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腦子裏反反複複全是那句話,“既生禛,何生禩.”他們兩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皇位隻能由一人來坐,所謂“成者王,敗者寇。”大概就是這樣吧,隻是日後的生活中,不知該如何來相處,大家口中的那位十四福晉,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天早上醒得出奇的早,轉頭一看,身邊的胤祥還沉沉的熟睡著,長長的睫毛覆在緊閉的雙眼上,不知道在做什麽美夢,嘴角還微微的翹起。以前總是胤祥醒得早,難得有機會這樣近的觀察他的睡相,我小聲笑著,手指輕輕滑過他臉上的輪廓,當觸摸到嘴邊時,他好像感覺到了,皺了皺眉頭,偏過頭繼續熟睡著,看著他迷人的樣子,忍不住湊上前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

    小心的起身,輕手輕腳的摸索著下了床,洗漱完畢後,隨意的披上睡袍,便推門向外走去。門口守夜的丫鬟見了我,忙福身請安,我做了個噓聲的姿勢,小聲道:“十三爺還沒醒,你在門上守著,千萬別吵醒了他。”

    見丫鬟怯怯的點了點頭,才放心的朝著花園走去,山間的清晨,空氣也格外的清新,被茜色暈染過的紅日掛在天邊,溫暖卻不刺眼,正值盛夏,樹梢上開滿了木棉花,點點的白色,合著清脆的鳥鳴聲,羅織成一片美好。

    走著走著,無意間就來到了膳房門口,看著裏麵的人自顧自的忙碌著,也沒好打擾,不一會兒,裏麵的丫鬟就先發現了我,一時間,膳房裏亂成了一片,她們全都慌張的福身行禮:“福晉吉祥,可是有什麽吩咐?”

    我擺擺手:“我就是來看看你們都在做什麽。”

    “正在準備福晉和爺的早膳,福晉看著還缺什麽,隻管吩咐就是了。”說完,眾人都退到了兩邊,讓開了一條道。

    我走上前去,看著托盤裏滿是精致的各式點心小菜,一時興起,於是轉過頭去,對眾人揮手道:“你們都下去,爺的早膳,就交給我了。”

    她們驚訝得一個勁的搖頭:“這怎麽好,若是傷著福晉,奴婢們可擔當不起。”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丫鬟們躊躇著,又不敢阻攔,隻好小聲答應了,都退到了門口守著。我卷起衣袖,往鍋裏加上了清水,待水煮沸後,將早已準備好的麵團揉搓成了一個個小巧的圓球,全部滾入水中,再打上一個雞蛋,加上白糖,等待幾分鍾後,裝進了兩個小碗裏,放置托盤上,便朝著臥房走去。

    剛一推開門,就聽見裏麵傳來胤祥焦急的聲音:“找著福晉了嗎?一大早的,上哪去了?”

    走進一看,才發現胤祥已經起身,幾個丫鬟伺候他洗漱,我輕輕笑著,細著嗓子小聲道:“迴十三爺,福晉為您準備早膳去了。”

    胤祥微一皺眉,發覺聲音不對,抬頭看去,見了是我,忙大步走到我跟前,急急的問道:“早上醒來不見你人影,上哪去了?”

    “不是說了嗎,為十三爺準備膳食去了。”

    他這才注意到我手中的托盤,一邊扶我向桌子走去,一邊疑惑道:“這是什麽?”

    沒好氣的嗔他一眼:“當然是你的早膳啊,荷包蛋湯圓,怎樣?”

    他不確定的看了看我,又低頭打量著盤裏的兩碗東西,良久,才憋住笑,故作鎮定的拿起湯勺坐下:“是你做的嗎?”

    我“嗯”了一聲,也跟著他坐下,拿起湯勺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他終於忍不住,一下笑了出來:“難怪。”

    見他這個樣子,我急忙追問:“難怪什麽?”

    “難怪……這麽好吃。”

    聽他這麽說,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觀察著他的樣子,時而不自然的微笑,時而痛苦的皺眉,哪怕再難吃,在我麵前,他也會故作輕鬆的全部吃完。我滿足的笑著,決心以後一定要學會自己不會的東西,努力做好一個福晉,一個妻子。

    我和胤祥就好像兩個隱居山林的夫妻,在這裏,他不是阿哥,我也不是福晉,我們都隻管享受著自己的幸福,胤祥也盡量放下了那些累心的事,每日隻是通過和胤禛書信來往,了解和處理朝中的事。

    陪我玩耍之後,閑暇之餘,他還是會踱到書房裏,伏在案桌上,將自己困在一堆大大小小的信件中,我能做的,也隻是幫他打點好瑣碎的事情,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他。

    在莊子裏住了好些日子,這日,來書房尋他,推開門,見他定定的看著桌上的一封信,緊皺著眉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麽,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是胤禛的來信嗎?”

    他抬起頭,無奈的笑著搖頭,見他的表情不太自然,於是拿起了信,一眼就認出上麵那出自玉嬈之手的娟秀字跡,低頭看了看胤祥,才繼續看下去,大致瀏覽了一遍,信上的內容是,弘昌夜裏突然發高燒,太醫診治說很嚴重,她一時沒了主意,想請胤祥迴府商量對策。

    將信放在桌上,怔怔的出了神,胤祥拉我在他腿上坐下,沉沉的歎氣:“玉嬈早產,所以弘昌這孩子身子骨一直都不怎麽好。”

    我轉頭看向他,急急的說道:“那還等什麽,逞著天色還早,我們快收拾了迴府。”

    他一愣,隨即輕輕擁我入懷,釋懷般的笑了:“謝謝你。”

    馬車快速的飛馳著,顧不得自己是否受得了,嘴裏不停的催促著車夫快些,在對待弘昌的問題上,不能說是我大度,我承認,四福晉那樣的心胸,是我怎麽都學不來的,甚至偶爾想到,還是會覺得難受,隻是我和弘昌,總覺得特別投緣,看到了他和玉嬈相似的臉,就忍不住喜歡上了。

    府上的李管家早早的就等在了大門上,胤祥扶著我下了馬車,李管家就急急得迎了上來:“爺,福晉,你們總算迴來了。”

    胤祥點點頭,一邊朝府裏走去,一邊問:“小阿哥怎麽樣了?”

    “據太醫診治說……是天花,從今兒一早到現在,弘昌阿哥全身就一直抽搐不停。”

    “什麽?”他的話音剛落,胤祥就猛地停住了腳,愣在原地,握緊了拳頭,仿佛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看了看一邊的胤祥,我穩住了情緒,沉聲對李管家道:“小阿哥和大家隔開了嗎?”

    “迴福晉,已經安置到院子最裏的房間了。”說罷,又用手指了指。

    “好,你傳話下去,除了我之外,府中的所有人都不得進那間屋子,另外,你派人去太醫院,讓太醫將府中的各個角落清理消毒。”

    我說完,就大步向房間邁去,胤祥一把抓住我的手,沉下了臉:“我不準你去。”

    我輕輕掙脫:“放心,我小時不是得過天花嗎,不會傳染的。”

    “不行……我不放心。”

    我又握了握他的手:“放心,相信我。”

    他猶豫了好半天,才勉強的點頭,沒有多想,轉過身就朝著房間走去,推開門,發現玉嬈正趴在床邊,她的眼睛紅腫著,憔悴得令人心痛,我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你先出去,我來照顧弘昌。”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頭,緊緊地抱住床上的弘昌:“不,他是我的孩子,我要陪著他。”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玉嬈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丫鬟,大聲命令道:“你們快扶側福晉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丫鬟們都應聲上前,強行扶起玉嬈向外走去,玉嬈拚命掙紮著,扯住弘昌的手不放:“住手!憑什麽讓我出去!我為什麽不能照顧自己的兒子!”

    丫鬟們停止了動作,為難的站在一邊,我上前用力辦開她的手,朝眾人吼道:“還愣著做什麽!側福晉若出了什麽閃失,你們擔當得起嗎!”

    這時,玉嬈猛的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我:“你好狠,要報複,你衝我來就好,不要奪走我的昌兒。”

    我背過身子,苦澀的一笑,冷冷開口:“玉嬈,是好是歹,你以後就會知道了。”說罷,揮了揮手,她就被眾人扶出了房。

    長長的舒了口氣,才發現房裏還有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胭脂,我皺起了眉頭,嗔道:“你怎麽還不出去?”

    她搖搖頭:“格格有所不知,奴婢三歲那年,曾經患過天花,再說主子你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奴婢在這兒陪著你,也好有個照應。”

    我握住了她的手,點頭道:“好胭脂,謝謝你,小阿哥這會子還在燒,你去拿些酒過來。”

    胭脂應聲而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禁長歎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轉身之際,無意間瞥見了窗外的景象,玉嬈痛哭著倒在胤祥懷裏,胤祥的手緩緩環住玉嬈,輕輕拍打著。我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現在是他們的孩子病了,父親安慰受傷的母親,是理所當然的。

    扯起嘴角,看向床上的弘昌,他的眼睛緊閉著,小臉因為發燒燙得通紅,身體已經停止抽搐,卻還是布滿了一顆顆的水痘,我走進他,撫摸著他的臉,誠心希望,他能快些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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