不是說不認識?”


    邵華淡淡道:“太子常服的那個藥丸,有種非常珍惜藥材的味道,而我那日去找玄月的時候,在他的房裏,聞到過這種味道。”


    葉青璃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啊了一聲,疑惑道:“玄月不是二皇子的人嗎?”


    第217章巧奪天工和包打聽


    邵華道:“表麵上,玄月自然是二皇子的人,可是事實上,二皇子對你恨之入骨,從一波波的殺手便可看出他剷除你的決心。可是玄月雖然三番兩次的對你下手,卻並沒有將你置於死地。”


    葉青璃撇了撇嘴:“還沒有將我置於死地啊?我每次看他看我的眼神,都帶著種恨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得罪過他。”


    “可他畢竟有過下手的機會,卻沒有下手。”邵華道:“而且他若是一直為太子送藥,這事情,更必然不會是二皇子所能接受的。你還記得嗎,玄月逼我在苗寨為他找一位糙藥配藥,而太子,恰恰得了極怪的重病,你難道不覺得,這不僅僅是種巧合。”


    葉青璃索性扭過腰來:“你的意思是,玄月不僅這些年來一直在為太子送藥,而且還致力於研究怎麽樣才能根治太子的疾病,為此,他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作為要挾,讓我們去給他找藥。”


    “可以這麽說。”邵華道:“那日我問過玄月,他要這藥糙是為了什麽人,他的迴答是恩人。也就是說,太子,很可能有恩於玄月。”


    葉青璃不由得搖了搖頭:“什麽樣的恩,會讓玄月這樣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啊。”


    玄月是二皇子的手下,而二皇子,一向是和宋閔賢分庭抗著的力量。而如果這些年來一直給宋閔賢送藥的高人真的是玄月的話,那他投靠二皇子,必然隻是一個計劃。


    如果能成為二皇子身邊一個最得信任的人,在關鍵時候能給宋閔賢的幫助,會比任何人更要多。


    葉青璃不由的道:“如果玄月是太子的人,那他在玄月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邵華淡淡道:“他若是太子安排進去的棋子,那自然是危險的。可若是連太子也不知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力量的存在,隻要有足夠的隱忍,狠得下心讓別人做足夠的犧牲,又有什麽好危險的。”


    想著玄月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葉青璃很肯定的道:“玄月那個人,一定能狠得下心的。”


    邵華嘴角邊,扯出一抹笑意:“我不知道宋閔賢對玄月,有什麽大恩大德,不過他若是真的是玄月願意捨命相護,願意屈居人下的人,對我們,倒是並沒有壞處。”


    葉青璃稍微有些不自在道:“邵華,你想用太子威脅玄月?”


    很難忘了玄月那晚的話,有了在意的人,就是有了弱點。


    那晚的邵華,幾乎有些掩飾不住自己壓抑的怒火和煩躁。而如今,終於知道了玄月的弱點,卻不知道會不會以牙還牙,以毒攻毒。


    可是憑心而論,葉青璃不想邵華那麽做,能抓住玄月的把柄自然是好的,可是一想到要用宋閔賢來威脅玄月,葉青璃心裏,隱隱的不舒服起來。


    有些察覺出葉青璃的沉默,邵華低頭看了她一眼,縮迴一隻手找到葉青璃藏在衣襟中的手握住。


    邵華的手因為露在夜風中,所以冰涼刺骨。


    葉青璃抖了一下,將他包在掌心中溫暖。


    邵華也不拒絕這樣從心裏散發出的溫暖,柔聲的道:“青璃,你放心,我不會對宋閔賢做什麽,我隻是想讓玄月知道,我們不必事事被他牽連。苗寨我們依然會去,七恨也依然會取,甚至於,太子是你兄長,他的病,我們也會盡心,而且你對他的皇位,沒有任何威脅,讓他不必對你那麽敵視。”


    邵華說的認真,葉青璃也就放了心。不會傷害宋閔賢是一迴事,能用宋閔賢牽製玄月,就是另一迴事了。


    想了想,道:“你說玄月恨我,會不會是因為他覺得我要搶宋閔賢的王位?”


    邵華皺了皺眉,突然撥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葉青璃在馬背上一下顛簸,抱緊了他的腰:“不是出城嗎……”


    “是出城。”邵華道:“剛才的方向,是東城門。我突然想起來要找一個人,我們往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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