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下意識看向傅懷斐身側的桑岩,對方同樣發現了這個問題,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一直輕微抽搐。


    在跟沈亭州的視線對上那刻,桑岩慌亂地挪開。


    天呐天呐,他的父親怎麽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管家似乎也發現了問題,掃了一眼桑擎的鞋,然後離開了球場,再迴來時他也變高了。


    看著比桑擎高出一點的管家,沈亭州雙眼鋥亮。


    卷起來了,卷起來了!


    他們卷起了增高鞋墊!


    傅老太太喝茶時,不小心將紅茶灑到了桑擎的袖口,“沒事吧?”


    滾燙的茶水沒讓桑擎起半分波瀾,“沒事太太,我迴房換一件衣服。”


    桑擎朝迴走,他解開了襯衫的袖口,露出一角紋身。


    雖然隻是一角,但還是能看出紋身的範圍很大,匆匆瞥到的沈亭州大為震驚。


    是花臂嗎?


    沉穩嚴肅的老桑管家,居然紋著大花臂!


    第50章


    晚上, 傅老太太在庭院組織了家庭燒烤。


    沈亭州作為編外人員,隨許殉參加了這次的bbq。


    原本沈亭州是主烤官,許殉隻是在旁遞送食材, 但沈亭州臨時接到一通電話,許殉就接過了主烤的大任。


    沈亭州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跟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幾句。


    掛完電話, 沈亭州進客廳想洗個手, 卻聽到桑擎說,“去冰箱取點碎冰過來。”


    沈亭州左右看了一眼, 見客廳隻有自己, 確定桑擎是跟他說的,沈亭州走進了廚房。


    傅家的冰箱是鑲嵌式的, 沈亭州研究了一下, 打開儲存冰塊那層。


    桑擎背對著沈亭州,正在島台上做刺身。


    沈亭州把碎冰端過去時, 桑擎略微有點驚訝, 隨後歉意道:“我不知道是您, 麻煩您了。”


    “不麻煩, 舉手之勞。”沈亭州問,“還需要幫忙嗎?”


    桑擎笑著婉拒後, 沈亭州沒有立刻走。


    看著桑擎利落的刀工, 每一片生魚都薄厚均勻, 然後卷成了鮮花的模樣, 盤子裏還放著冰糖蘿卜做的漂亮拉花, 沈亭州驚歎。


    好巧的一雙手, 感覺是特級廚師的水準。


    這次桑擎戴的是廚師專用的透明手套,沈亭州發現他右手手套的尾指是空的。


    似乎是察覺到沈亭州的目光, 桑擎平靜道:“是我自己切的。”


    沈亭州:啊?


    桑擎:“千門規矩,離開就要切掉一根手指。”


    沈亭州:……這個千門,是他想的那個千門嗎?


    管家的聲音飄過來,“沒想到桑先生,居然是千門裏的人。”


    猛然冒出來的管家,嚇了沈亭州一跳,他望向端著茶杯,一臉神秘微笑的管家。


    沈亭州:感覺接下來會是一場了不得的對話呢。


    桑擎切下最後一片生魚,卷成漂亮的花束,這才抬頭與管家對視,那張臉仍舊端肅穩重。


    他淡淡說,“年輕時不懂事。”


    管家品了一口茶,莞爾道:“那確實是有點不懂事。”


    桑擎也不生氣,換了一把刀在胡蘿卜上雕花,“聽說管家以前是黑手黨的頭目?”


    什麽?黑手黨!


    這話震驚沈亭州全家三百年。


    媽耶,現在的管家都得要有這麽複雜精彩的來曆嗎?


    管家微笑:“比不了你們千門,我們不切手指。”


    桑擎淡然:“切手指也好過吃子彈。”


    沈亭州:……都是有戰績的人。


    管家突然撩起衣擺,手摸到後腰,沈亭州瞳孔地震,頭皮發麻。


    咱這裏可不興掏手槍,這是犯法的,管家!


    沈亭州剛要阻止,就見管家掏出了一副撲克牌。


    有些人是褲襠藏雷,有些人是後腰藏撲克……


    管家將撲克牌全部攤開,隻是幾秒,又幹脆利落地收迴到手裏,然後開始洗牌。


    看管家單手洗牌的手法,沈亭州感覺他也是練過的,速度很快。


    管家將牌一分為二,兩手的食指點在牌背上,將牌頂彎,拇指勾著牌首,後三根手指勾著牌尾,大拇指往下撥牌。


    他動作很快,兩摞牌迅速交疊在一起,管家將牌麵弓起,等鬆開後麵三根手指,紙牌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飛速合二為一。


    很標準、很漂亮的鴿尾洗牌。


    管家連洗兩遍牌,最後從裏麵抽出一張,笑著問桑擎,“桑先生,知道這張牌數是多少嗎?”


    桑擎沒過多思索,開口道:“黑桃尖。”


    管家翻轉牌麵。


    沈亭州看了過去,是黑桃k。


    桑擎沒說什麽,將生魚片整理碼到盛滿碎冰的盤子裏,摘下手套,洗過手之後,重新戴上自己的白手套,然後端上餐盤朝外走。


    桑擎路過管家時,手腕抬了一下,輕巧地從管家袖管裏拽出一張牌,放到了桌子上。


    沈亭州甚至都沒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動作無比之絲滑。


    等桑擎走後,沈亭州走到桌子上,撿起桑擎放下的那張牌,呆呆地對管家說,“黑桃尖。”


    管家朝桑擎看去。


    桑擎單手端著餐盤,從客廳穿過直至後院。


    桑擎路過一個台階時,沈亭州發現管家的眼神一下子犀利專注起來,等人穩步走下台階,消失在視野裏,管家的眼神重新鬆散。


    沈亭州聽到他嘟囔了一句,“居然沒被台階絆倒,嘖,真可惜。”


    沈亭州:……


    所以剛才您是在用意念詛咒老桑管家!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無論多大的歲數,都喜歡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


    這兩分鍾過得太精彩,以至於沈亭州有些恍惚。


    洗過手走出客廳,後院依舊熱鬧,沈亭州那種“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淡去。


    他欣慰地掃過全場,看到傅懷斐時,視線停頓幾秒。


    傅懷斐坐在最角落的花圃旁,編起來的烏亮長發垂在胸前,上麵點綴著漂亮的小花。


    他穿著天青色衣服坐在那裏,有一種凜冬開出春日芳香的美感。


    美,但抽象。


    傅懷斐身上那種不真實感,讓他跟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沈亭州看了三秒,然後把眼睛移開,後院的世界再次有了煙火氣。


    看向傅懷斐,不真實,看向後院其他地方,溫馨。


    看向傅懷斐,不真實,看向後院其他地方,溫馨。


    看向傅懷斐,不真實,看向後院其他地方,咦……


    發現華點的沈亭州重新轉過頭,傅懷斐的世界不再是一個人,桑岩出鏡了。


    桑岩強勢地扣著傅懷斐的下巴,俯身湊近傅懷斐,似乎要強吻對方。


    沈亭州懷疑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閉了一下,再次看過去。


    傅懷斐被迫仰著頭,脖頸線條流暢,側臉優美,眼睫扇動地看著靠近的桑岩,仿佛下一秒就會說出雅蠛蝶。


    傅懷斐沒開口喊“雅蠛蝶”,倒是桑岩先說了三個字。


    沈亭州努力辨別,結果發現他叫的是,“沈醫生。”


    what?


    桑岩看著沈亭州,一臉擔心,“沈醫生,先生的嗓子好像有點不舒服。”


    迴過神的沈亭州,邁著心虛的步伐走過去。


    後院的路燈跟手機的手電筒,都是那種偏橘的光,沈亭州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傅懷斐的嗓子有沒有腫。


    傅懷斐隻是被桑岩跟沈亭州輪流看了一下嗓子,仿佛經曆了一場大磨難,虛弱地趴迴洛可可風格的古董椅上,眼角還有些泛紅。


    桑岩安慰了傅懷斐幾句,然後心急如焚地問,“怎麽樣了,沈醫生?”


    沈亭州下意識說,“家屬放心,不是癌。”


    桑岩:“啊?”


    傅懷斐驚悚地看來。


    沈亭州表情微妙了幾秒,“……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吃燒烤有點上火,咳,他今天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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