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後,一年一次的高考來臨。


    弓長沒讓任何人送,自己提著背了十來年的黃綠布書包去參加考試。


    古人十年寒窗,今人十二年,過後還有四年煎熬,且不論這十幾年花的工夫是不是值得、學的東西有沒有用,至少它代表了一種變相的社會地位。


    就為了這麽一點可憐的社會地位,也值了不是麽?


    考試過後,弓長也沒跟人說自己考得好不好,就連徐天問他,他也隻是聳聳肩說就那樣唄。


    弓長並不想替父親還錢,他也沒那個能力還。如今他隻想著要如何籌措他們兄弟妹三人新學期的學雜費,除了擺攤,他也隻能擺攤。


    剛開始幾天生意差得不行,他表麵上不在意,心裏幹著急。


    家裏奶奶和媽媽的矛盾已經達到白熱化。


    以前媽媽去同院落的方叔叔家玩,奶奶頂多罵罵媽媽,如今奶奶幹脆站到門口,指著方叔叔的鼻子讓他不要趁人之危,弄得方叔叔一家下不了台。


    媽媽氣得迴來就把奶奶的寶貝花瓶給砸了。


    這下不光是奶奶急了,就連爺爺也跟媽媽翻了臉,說了幾句重話。


    自那次吵架以後媽媽一下變得很沉默,這幾天更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經常看著他欲言又止。


    弓長知道媽媽在跟方叔叔借錢,但奶奶那樣一罵,弄得如果方叔叔借錢的話,反而好像真有什麽意思在裏麵似的,本來想借的也不敢借了。也難怪媽媽氣懵了心,迴家就砸了那座據說是清末製、家裏唯一值錢的、也是奶奶心頭肉的大花瓶。


    在遇到父親那樣的事,奶奶也沒舍得把這座花瓶賣掉,可見她有多寶貝這座所謂的傳家寶。如今給媽媽就這樣砸了,那當然是要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就差哭天喚地了。


    “哥,哥!”


    “嗯?什麽事?”


    弓長迴過神,問身邊小弟。


    “徐天哥他們來了。”


    小武抬頭用下巴指指那一大串子。


    弓長看見嘿嘿笑了起來。


    “你們這幫家夥,天天吃餛飩也不怕吃不膩!上午到哪兒野去了?”


    徐天擺擺手,拖過一條長椅一屁股坐下。後麵那一大串也唿啦啦自找了凳子坐滿一圈。


    “上午我們去水庫遊泳,本來想叫你,徐天說你在忙就沒喊。哎,怎麽樣?老大,日子混得下去不?”羅峪拍拍弓長的肩膀,吊兒郎當地問。


    弓長眼中露出一絲兇狠,抬手就給羅峪一巴掌。


    “老子要混得下去還會在這擺餛飩攤!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一巴掌打得羅峪一聲慘叫。


    “老大!火氣不要那麽大好不好!天熱小心腦溢血!小武你笑什麽笑,還不給你羅大哥買兩塊燒餅來!”


    “好啊,小武你去給他買,記得收他跑腿費!”


    小武高興地應了一聲,又問其它人要不要。


    徐天揣給小武十塊錢,使個眼色讓弓長到一邊說話。弓長一把拉過羅峪讓他給大家下餛飩,隨即一搖一晃地走到牆角根。


    “啥事?”弓長雙手抄進口袋裏斜眼問。


    “給。什麽時候還都行。”徐天揣給弓長一個厚厚的信封。


    “哪來的?”弓長沒有接,任徐天在那裏急。


    “你管我哪來的!不偷不搶就行!這個你先用著,等度過這段時間你有錢再還給我好了!”


    “不要!”弓長一口拒絕。


    “幹嘛不要?”徐天瞪眼。


    “你老子娘的錢,不要!”


    “我老子娘的錢還不是給我花的!你拿著!”


    “我說不要就不要!”


    “你倔什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個驢子似的!”


    “徐天,你別惹我發火。”弓長看著徐天的眼睛道。


    徐天悶了悶,罵了一句:“你這個爛脾氣!”


    “這錢提出來你爸媽不知道吧?”


    徐天不吭聲了。


    “我可不想你爸媽背地裏詛咒我,拿迴去吧,如果真急了,我會跟你開口。”


    弓長嘴上不說,心裏卻感動得一塌糊塗。


    從小到大他也就交了徐天和羅峪這兩個知心好友,人說患難之中見真情,徐天家裏也不富裕,在這時候他突然拿來這麽一個信封,是人大概都會紅了眼眶。


    弓長硬忍著。


    徐天就是徐天,和他交了多長時間的朋友了,如果連弓長現在是個什麽心情都看不出來,那他豈不跟那個缺心眼的羅峪一樣了。


    “我先給你留著,過一個半月開學了,如果你那邊籌不過來別跟我假客氣,你不顧你自己,還有你那對寶貝弟妹呢!”


    “誰假客氣了!有用你的時候。”弓長笑罵。


    靠原來那幫老同學幫場,餛飩攤的生意也漸漸恢複,雖沒有以前客人多,但至少每天能撈迴本。


    弓長這天正在一邊下餛飩,一邊琢磨跟他媽商量以後進大學的事。


    想來想去,大學還是要上,否則高中畢業又無一技之長在手,將來恐怕更沒混頭。總不能真的一輩子包餛飩吧?


    如果他上大學,可能要委屈媽一點。他打算一邊上大學一邊打工同時爭取獎學金,這樣打工的錢也可以貼補家用。


    小武成績不好,與其讓他勉強上大學,不如讓他進技校或專門學校,學門手藝將來也不怕沒飯吃。


    小音則讓她繼續上藝術學校,說起來小音真沒愧對她那個名字,別的不怎麽樣,對音樂方麵卻隻比天才差一點──這是他這個大哥經常對妹妹說的笑話,而他心知肚明妹妹如果從小培養,她就是一個真正的音樂天才。


    但可惜家裏沒那個閑錢讓她發展、學習樂器什麽的,如果不是她音樂老師慧眼識英雌,把小音推薦到市裏的藝術學校,還給她爭取了獎學金,別說現在就已經勉強的學雜費,光是學費就能讓弓家一起上吊。


    藝術吃錢哪!


    弓長慨歎。但同時又對妹妹的藝術細胞感到得意,這個將來說不定能成為什麽什麽家的女孩子,可是他弓長的妹妹哎!怎麽樣也不能讓妹妹埋沒了。


    至於小武,反正那小子也沒什麽上進心,隻要他不惹事生非,普普通通、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就好。


    “哥!”小武的聲音裏有平時沒有的緊張。


    “怎麽了?”難不成給這小子看出了他老哥我偏心?弓長在心中嘀咕。


    “紀大頭來了。”小武壓低聲音。


    紀大頭,紀家的老表,不住在這條街上,但過去經常過來玩。後來紀家兒子紀如申因為吸毒販毒被抓勞改,這才不怎麽來了。


    順便說一句,紀家從母姓,紀老爸是入贅的。


    弓長皺起眉頭。紀大頭像是得了紀母的吩咐還不知怎的,這段時間經常來,白吃他的餛飩也就算了,有時還發狠催他弓家還錢。


    “小武,你先迴去!”


    “哥……”


    “你先迴去,如果等半個小時我不讓人叫你,你就去警察局叫人。別在這附近徘徊,知道不!”弓長擺出做大哥的威嚴。


    小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兩個兄姐,一看大哥擺臉色,也不敢說什麽,嘟噥著避開紀大頭幾個,抄小巷走了。


    “弓長!擺攤哪。”


    廢話!


    紀大頭和他那幾個吸毒吸得眼黑臉青的狐朋狗友,不客氣地在餛飩攤坐了一圈。


    “來五碗餛飩!多放點,每碗三十個,一次十六個塞牙縫都不夠!有沒有燒餅?你弟呢?叫他再去買些包子來。快點啊!”


    紀大頭一坐下來就催。


    “我弟不在,要包子、燒餅自己去買。”


    “喲!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啊!廢話別多說,先把餛飩包上來!”


    弓長掃掃他們,不想多惹事生非,依言給他們把餛飩包上。


    “我說弓長,你爸呢?”


    “不知道。”


    “你媽呢?”


    “在家。”


    “那錢什麽時候能湊出來?”


    “不知道。還得再等等。”


    紀大頭撓了撓腮幫,“我說弓長啊,你怎麽會有那種缺德老爸?他以為騙了紀家的錢一走了之就成了?他也不給你們剩下的這幾個想想?還是他以為紀家的人好欺負哪?”


    弓長不吭聲。


    “你說你爸被抓到會判幾年?到時候要不要我讓牢裏認識的照顧照顧他?幫他好好改造一下?”


    紀大頭身邊幾個人一起笑了。


    “警察局不是說隻要我們把錢還了,就不判我爸了嗎?”


    “警察局說?警察局還說讓你們盡快還錢呢!你們怎麽不聽?”紀大頭嗓門扯開,再加上身邊那幾個的樣子,弄得其它客人也不敢坐下來。


    弓長忍住氣。沒辦法,誰叫錯在他們身上,何況紀大頭說的也沒錯。


    “我們家現在手頭上沒錢。等我大學一畢業找到工作,立刻把錢還給你們。紀阿姨也答應了,說隻要我們肯還,她就看在老街坊的分上不逼我們。”


    你紀大頭拿著雞毛當令箭,無非是想過來白吃餛飩白占我們家便宜罷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吸毒吸得沒錢就來占我們家便宜!一群混蛋!比流氓還不如!


    弓長心中雖然這樣想,但知道得罪這幫人日後生意會更加難做,加上弟妹還小,如果給他們堵在學校門口,那他不每天擔心死?所以他心裏罵歸罵,還是把煮好的餛飩一碗碗放在那幫家夥麵前。


    一碗三十個不多不少。


    這幫家夥吃完餛飩一抹嘴,拍拍屁股就走。


    “等等!一共八塊錢,加上前麵記帳的,一共四十二塊。”


    弓長伸手。


    紀大頭迴頭嗤笑。


    “下次付啦!你家欠我們紀家那麽多還沒讓你付呢!急什麽啊!記帳記帳。”


    “還記帳呢!這叫利息懂不懂?吃他餛飩是讓他付利息!”紀大頭的朋友插口。


    “對啊!就是嘛!走拉走啦。”


    紀大頭一幫踢開椅子唿啦啦離去。


    弓長收迴捏成拳頭的手掌,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正想著要不要厚起臉皮跟紀家老夫婦說說這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紀大頭的調笑聲。


    “這不是小音嘛!越長大越漂亮了嘛!”


    “小音!”弓長對著那群背影大吼一聲。


    人群散開,小音從裏麵擠了出來。


    “哥。”小音臉上有驚慌也有氣憤。


    “你怎麽跑來了?現在治安不好,不是讓你入黑後別來嗎?”弓長狠狠盯著那群背影,小聲責怪妹妹。


    “不是的,哥!你快點迴家看看吧!媽媽和奶奶……她們、她們……”


    “她們怎麽了?”弓長聽出妹妹聲音中的難過和不安,這才明白小妹臉上的驚慌並不光是因為紀大頭他們。


    “她們……打起來了!媽媽把奶奶推倒了,奶奶躺在地上直哼哼,爺爺打了媽媽一耳光,媽媽哭著跑出去了!嗚……哥,你快迴家看看吧!嗚嗚……”小音抱著哥哥的臂膀放聲大哭。


    弓長隻覺得眼前一暗。定定神,強自鎮定地拍拍妹妹的頭。


    “別哭別哭,我現在就跟你迴去。”


    跟斜對麵理發店的小王打了個招唿,讓他代望一下攤子,弓長立刻拉著妹妹向家中跑去。


    李應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七年。到今天他差不多完全適應了這個世界,雖然有時候他還是會懷戀過去的日子。


    說起來就像做夢一樣,那晚他在花園中散步,因為天氣熱又懶得叫仆人,就自己走到園中的老井邊打水喝。結果腳下一滑。


    撲通!


    還好他掉下去的時候抓住了井轆轤的繩子,還好那口井裏有一開始挖井工人留下的井梯。一步三打滑,等他好不容易拽著井轆轤的繩子,踩著那些特意挖空的壁磚爬出來時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頭。


    他明明已經二十九歲。但他的身體……


    怎麽看都隻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


    發生什麽事了?他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在做夢,一個真實的可以欺騙他所有感官的荒謬至極的夢!


    等他還在井邊懷疑的時候,有人走過來遞給他一個小背包。


    “你怎麽在這裏?他們都已經出發了就隻剩下你。你身上怎麽都濕了?不管了!時間已到,你必須離開這裏去完成你第一個任務!走吧。讓我送你最後一程。”


    來人──穿著非常奇怪的短發男人皺著眉頭,非常嚴肅地看著他,說完自己想說的,拉著他就往花園外走。


    他聽不懂這個男人在說什麽,就像他不明白,他腳上這雙發出嘎吱嘎吱聲音的鞋子到底是什麽東西做的一樣。


    李應閑莫名其妙下,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他倒要看看他這個荒謬夢到底會做成什麽樣!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怪物。


    再然後他看到了很多光怪陸離的東西,又被帶上一艘很……神奇的船。


    船行半月後,他被孤身一人丟在了長相花裏胡哨的異人國。


    在他終於承認自己並不是在做夢後,他在真正的夢境中見到了一個小男孩。


    那個男孩告訴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一個很聰明的男孩。李應閑習慣性地摸摸自己下巴想到。


    很奇妙,就像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奇妙,自從他夢見那個小男孩,自從他和那個男孩在夢中交談後,他便由又聾又啞又不識字的狀態,自然進入到能理解能運用的情況下,就好像那個男孩的一部分和他融合了一般。


    於是,一個二十九歲的大男人生活在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身體裏,利用他大人的智慧與成熟,和小男孩十年來學到的所有知識,他李應閑開始了在這個世界上的冒險。或者說他在完成李航的第一個任務──


    十年內走遍整個世界,並在國外任何一家銀行最少存款五百萬美元。沒有家中一分支持,且必須在達到目標後,放棄在國外的發展,重新迴國接受第二個任務。


    李家,一個據說有了千年以上曆史的龐大家族,在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分家。


    每一代李家繼承人的選拔,可以說是對李家後代們最大的挑戰,也是最大的痛苦。


    想要負擔起一個龐大家族的興榮,他的家長無疑要有一個最精明最冷靜的頭腦,一顆能接受所有壓力負荷,且不為感情所動、堅硬強韌的心髒,同時他還要有一副能保護自己,也能抵抗頑敵的健強體魄。


    為了挑選出最適合的繼承人,每個當代家長在退休的前二十年,就要開始著手從各地分家挑選出一批資質佳的男女幼童,對他們進行長達二十年的磨練培訓。


    李航這一代一共挑選出十一名男女幼童。這批孩子一開始都在李園接受各種磨練,隻有在知識和體能達到一定程度,才會進行第一個任務。


    當李航接受第一個任務那天為止,一開始的十一個孩子已經隻剩下六個。有兩個因傷勢嚴重退出,還有三個則喪身於意外和可怕的體能訓練下。


    在李應閑籌足五百萬美金,也繞了世界一圈,決定歸國接受第二個任務時,李家另外一個分支子弟李錚比他提前迴到了李園。


    而這次能迴到李園的人就隻剩他們兩個。其它四個人,一個得罪黑社會被灌進水泥,一個靠賣身賺錢最後死在毒品注射上,一個不知所蹤,還有一個被李應閑宰了喂豬。


    很好笑,當年他似乎也接受過類似的磨練,才得到李家當主的位子,而在經過……他都不知道該怎麽算這個時間,他又經曆了一場同樣的繼承人之爭!


    李家,還真是千年如一日!


    李應閑冷笑。


    最可憐的就是他們這幫被挑選出來優勝劣淘的繼承人,也許他們當初小得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爭權奪利,但在經過十幾年的洗腦教育後,爭奪李家當主的位子,已經成了他們唯一的目標!


    最可恨的是,就算他們自己想退出,如果支持他們的分家不肯同意,他們也隻能熬到死、熬到被對手消滅為止!


    所以在李家,最幸福的不是有能力的人,而是無能又平庸的家夥。真正愛護自己孩子的家長,會在麵臨挑選繼承人的時候,故意隱瞞自己孩子的能力,讓他韜光養晦,讓他藏盡鋒芒。


    很可惜,李航的父母並不是這樣愛惜孩子的家長。為了他們及那一支分家的利益,他們把年幼的李航推進了爭奪家主之位的重重磨難中。


    李應閑有時候會想,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闖進李航身體內,李航可能在第一個任務中就死掉了——要麽死在殘酷的生活中,要麽死在那幾個繼承候選人的暗算中。


    他殺了其中一個家夥,就是因為對方不應該用所謂的兄弟情,來騙他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五百萬美金,更不應該對他暗中下毒。


    還好他不是李航,還好是他這個早已經曆過一次又一次背叛和欺騙的,李家第二十一代當主李應閑!


    他殺了那個家夥,就跟以前處置那些企圖害他或得罪他的家夥一樣,把人丟到豬圈裏喂豬,而他就在一邊看著。他喜歡吃這樣的豬肉,總覺得天下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味的肉類。


    還有一個李錚,遲早他也會把那個姓李的家夥丟進豬圈。竟然敢雇人把他往硫酸池裏推……


    “要不要加辣?”


    “什麽?”李應閑迴過神來。


    弓長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吃餛飩要不要加辣?”


    “……要。再給我一副燒餅。”


    李園,相隔七年,他又迴來了。


    “燒餅?小鬼,你當現在幾點了還有燒餅賣?就餛飩你吃不吃?”本來要下到鍋裏的餛飩又給弓長撥了迴來。


    “咳,老板,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啊?說話別這麽衝嘛。”李應閑好脾氣地笑。


    “不好意思,我就這調!這餛飩你到底吃不吃?不吃麻煩讓個座,還有人等呢!”人高馬大的弓長幹脆這碗餛飩就不下,改去洗碗了。


    李應閑也懶得跟這種小買賣人計較,他餓了,而這附近賣吃的就隻剩下這一家。再瞅瞅攤頭幾個站著的,還真有人在等。


    “老板,給我下雙份。另外多給我放點辣。啊,不要給我放蔥。”


    “不要蔥?小鬼,你知不知道吃蔥好處多?不但能消菌抗毒還能補腦呢!看在你還是學生分上,哥哥給你多放點不收你多錢。”


    弓長咧嘴笑,麻利地站起身,用掛在扁擔頭的毛巾擦擦手,三兩下就數出三十二個餛飩丟進鍋中。


    接著就是配料,真的丟了一大把碎蔥放碗裏。


    打開雙蓋鍋的另一半,把滾水衝進瓷碗中,瞧餛飩差不多翻身了,用漏眼勺在下餛飩的鍋內一個打轉全部撈了起來。


    “喏,趁熱吃吧。小心燙到舌頭。”


    把碗放在李應閑麵前,聽見有人叫收錢,立刻過去收錢收碗擦桌,叫等待的客人坐下,全部動作用了一分鍾都不到。


    李應閑揉揉額頭,如果他眼力不差,剛才那餛飩攤老板的大拇指絕對有浸到餛飩湯裏麵。


    不過……聞聞香噴噴的餛飩,想他連人家咬了一半的漢堡都吃過,這個實在不算什麽了。


    用調羹把浮在上麵的蔥全部挑出來,倒在他拽來的卷紙上。看碗裏沒多少綠色飄著,這才慢慢吃起遲來的晚餐。


    但結帳的時候給那個餛飩攤老板罵了一通,說他浪費糧食好的不吃,還說他浪費了他兩張卷紙!


    李應閑哭笑不得。


    給人一口一個小鬼的喊,確實看外在他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但真正論起年齡,他可比那個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的餛飩攤老板至少大十歲!


    一邊在心中嘀咕那個餛飩攤老板的脾氣壞,一邊也對剛才那碗餛飩迴味無窮。


    都深夜十一點多了,他這個餛飩攤還有不少人在等,看來這壞脾氣的老板手藝還不錯。


    李應閑想下次再來照顧他生意吧。


    而李應閑這樣想的時候,萬沒想到這個下次會來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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