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庭禮握了握手掌,然後鬆開,“門壞了,而且是在自己的酒店,到時候傳出去,誰都怪不上。黎一,我們差點就白死了。”


    “蕭先生,我一直不讚成您親身冒險,方才真的太險了,如果差了一步呢?”


    “如果差一步?”蕭庭禮勾扯下嘴角,笑出聲來,“那就被壓成肉餅。”


    黎一的臉色變了又變,“蕭先生!”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們知道全盤計劃,所以能夠做足準備,不用怕。”


    “您讓趙家出麵,說要買您的命,對方的計劃也都會全盤告訴趙家,但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能躲得開,就像今天,萬一撞碎玻璃的時候,差了那麽零點零一秒呢?”


    蕭庭禮目光望向前方,“黎一,你假裝是趙家的人,所以對方讓你勸阻我,不讓我離開那個門廳,你做得很好,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隻怕這個時候,幕後的人應該跳腳了。”


    “蕭先生,您說警(察)能抓得到他嗎?”


    蕭庭禮搖下頭,“難。”


    黎一一聽到這,臉色再度變了,“難道又是無功而返?那我們豈不是白辛苦了?還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


    “黎一,我們的一舉一動應該都被人盯著,那扇門壓下來的時候,是保鏢救了我們的命,那人既然都在盯著,他應該不會懷疑我們。”


    “是。”


    “他做一個計劃,各種失敗的可能性肯定都想到了。”


    “對,”黎一有些懊惱,“可是這樣還是抓不住他,難道還得有下次嗎?”


    “那你猜,他有沒有二手計劃?”


    “什麽意思?”


    蕭庭禮朝著前麵一指,“也許在這條路上,也許在下一個路段,你說他有沒有二手的計劃?”


    黎一臉上露出吃驚來,麵色很快變得凝重不堪,“蕭先生,我們隻了解到酒店那邊的詳細計劃,至於失敗之後的可能性,對方一個字沒有透露過。”


    “沒有透露,不代表沒有,那人拿了錢是要我們的命,如果後麵的這個計劃用不著趙家幫忙,他完全可以不告知,目的達成之後,他一樣能拿到尾款。”


    黎一喉間輕滾,目光不住朝著窗外看去,“您這樣一說……”


    “沒關係,”蕭庭禮語氣卻很輕鬆,“如果真是這樣,反而是好事。”


    “怎麽可能是好事?”


    “你知道警方為什麽一直抓不住他嗎?”蕭庭禮一說話,頸部的傷口被撕拉著,痛得更加厲害。


    “那人確實厲害。”


    “他入侵監控,不可能毫無痕跡,還有他聯係別人做事、遠程操控一件件一樁樁的事件,痕跡是不可能不留下的。但他懂得如何掩藏,以及如何適時收手。警方好幾次都想追蹤,卻總是在最後的關頭讓他逃脫。


    這個人手伸得很長,還驚動了國際刑警,方才酒店的‘意外’之後,他如果甘心就這樣收手,那他興許還能有下次犯案的機會,但他如果不甘心的話,他就勢必還會對我們一路追蹤,勢必還會安排別人,那他就真的逃不掉了。”


    黎一聽著,越聽越覺得觸目驚心,“但您想過您自己的危險嗎?”


    蕭庭禮視線落向前麵的司機,“現在就迴市醫院,有了傷自然要去包紮,路上的意外,要麽就是車禍……”


    司機猛地打了個寒顫,黎一輕拍下他的肩膀,“看你的了。”


    “蕭先生,您,您別嚇人。”


    蕭庭禮輕笑下,“放心吧,不可能會有車橫衝直撞過來要我們的命,對方要的是意外,你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就是了。”


    “蕭先生,下雨了。”


    蕭庭禮聽到車頂傳來啪啪的動靜聲,擋風玻璃上很快模糊成一片,雨說下就下,而且下的很大。


    很快,磅礴的雨勢壓下來,車子放慢了速度,黑色的車身在車流中小心謹慎地行走著。


    而此時的天水苑內,司空嵐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目光有神地盯著窗外。


    屋內溫暖舒適,還放著舒緩的音樂,他輕啜口咖啡,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兩下,蕭庭禮的那輛車就出現在了他的眼簾中。


    雨下的太大了,像是從天空澆灌下來似的,司空嵐看在眼裏,那輛車的四周升起了白色的霧氣,路旁的行人都在匆匆走著,畫麵中的世界同司空嵐所處的這個書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手指在杯身上輕敲兩下。


    甄心現在還被關在市醫院,司空嵐目光透過模糊的玻璃窗往外看。


    老天也在幫他,這麽大的雨,很多事情都更加合理化了。


    如果趙家不是要的蕭庭禮的命,那麽司空嵐不會有第二個計劃。


    第一次失敗了,他絕不可能會在同一天再動手,但就因為車上是蕭庭禮,司空嵐決定鋌而走險。


    今天在酒店門口,他是親眼看著甄心又被帶走的,這無疑再度刺激了司空嵐。


    他太清楚了,蕭庭禮比褚瑋成還要可怕,一日不除他,司空嵐就過不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市醫院。


    甄心坐在屋內,聽到窗外傳來啪塔啪嗒的聲響,忽然下了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妮妮在家怎麽樣了。


    她起身來到窗外,想到了蕭庭禮說的話:如果他今晚過來的話,就放她走,她知道不該去相信他的話,但心裏總是有這麽一絲希冀。


    甄心將手落到窗戶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渴望自由,渴望能夠出去。


    蕭庭禮的車穿梭在雨幕中,越是往前開,車速就越是慢。


    司機有些不耐煩地輕敲兩下方向盤,“這麽大的雨,估計前麵又有交通事故了,不然的話不會堵得這麽厲害。”


    他倒希望一路暢通,這樣的話就能趕緊迴到醫院,車上載著的可是蕭庭禮,蕭先生要出了事,他可擔待不起。


    黎一臉上還在流血,蕭庭禮看到血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車內的空氣仿佛被凍住了似的,蕭庭禮開了口,“黎一,你還沒娶媳婦呢,臉上要真留了疤,我對不起你父母,白給了你這麽張好臉。”


    “蕭先生,都這個時候了,您就別說笑了。”


    蕭庭禮搭起長腿,他白色的襯衣領口上也都是血,頸部被劃開了,他卻不以為意,“今天我們要是都能順利迴到市醫院,我肯定好好犒勞你們。”


    黎一精神還是高度集中的。


    車速很慢,根本開不過去,雙車道上幾乎都有車。司機停穩了車子之後,目光專注看向前方,然後視線望出去。


    一輛卡車停在了旁邊,應該是工地用車,堆起來的鋼管比車身還要高,但一看就是超載,卡車剛停穩,司機就輕點油門往前開去。


    黎一也注意到了,“避開點。”


    “是。”


    卡車的前麵正好有輛車駛出去,司機見狀,方向盤一打直接插了過去。


    兩輛車一前一後慢慢挪動,司機時不時注意著後視鏡,經過前麵的路口之後,卡車來到了車子的右邊。


    “蕭先生,這輛車好像一直在跟著我們。”


    蕭庭禮目光幽暗地盯看眼,“不止是跟著我們,它總是停在我們的左側或者右側。”


    “前麵是公交車道。”


    “不要著急,慢慢來,能拖一些時間也是好的,盡量不要讓車子停下來,不然的話真會有危險。”


    “是。”


    司機手法嫻熟的打過方向盤,前麵的車流一直在動,紅燈過去之後,他提了速,但遠遠的還是能看到前麵堵著。


    貨車又來到了旁邊的車道,似乎怎麽甩都甩不開,但又不能說它是故意為之,因為就兩條車道,這樣的大堵車,誰都想插隊先行。


    市醫院。


    甄心覺得胸口堵悶的慌,也許是下雨天的關係,可打開了窗戶,還是覺得心裏悶悶的。


    心跳聲似乎在清晰起來,她靠著窗邊,看著那條空空的長廊。


    甄心經過這幾天這幾晚後,腦子裏都是空的,她好像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也不知道迴去天水苑後,應該怎麽麵對司空嵐?


    難道還要跟他以這樣的方式生活下去嗎?


    蕭庭禮今天的這通火,更是發的莫名其妙,說話的口氣又重,可甄心不覺得他是真的在兇她,她反而覺得好像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車內。


    靜謐無聲,司機不住看著右側,他不能讓車子慢下來、更加不能讓車子停下來。


    坐著的幾人同樣麵色冷峻,蕭庭禮看著窗外,隻覺雨下的好大,他忽然就想到了姑姑,前陣子剛給她做的旗袍還沒去拿,合身是肯定會合身的,尺碼從來沒有變過,隻是那樣的花色……姑姑會不會滿意呢?


    “黎一。”蕭庭禮忽然打破沉寂。


    “是,蕭先生。”


    “明天去把姑姑的旗袍拿迴來。”


    黎一迴頭朝他看看,不知道蕭庭禮怎麽忽然想起了蕭箏,“好的。”


    他隱約有種不安起來,總覺得這樣的時刻突然提起蕭箏,會不會不吉利?


    黎一緊張得連臉上受了傷都忘了,前麵的小車原本正常行駛著,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猛地一腳刹車。


    司機的速度隻能驟減,黎一麵色陡然一凜,他視線再度看向窗外,忽然就看到了貨車上的鋼管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似的往下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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