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直抱著,兩人一時無言。這個時候,等待得太久了,以至於彼此都還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表達現在的情誼,也許這樣相擁,勝過千言萬語。

    好長一段時間,胤祥才輕輕側了身子,抬起我的臉,淺笑:“怎麽大了還是喜歡哭。”

    哭得時間太長,眼睛有些脹痛,不禁用手揉著,嘴裏嗔道:“還不是你惹的。”

    “別揉。”他說著抓住了我的手,臉湊近些。一瞬間感覺涼涼的風朝眼睛吹來,輕輕的,又有了那股清香。

    “看你,眼睛都哭腫了。”忽然涼涼的感覺停止了,睜開眼便撞見胤祥近距離墨般的眼睛,一時紅了臉,低下頭朝床裏挪了點。

    見我的樣子,他突然郎聲笑了:“現在還知道害臊,來了這麽久,還沒檢查你的功課。”

    “隻顧跟你賭氣,哪還有心思練字?”想到這,又不自覺的嘟起了嘴。

    他還是笑:“那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要不是你故意氣我,我哪會……”

    還沒說完,他又攬我入懷,下巴抵在我額頭上輕輕蹭著,嘴裏還喃喃道:“以後不會了。”

    “胤祥。”我輕換。

    “恩?”

    “好象第一次叫,好象都叫不夠。”

    他的手臂加大了些力度,好象要揉進自己心裏:“以後接進府裏,直到你叫煩為止。”

    側了側身子,換了更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裏,空氣中盡是曖昧的氣息,閉上眼輕聲道“其實這幾天,我也有練你布置的功課。”

    “我去看看。”他一邊說著,從床上扶起了我,朝書房走去。掀開簾子,徑直大步向書桌前,拿起我這幾日的作品細細觀看,時而微笑,時而搖頭。

    “怎麽樣?進步不小吧。”我搶過紙張,得意的拿在手中揮舞。

    “時好時壞,習字不僅是用手寫,還要用心。”

    “沒辦法,一寫字就想到你,怎麽用心?”輕歎口氣,朝他甜笑。

    嗔了我一眼,他又自顧自的拿起筆,望著宣紙半晌才緩緩開口:“還記得上次那首詞嗎?”

    “記得,蝶戀花。”說到這,腦中又浮現出當初胤祥教我習字的情景,嘴角又不經意的掛起了一抹甜笑。其實早就想告訴他,不是空自多情,而是兩廂情悅。

    他突然輕歎口氣,也不看我,愣愣的望的宣紙發呆。

    “胤祥。”走到他身後,從後背輕輕環住他的腰,頭也隨之緊貼著,感受著他身體上完美的線條,堅毅,好象可以為我撐起一切。對於我的主動,他也先是一愣,好一陣才慢慢放鬆,稍稍仰起脖子,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你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是你太耀眼。”

    聽他這麽說,不禁又釋懷的笑了,走到他身旁,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筆,扶過宣紙,心裏想著,便提筆寫下:“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他看著宣紙上的字,輕聲念了出來,之後更是愣神。良久才抬頭看我,眼神灼熱激動,微張開嘴,可欲言又止,隻有再度擁我入懷。和剛才的不同,這次是溫柔的,幸福的。

    “旗兒,我絕不負你。”他鄭重的話語,伴隨著有力的心跳,築成了山盟海誓,至死不逾。

    日子過著,鑲旗的婚期近了,她還讓人捎了一封信給我,囑咐著到時候一定到早點到之類的話,信中的字跡裏還透著她的不安,她的嬌羞,她的期待。

    我淺笑著折起了信,收藏在匣子裏,想著多年之後再拿出來看,到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也許到了為人妻的時候,該笑當時少女的心悸了。

    “格格這幾日氣色好,可是有什麽好事?”見我傻笑,胭脂打趣道。

    我一敲她的腦門笑道:“能有什麽好事,高興還需要理由嗎。”

    “嗬嗬,奴婢看十三爺更高興。”

    我一下紅了臉,推她道:“你膽子真是越發大了,都敢玩笑你家格格了!我看得學十四爺那樣,好好管著你!”

    “好主子,你可別。”她笑著,一會又繼續道:“不過這可是實話啊,都寫在十三爺臉上呢!”

    聽她這麽說,我認真起來,拉住她問:“真的嗎?很明顯嗎?”

    見我這副緊張的樣子,她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還沒見格格這麽緊張的樣子,我們下人可都在議論,十三爺這幾日脾氣好了,見人都笑。”

    聽了她的話,臉上又洋溢起了微笑,慢慢的又想起了胤祥,自那日後,他來漱芳齋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兩人不多話,常常就隻是默默坐著,或者他習功課,我在一旁恬靜的研磨,彼此已心意相通。胤禎也常來,有時還會撞見胤祥,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這個從小伴著我長大的人,這個為我傾盡一切的人,不是無情,而是那種感情,不是隻字能道明的。常常不敢注視他的雙眼,害怕看見那種眼神,害怕不忍他的真摯長久。

    轉眼到了鑲旗和胤禩的婚期了,心裏不知是喜還是憂。下午就換好了衣服準備出宮,這次沒有穿旗袍,而是找了件以前和他們出宮時買的一件普通漢服,上麵繡著星星點點的碎花,頭發也讓胭脂在頭的兩側分別挽成了髻,再垂下兩條辮子,看起來格外隨意。

    挨到了天黑,才等到他們來接我,坐上馬車直接朝八爺府駛去,還沒到大門,就先聽到漫天的鑼鼓鞭炮聲響,讓人的心情也隨之興奮起來。胤禩身著紅色和黑色相間的禮服站在門前迎客,臉上滿是滿足和幸福的笑。

    逞著他們客套間,我偷偷溜進他們的喜房,推開門發現房間除了鑲旗沒有其他人,便關上門走了進去。

    刺目的大紅,跟胤禩配對的禮服,閃耀著曖昧光芒的龍鳳喜燭,像是在提醒人們這一切的真實。

    “喜娘嗎?”鑲旗問道。

    “你看我像喜娘嗎?”

    聽見是我,她掀開紅蓋頭,這才看到她的臉,依舊明媚動人。走到床邊坐下笑道:“離你近些,好讓我也沾沾喜氣。”

    “旗兒,你不知道我現在,好緊張。”她臉上掛著笑,但卻不太自然,看得我直笑。

    “奇了!你郭洛羅。鑲旗還有緊張的時候!”

    她輕推我一把,又認真的說道:“你說我以後就是八福晉了。”

    “是,八福晉。”我學著小太監的聲音答道,隨後又都笑開了,看著她明豔的臉,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輕喚:“鑲旗。”

    她定神看我,眼底全是詢問。

    “怕以後都得叫你八福晉了,怪別扭的。”

    “你可以一直叫我鑲旗。”她溫柔的笑,眼角居然也透出些屬於婦人柔和的美。

    “你要好好的,要幸福。胤禩,是個好人。”

    說到胤禩,她的笑意更濃了:“我知道。”

    陪著鑲旗坐了會,直到外頭的喜娘催促,才不舍的看著她放下紅蓋頭,退出門外加入阿哥們的席桌。每個人臉上的洋溢著喜氣,可能都在為這對天作之合高興吧。胤礻我他們拉著胤禩直灌酒,我搖搖頭,有一瞬間以為那個人是胤祥,而在屋裏靜靜等待的卻是我。

    後來他們一群阿哥嚷著去鬧洞房,等人都朝洞房湧去時,我乘機又一個人獨自逛起了院子,到了清淨之處,感慨的抬起頭仰望天空,一輪殘月掛在夜幕上,透著微弱的光。不禁閉上眼,任由清風扶過,深吸著氣,放鬆自如。

    感覺有來人,還帶著清香,閉眼微笑著,感受著那雙手輕輕環住我。閣著外衣,可以感覺到指尖微涼,在耳邊唿吸著:“怎麽又走了,你真不喜歡熱鬧。”

    “如果我看不見你,還會認識你。”我繼續閉眼輕笑道。

    感覺他也笑著,如夢中的魅惑:“我也是。”

    “如果我們分開了,該怎麽辦?”靠在他懷裏,鬼使神差的冒出這樣一句話。“那我就找你。”

    “如果找不到我呢?”

    “那就等你,直到找到你為止。”

    笑容不斷擴大,輕歎口氣:“這樣放鬆,真好。”

    “旗兒。”他輕喚,把我身體轉向他。睜眼看到他的臉,因為喝了酒,有些微紅:“以後,你也要這樣風光的嫁給我。”

    我紅了臉,欲推開他:“以後的事誰說得準。”

    “相信我。”他環住我的手又緊了些,在詭異的月色下,讓人窒息。

    婚宴結束後,他們幾乎都醉了,隻有年長些的稍微清醒些,胤禛還是照常負責送我們迴宮。馬車上,胤祥和胤禎喝醉了也不鬧騰,都很安靜的睡著,我看著他們笑著,這個時候看來還比較聽話。

    “旗兒。”胤禎閉著眼輕喚。

    我坐得近些,拿出手絹給他擦汗:“不舒服嗎?”

    “等我大婚時,你可要老實在洞房裏待著……等我……”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雖然含糊不清,可是大致內容還是可以聽清。我慌忙的轉頭看胤祥,還好他正熟睡著。

    “這個十四,在想些什麽呢。”胤礻我曖昧的說道。

    忘了車裏還有兩個人,我尷尬的低下頭,使勁的瞪著胤禎,雖然他看不到。見我沒反應,胤礻我又開口,語氣裏還帶著些平常少有的嚴肅與無奈:“這傻小子是認定你了。”

    一時無言,看著胤禎如孩子般的睡像,心裏仿佛在苦笑,又酸楚。抬頭無意看見窗邊的胤禛,正眉頭緊鎖著看向窗外,好象沒聽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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