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沒忍住笑了出來。


    感到背叛的許殉當即把身體扭了過去,背對著沈亭州,負氣意味很濃。


    沈亭州趕緊收斂唇邊的笑意,“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感激你為我做了這些。”


    許殉還是扭著頭。


    沈亭州拉了一下許殉的手,“我不是在笑話你,我是在為……自己找到你這樣的男朋友偷著樂。”


    這話總算說到許殉的心坎,他把臉扭了過來。


    雖然扭過來了,但他還是沒看沈亭州,隻是遞過來一張東西。


    沈亭州拿過來一看,又是一張采購清單,不過不是給他父母的,而是他姑姑。


    知道沈亭州的姑姑注重養生,許殉讓人定期往她家送有機蔬菜瓜果,兩人還互相分享養生心得。


    當然,許殉是在假養生,他甚至做不到禁欲。


    “天呐,你居然跟我姑姑也相處得這麽好,像你這麽體貼善良,還知道照顧我的男朋友,打著一百盞燈籠都找不到!”


    沈亭州再次化身誇誇群群主,對著許殉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地誇讚。


    終於把許殉的皮毛捋順了,他也肯正臉看沈亭州。


    許殉說,“還有芸芸。”


    沈亭州眉頭一挑,“她給你提非分要求了?”


    許殉搖頭,“沒有,我是想說我們處得也不錯。”


    沈亭州立刻會意,正準備大誇特誇的時候,管家從後院抱著一盆花進了客廳。


    沈亭州噤了聲,許殉皺起眉。


    管家並沒有看他倆,從客廳穿行到前院。


    等他離開了,沈亭州卡在喉嚨那口氣才吐出來,許殉拉住他的手。


    沈亭州側頭看他,許殉說,“我們迴房間說。”


    跟許殉迴到臥室,沈亭州就沒有再下來。


    晚飯的時候,許殉進餐廳幫沈亭州打包吃的。


    管家看了一眼心情不錯的許殉,“大晚上就別給沈醫生泡茶了,省得他睡不安穩。”


    許殉鼻腔發出一個很輕的單音節,他端著晚飯,高傲地離開了。


    -


    隔天上午,秦司打來電話跟沈亭州說,付宇生的情況好轉很多,讓他不要擔心。


    但對於病房裏的柏澤,秦司滿肚子疑惑。


    “這個人怎麽越看越女生男相?而且她好像視頻裏那個女人,現實裏這麽高的女生不多見吧?”


    沈亭州比秦司的疑問還多。


    蘇俞看人很準,至今沒有走過眼,這讓沈亭州很難去質疑他昨天那番話。


    付宇生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報複柏澤?


    沈亭州心情複雜,如果一切真的是付宇生自導自演,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他這股敢對自己下刀的狠勁,至少不會輕易被柏澤牽著鼻子走。


    但要是蘇俞看走眼了,那待在柏澤身邊的付宇生很危險。


    沈亭州還是開車去了一趟醫院。


    停在付宇生病房門前徘徊了兩分鍾,突然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驚恐而短促地尖叫,沈亭州一震,想也不想打開房門衝了進去。


    病床上的付宇生麵色漲紅,脖頸暴出青筋,他手裏拿著一把水果刀,情緒激動地亂揮。


    “滾開,別碰我。”


    怕他傷害自己,柏澤摁住付宇生的手臂去奪他手裏的刀,身體突然震顫了一下。


    沈亭州看著水果刀尖端沒入柏澤的左肩,很快血跡洇透了布料,顯露出鮮紅的顏色。


    付宇生麵色惶然,比柏澤這個受害者還抖得厲害。


    幾秒鍾後,付宇生終於反應過來似的,趕忙用手捂住了柏澤的肩膀,顛三倒四地道著歉。


    “對不起,對不起小菱,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是……”他眼眶很紅,聲音顫抖,“疼不疼?”


    柏澤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麵色平靜地問他,“你以為是誰?”


    付宇生瑟縮了一下,眼睛空洞迷茫,“我……我不知道。”


    柏澤盯著付宇生,對方的表情異常不安,張著嘴,似乎想要跟柏澤說話,但又很害怕麵無表情的他。


    “我沒事。”柏澤恢複了溫柔,“我去外麵處理一下傷。”


    付宇生呆滯地點點頭。


    柏澤拿走了帶血的水果刀,轉頭那刻麵色一片冰寒。


    他看了一眼沈亭州,似乎不覺得沈亭州具有危險性,所以隻是掃了眼就離開了。


    看著柏澤的背影,付宇生那雙泛紅的眼睛變得沒有溫度。


    那種冷漠的情緒隻是一瞬間,但被沈亭州清楚地捕捉到。


    付宇生眼睛一轉,見沈亭州一直盯著他,嘴角慢慢抿出一個弧度。


    確定柏澤是真的離開了,沈亭州沒有繞彎子,“所以,你真的是故意割腕的?”


    付宇生垂了一下眼睛,沒有迴答沈亭州的問題,反而問,“你知道pua的第一步是什麽嗎?”


    沈亭州沒說話。


    付宇生自問自答,“第一步服從性篩選。”


    沈亭州靜了幾秒,隱約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你對柏澤做了服從性測試?”


    付宇生沒有否認,看著被褥上的血跡,他輕聲說,“我本來是想放過他的。”


    柏澤騙了他,他捅了柏澤一刀,他倆算是兩清了。


    但是柏澤不肯,那就不能怨他了。


    第85章


    付宇生以為沈亭州聽完後會指責他, 但對方沒有,隻是問了一句:“這麽做值嗎?”


    值嗎?


    跟柏澤這樣的人糾纏下去,不僅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 還有可能會搭上自己的後半生。


    這種報複值得他付出一切嗎?


    付宇生不知道值不值,他隻知道狼狽地從國外逃迴來後,他沒有一天是開心的, 脖頸仿佛套了一條無形的絞繩, 深夜常常被窒息感驚醒。


    直到柏澤出現在他麵前。


    付宇生雖然抵觸柏澤,厭惡柏澤, 但等所有負麵情緒達到臨界點的時候, 他心裏竟然滋生出一種隱秘的興奮。


    那一刻,付宇生忽然從抑鬱的泥潭中脫身。


    他的臉色是蒼白的, 垂著眼眸, 聲音很輕,“或許是不值的。”


    付宇生慢慢看向沈亭州, 那雙平靜的眼眸攪動出瘋狂的波濤, 他說


    “但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告訴我要這麽做。”


    付宇生的語調很平靜, 以至於沈亭州出現幻覺, 以為他說的是,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告訴我不要這麽做。


    沈亭州的唇動了一下,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房門在這個時候打開, 包紮好傷口的柏澤走了進來。


    柏澤沒看沈亭州徑直朝付宇生走去, 自然也錯過了沈亭州臉上的複雜。


    付宇生又恢複了受害者的模樣, 柏澤安撫他的情緒。


    沈亭州這個時候總算明白, 付宇生剛才說的服從性測試是什麽。


    服從性是從小事開始進行篩選的, 初期階段的測試內容一般很容易達成。


    從見柏澤第一麵開始,付宇生就無意識地施行了自己的計劃, 女裝或許就是測試的一種。


    前麵付宇生可能是無意識的,後麵就像蘇俞說的七分演,三分真。


    柏澤的閾值在付宇生反複地折騰中,變得越來越高,現在付宇生捅他一刀,他都能擦幹血迴來繼續安撫付宇生的情緒。


    按照一般pua的套路,最後柏澤會徹底迷失自己。


    嚴重一點,在付宇生不斷的暗示下,他可能對自己性別產生錯誤認知,覺得自己不女裝了,就會得不到付宇生的關愛。


    這就是pua的可怕之處,在層層的話術下,精神被對方完全操控。


    但這隻是一般套路。


    柏澤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以前裝病騙過付宇生,智商可想而知有多高。


    付宇生是在與虎謀皮,但他明顯不介意,反而享受這種博弈。


    沈亭州看了幾秒,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


    隔天下午付宇生辦了出院手續,他給沈亭州發了兩條信息。


    一條是讓沈亭州幫他向秦司轉達謝意,感謝秦司給他介紹工作。


    第二條是要沈亭州不用擔心他,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沈亭州看著這兩條信息,刪刪減減好半天,最後隻迴了一條:【好,我知道了。】


    迴複完付宇生,沈亭州把手機收進口袋,繼續擦玻璃。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管家組織他們進行大掃除,沈亭州負責擦玻璃,而許殉被安排修剪前院的草坪。


    修剪著修剪著,許殉就拿了一塊抹布蹭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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