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生完孩子之後,能僥幸活下來,你第一個念頭是什麽?躲起來,還是迴去找仇人報仇?”


    趙醫生似乎隻是隨口問了一個問題。


    但甄心卻隱約感覺,聽出了一絲希望的味道,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帶著孩子躲的遠遠的!”


    “為什麽?被人惡意拆散你們夫妻,你就不想給自己討迴公道?”


    “貿然迴去無異於以卵擊石,我何必那麽想不開?何況,我還得為孩子考慮不是嗎?”甄心迴答的理所當然。


    不僅僅是孩子,還有她的母親劉愛梅,弟弟甄意,好閨蜜韓蓓蓓,無論哪一個,她都要為之著想。


    以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勇敢的人。


    關鍵時刻,硬的下心腸,沒有聖母心,而且豁得出去——哪怕被賈夢妍一幹人指著鼻子罵不要臉,隻會靠美色爬床,隻會靠蕭庭禮護著,她也心無所動,因為她隻想要活下去,步步往上走,活著就有希望。


    後來,許沐死了,她以為自己從此再也沒有了軟肋,再沒有人能威脅得了她。所以她能完美設局擊敗賈夢妍,所以她能在褚家和蕭盛的聯手之下,哪怕麵對甄家一件接著一件的麻煩,依然能夠冷靜的和蕭庭禮站在一起,尋求解決麻煩的方法。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有句老話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做了母親的女人,可以剛硬如鐵,成為孩子的盔甲,堡壘,為孩子遮風避雨吃盡苦頭;可那個孩子,也會輕而易舉的成為她的軟肋,讓女人脆弱的不堪一擊。


    在孩子麵前,沒有什麽是不能退步的。


    拿孩子的性命安全,去換自己出一口氣?


    沒有哪個母親會這麽做的。


    甄心迴答完,目光期待地注視著趙醫生,等對方一個答案。


    然而趙醫生的注意力早已經不在她身上,而是拿出幾袋寶塔糖來,分發給幾個孩子,“驅蟲的,每天三個,連吃三天,記住沒?”


    “記-住-了-!”幾個孩子聲音稚嫩,認真迴答。


    看來不過是心血來潮,隨意一問。


    甄心不禁有些許的失落。


    她低頭目光怔怔地望著自己明顯高高隆起的小腹,片刻後,又抬頭望向了遠方:那是海天一線的天際,一眼啊望不到頭,隻有無邊的碧藍海水綿延,讓人猜測不出,這究竟是在地球的哪一處角落?


    她隻知道,自己應該還在華夏國境內。


    但恐怕,早已經超出了蕭庭禮的能力範圍,,這種自給自足的閉塞小島,和外界幾乎毫無聯係。


    否則,已經四個多月了,他怎麽還沒有找到自己呢?


    還是說,蕭盛和褚家那一晚布下的局太精妙,蕭庭禮已經認定她死了,一屍兩命?


    也怪不得甄心什麽都隻能瞎猜,這個海島上沒有手機電腦,沒有網絡,雖然家家戶戶都有電視,但信號卻不太好,僅有的幾個電視頻道都是國標頻道,國內任何一個旮旯裏都能搜到的那種。


    所以她既無法判斷自己的位置,也無法接收到任何有用的新聞信息。


    其實也試過丟漂流瓶的,聊勝於無嘛,萬一就踩著狗屎運了呢?


    然而不過兩天,那個瓶子就迴到了碼頭。


    盡管她出於謹慎,第一次沒敢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不過是隨便塗鴉的一張小畫,但看見瓶子迴到自己麵前,還是因此失望了好幾天。


    又一個月後。


    因為已經是孕後期,所以需要再拍一次β超。


    照例的,送趙醫生來的那艘船上,裝載著檢查儀器,甄心上船檢查完,不一會兒就直接打出了檢查單。


    七個半月的寶寶,外觀已經發育完整了,除了體重之外,看起來和剛出生的嬰兒沒什麽區別了。


    “怎麽樣,寶寶的體重有超標嗎?”


    甄心拿著單子仔細看著,上麵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是組成一些專業詞匯後,就不是都能理解的了。


    “體重正常。”


    甄心不禁摸摸肚子,“可我這個肚子,村裏的阿姆們都說超大的,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孩子似的。”


    “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趙醫生瞟她一眼,“每天吃那麽多健康營養的東西下去,怎麽就沒吃到寶寶身上?全吃到自己身上去了。你看看你這個脂肪層厚的,我怕我到時候一刀切下去,全是白花花的油。”


    趙醫生的語氣有些嫌棄,甄心汗顏,“太誇張了吧?我身上也沒有胖起來嘛,奇怪,怎麽隻胖肚子呢?”


    她甩了甩自己依舊纖細的胳膊和腿,“再說我每天都有堅持運動,應該不至於要剖吧?順產可以的吧?”


    “不一定。”


    趙醫生又瞥了她一眼,“你胎位不正,而且臍帶繞頸兩周半,羊水還有些偏少,可能會需要提前剖腹產。”


    “情況很不好嗎?”


    甄心被這話嚇了一跳,“還要提前剖?那我要怎麽辦?”


    “正常吃正常休息就行了。然後每天晚上做20分鍾的胸膝臥位。”趙醫生打印了一張圖片給她,“照著這個姿勢做,也許能糾正姿勢,也沒準過幾天它自己就轉過來了。”


    甄心接過,道謝,“好。不過啊,我怎麽發現,你老喜歡用剖腹產來嚇我呢?”


    “給你提前打個預防針而已。”趙醫生收拾好東西,就趕她下船,隨即就讓船夫開船走了。


    甄心看著那藍白色的船艇越來越遠,低頭再次看向自己的檢查單:是她想多了嗎?


    自從趙醫生願意開口和她說話以後,好像每次檢查都要提到剖腹產。


    是她情況真的不適合順產,還是,在刻意提醒什麽?


    聽說剖腹產是要打麻藥的吧?是半身麻藥還是全身麻藥?


    講真的,她以前從未關注過這種問題,而發現自己懷孕後,甄家又不斷出事,她也根本沒想過要去了解這些知識。


    如果是全身麻藥,孩子何時出生,是男是女,她就一概無法知道了。


    最後就那樣死在產床上,倒是走的毫無痛苦。


    但怎麽想,怎麽不甘心嗬……


    沿著碼頭慢慢的走,沿路都是高大的椰子樹,灑落一路樹蔭。


    不遠處有兩個孩子在打鬧,搶著一隻皮球,甄心突然想起,蕭庭禮包下健身俱樂部,強製訓練她異能的那段日子。


    剛開始也是拿球丟她,從網球到排球到足球,越來越重越來越快,剛開始每天被打的背疼胳膊疼,後來漸入佳境,慢慢的再也沒被球打中過。


    可是有什麽用呢?


    被困在這種地方,異能毫無發揮的餘地,救不了她。


    甄心抬頭,眯眼,伸手,對準樹上一個已經成熟的椰子用力一揮手,椰子應聲落下。


    “喔,有椰子吃了!”


    兩個孩子興奮的跑過來抱走椰子,三兩下就猴一樣躥遠了。


    甄心拍拍手,看,她的異能現在也隻能拿來哄孩子了。


    “哎呀,可惜這狗了。”


    走到村子門口,甄心突然聽見老獵戶家院子裏,傳來幾聲歎息,隱約是和狗有關。


    甄心的職業病犯了,立刻快步往裏走去,看見幾個人圍在院子裏,地上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狗,看起來不過兩個多月。


    “都說九犬一獒,可這獒成是成了,怎麽就活不了呢?”一個島民可惜地說道。


    老獵戶啜一口水煙槍,“隻能丟了。可惜了。”


    “怎麽就得丟了?都沒試試怎麽知道救不活?”甄心一把抱起狗就往診所走去。


    大概是因為自己是準媽媽,她現在看不得這種事情。


    診所裏沒人,甄心自己去櫥窗裏拿了針和藥,二話不說先打了一陣慶大黴素下去,這狗燒的厲害,一定有炎症,得先消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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