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昊態度堅決,源祖等人遊說幾句無果,最終還是離去。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嗎?”


    “這昊天尊太狠心了,真要看我們全都慘死嗎?”


    “別再說他了,我等視萬物為芻狗,他視我等為芻狗,現在不過是報應罷了。”


    眾聖中,有人心情悲觀,已經看出諸天聖地的結局。


    其他聖人雖然氣憤李昊,但心底已經知曉是他們惹出的禍端,隻是在生死麵前被逼急了,氣惱李昊不肯原諒。


    在這壓抑的陰霾氣氛籠罩下,劍聖沉默半晌,緩緩道:


    “我雖跟昊天不熟,但聽我師哥說過,此人重情重義,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的道經諸位也參悟過,道法自然,講究心態自然,不受約束,如今這種情況,是我等咎由自取,但想自救的話,也許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有人連忙問道。


    源祖跟神王等人也都看向劍聖。


    劍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那小徒弟的轉世身,眼神閃動,道:“他建造聖地,應該是想庇佑親友,咱們去找他的親友,讓他們來幫忙遊說,比我們直接去找他要好。”


    說到這,他接著道:“在這之前,咱們還得做些表現給他看,將功補過,將那缺口堵住,避免再有別的古魔侵襲進來。”


    “將功補過?我們這麽多人,都要看他臉色行事?”


    有聖人臉色難看,感到不可思議。


    源祖跟神王彼此對視一眼,卻覺得劍聖的提議不錯。


    “看他臉色行事又如何,你可以選擇不看,但你別求人家,現在什麽處境,還沒搞明白嗎?”


    “沒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陣法失效,有本事你研究出的陣法,能夠掩蓋過古魔的探查。”


    “如今,也隻有按劍聖這麽說的辦了,隻是這堵住缺口太危險,萬一那仙門突然破碎……”


    有不少聖人讚同劍聖的想法,事到如今,他們隻能選擇低頭,隻是,心中卻不禁擔心這堵住缺口的兇險。


    “為避免全都犧牲,這堵住缺口,咱們分批次吧,若真的輪值到誰頭上出事,那也是命。”


    源祖開口道。


    他這麽一說,等於將這件事拍板確定。


    眾聖中雖有人有些怨言,還想要試試別的辦法,但現在也隻能無奈接受。


    片刻後,隨著商議,根據實力和人數,他們劃分成三批,以源祖為首一批,神王為首一批,以及許多老三災聖人為一批。


    輪流去古殿鎮守,每三天一輪轉。


    商討結束,眾聖跟隨源祖和神王,一同前往古殿。


    “這段日子也不知釋放進來幾隻古魔,這古魔狡詐,這缺口處,多半會有看守。”


    源祖等人小心翼翼來到古殿。


    等進入古殿中,便感受到空氣中彌散著陣陣讓人情緒浮躁的惡念。


    他們立刻便知道,猜測沒錯,這裏果然有古魔盤踞。


    等來到裂縫處,他們便看到那星空仙門前,有四隻古魔守在此地。


    在他們注意到古魔時,這四隻古魔也注意到他們,頓時發出威懾的低吼。


    “果然……”


    源祖等人臉色一沉,若非他們提前預料到,全都來此,單是某一批聖人來鎮守的話,多半要付出慘痛代價。


    “殺!”


    神王極其果決,率先持劍殺去。


    很快,大戰在古殿中爆發。


    四隻古魔聯手,給眾聖造成極大壓迫,但他們彼此聯合,相互援助,加上數量是古魔的二十多倍,很快還是將這四隻古魔絞殺。


    不過,有二十多位聖人受傷,元神衰敗,需要休養。


    “神王,按先前命運術抉擇,先由你來鎮守,三天後我來。”


    源祖對神王說道。


    神王點頭,擦拭劍身上的古魔血液,隨即便蹲到這古魔屍體前,檢查屍體。


    “這古魔堪比龍聖這樣的級別,應該渾身是寶,興許能將其煉製成兵器,或製成寶藥,先前那昊天尊將古魔的屍體收走,多半也是大有用處,你們懂煉器和煉丹的,來看看有什麽可探取的。”


    神王招唿道。


    聞言,立刻有幾位聖人走出,他們都擅於煉器和煉丹,很快便挑中古魔的利爪跟顱肉。


    源祖看了眼,微微搖頭:“別白費力氣了,先前我就探查過,這古魔雖然死了,但血肉中蘊含特別的噬魂力量,煉器跟煉丹都會受到影響,不可能煉製出來。”


    煉器跟煉丹,都需要用神識操控,這過程中會被古魔血肉不斷噬魂,一場煉器下來,可能自身已經受傷嚴重,而且還未必能煉製成功。


    果然,聽到他的話,那幾位擅於煉器跟煉丹的聖人,在探查一番後,臉色微變,都是搖頭:


    “源祖說的不錯,確實沒法煉製。”


    神王挑眉,看了眼自己這位老對手,果然對方總是什麽都先一步,卻陰著不說。


    “那昊天尊取它們的屍體是什麽原因?”


    神王皺眉問道。


    源祖眼眸閃動,這點他也想問李昊,但他知道,這必然涉及到李昊的隱蔽,問了也是自討沒趣。


    李昊在那古路待上十二年,不可能不知道這古魔肉身的奇特。


    “也許,他有什麽特殊辦法吧,或者是他口中那位仙神老兵傳授的辦法。”


    源祖搖頭說道,這是他心中唯一想到的解釋。


    “既然他能將這古魔屍身利用起來,你說,咱們將這屍身送給他,算不算交好和彌補?”


    忽然,有聖人開口提議道。


    聽到他的話,源祖微怔,點點頭道:“這辦法倒是可以,天羽,你將這四具古魔屍體,等會兒送給昊天,順帶告訴他們,我們堵住缺口的計劃,讓他看到我們的誠意!”


    蕭天羽眼神微動,點頭道:“知道了。”


    “我也去。”


    有聖人立刻道。


    “我陪天羽聖人走一趟,免得沿途他遇到別的古魔。”有聖人也連忙開口道。


    很快,七八人都表示,要陪蕭天羽一同。


    源祖見狀,也沒阻攔,心中卻如明鏡似的。


    什麽害怕蕭天羽遭遇古魔,隻不過是借口罷了,現在隻有李昊有避難的辦法,都想在李昊那邊轉變形象,去刷好感罷了。


    神王坐到台階上,嘴角微微冷笑,自當年被封印,他對這些聖人就沒看得起過。


    “除了陪神王鎮守的聖人外,其餘人,跟我去人間一趟,拜訪神將府。”


    源祖說著,轉頭看向墨家至聖,道:


    “那位薑家聖人,還在閉關麽,該請他出來了。”


    墨家至聖頓時知道源祖的想法,點頭道:“我已經通知他了,他答應會盡力試試,但不能保證,另外,他說必須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他要跟焦聖決戰。”


    聽到這話,人群中的一位聖人臉色微變,看到眾聖投來的目光,他頓時明白,自己沒的選擇。


    如今,那位薑家後人跟昊天尊有親密關係,對方想要借此報當年的仇,也是他預料到的事情。


    “若眾聖不插手,我可以給他一個公平論道的機會。”


    焦聖低沉道。


    見他答應,墨家至聖點頭,若對方不識相的拒絕,他隻能親自出手了。


    “先前在諸聖之地,還有那李家的先祖受難,我命人將他們都解救出來了,如今,也送他們一同下界吧。”


    源祖說著,叫來自己另一位弟子,將事情吩咐下去。


    聽到他的話,神王朝他看了眼。


    對方居然提前走出這一步棋。


    ……


    ……


    人間,大禹神朝。


    禹州,皇城帝宮中。


    鮮紅的龍鱗長毯鋪地,文武百官排列兩旁,伴隨著鎖鏈拖拽,一輛戰車自玄天門駛入到帝宮前。


    那戰車上,鎖鏈纏繞,串聯著一顆鮮血淋漓的碩大頭顱。


    這頭顱有七八米直徑,血肉模糊,顱骨破碎,數米長的尖牙露出,令人生寒。


    在戰車前,一位年輕的青年將軍,身披威風凜凜的戰袍和盔甲,盔甲胸口有一個“平”字。


    他跳下戰馬,頭盔上的鳳翅長羽飄揚,看上去極其神武,走入到帝宮大殿中。


    伴隨著他的踏入,整個帝宮內的竊竊私語聲,都似消失了,眾多的目光都凝聚在這劍眉星目的俊朗青年身上。


    隻見這青年取下血跡幹涸的頭盔,將其懷抱在腰間,目不斜視,步履從容,朝那長毯盡頭龍椅上的帝皇老人走去。


    “臣,拜見陛下。”


    等來到文武百官的前列,臨近台階之前,青年才停住腳步,微微頷首低頭,並未下跪。


    而龍座上的老人卻未露出任何不滿,反倒滿臉笑意,道:“好好好,這一路顛簸辛苦了,諸位愛卿,祝賀李將軍斬妖歸來!”


    隨著他的話,滿朝文武百官,皆是精神一振,齊聲高賀。


    “賞!”


    等祝賀聲平歇,龍椅上的禹皇滿臉笑容,道:“李元帥鎮守我大禹百年,功過千秋,賞禹龍令兩枚,城池一座,黃金百萬,良奴十萬!”


    隨著他的話,滿朝文武再次喝彩。


    但台階前的青年卻神色平靜,沒有任何變化。


    禹皇見到他的神色,眼中卻不禁多了一絲無奈,道:“愛卿路途勞累,可有事稟奏,若無事,先下去休息吧,給你準假半年,在神將府好生休養,除了斬妖除魔外,愛卿也要多多開枝散葉才是,莫浪費你這身血脈。”


    青年聽到此言,眉頭皺了下,凝視了一眼禹皇,見他無奈的神色,臉色微微沉了一下,點頭道:


    “臣知道了。”


    說著,他微微拱手,便轉身而去。


    看到他此舉,雖有些失禮,但滿朝文武早已習慣,且以對方的身份來說,這也不算什麽。


    “李元帥當真厲害,那聞道境妖王,聽說是自大荒天深處而來,破我朝邊境三城,無人能擋,結果李元帥一出手就將其斬殺了。”


    “是啊,李元帥是蒼天賜予我大禹的福將,已經封位神爵,軍職天下兵馬大元帥,此番功勞雖大,但已經封無可封,隻能賞賜一些錢財珠寶,那皇家寶庫中的東西,隻怕都不及這些年李家寶庫中的多。”


    “李元帥早就封為神爵,這些年還是兢兢業業積攢功勞,應該是想要成為大禹天將吧?”


    隨著青年離去,朝堂上再次低聲細語起來。


    禹皇望著那青年的背影,卻是心底幽幽一歎,他知道青年臨走前的眼神,知道對方想要賞賜什麽,但那東西是唯一的,他不能給。


    想到此處,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道笑容隨性的少年英姿。


    匆匆百年了。


    在諸聖之地,隻過十幾年,也不知對方過得如何。


    帝宮外。


    青年離開朝堂,便直接在大殿外駕馬離去。


    滿朝文武,唯有他能在皇宮帝都內駕馬馳騁,這點即便是太子都不行。


    隨著縱馬離開帝宮,他騎馬來到皇城中,此番斬妖,他隻率領自己的一隊親衛。


    此刻,他沒去跟親衛會合,返迴青州,而是駕馬朝皇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名山上趕去。


    這座山聽說百年前是荒涼的,後來被一劍斬斷山峰,隨後被清掃出來,隻因有位女劍仙,在這山上落腳,修建了道館。


    山不高在,有仙則靈,天下武者慕名拜訪,但都被拒之門外。


    那道館中,也隻有寥寥幾位道人,像是女劍仙的侍從,為其打掃道館,照料其開辟的藥田。


    “李將軍,這裏是仙子居住之地,您不得擅闖。”


    山腳下,青年縱馬而來,在那數千層台階的山道下,便被攔住。


    兩位女子打扮樸素,都是青衣配劍,急忙攔住青年。


    青年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悅之色,即便是帝宮他也能隨意進出,天下沒有他不能進的地方。


    不過,想到那山上的身影,他卻沒有發作,翻身跳下戰馬,道:“去通報任仙子一聲,就說李平安前來拜訪!”


    兩位女子聞言,也不敢多說,其中一人迅速上山去通報。


    而這位權勢滔天,在整個大禹神朝地位甚至僅次於禹皇的青年,隻是靜靜站在台階前,旁邊的女子有種大氣不敢喘的感覺。


    她們家的仙子能夠不見帝皇,不見任何人,也沒人敢拿她怎樣,是因為她家仙子問鼎天下至尊的實力,但她們卻不敢怠慢眼前這位地位煊赫至極的將軍。


    片刻後,台階上青衣身影衝來,先前稟報的女子返迴,小心翼翼看了眼青年,道:


    “李將軍,我家仙子說不見客,您請迴吧。”


    “嗯?”


    青年聞言,臉色頓時一沉,等待的耐心在此刻似乎已經耗盡,他想要發怒,但想到什麽又忍住了,深吸了口氣,道:


    “我此番去作戰,斬殺一隻聞道境妖魔,取其道鱗,前來相送。”


    說著,手掌翻開,拿出一枚道韻流轉的暗褐色鱗片。


    朦朧的氤氳從鱗片上散發出來,僅是鱗片,便如神兵般,給人鋒芒畢露的感覺。


    他遞給那女子,道:“你去送給任仙子,告知他,我隻是來喝杯茶就走。”


    那通報女子的眼神此刻完全被這鱗片吸引,能感受到這是一件極其了不得的東西,若是能鑄造成兵器的話,必然是天下有名的神兵。


    她連忙小心翼翼接過,捧著此物道:“李將軍稍等,我這就去告知仙子。”


    說著,轉身快速上山。


    青年耐著性子在山腳下繼續等待起來,俊朗的身姿讓旁邊的女子眼眸閃動,有種暗暗傾慕的感覺。


    自眼前的青年揚名,天下女子最理想的婚配對象,莫過於此。


    封號神爵,位及人臣,自身又是煊赫的神將世家,年少成名,天資千古第二,種種華麗的事跡和傳說,都讓這位青年成為無數閨中女子議論和傾慕的對象。


    然而,她知曉,對方眼裏,似乎隻有她們家的那位仙子。


    等待中,沒多久,先前通報的女子再次返迴。


    她還未走近,李平安的眉頭便皺了起來,看到對方手裏的道鱗。


    他臉色一沉,對方沒收?


    “李將軍,我家仙子說,此物珍貴,她無功不受祿,請李將軍收迴,她不見客……”


    那女子捧著道鱗,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眼中露出不舍和心疼,但還是將道鱗遞給眼前英姿深惡的將軍。


    李平安沉默,半晌後,他收迴道鱗,眼底卻露出一絲冷意,道:


    “我隻想拜訪一下,仙子如此不容情,就別怪我硬闖了。”


    說話間,不等兩女子失色驚唿,便縱身騰飛而去。


    他能斬殺聞道境妖魔,自身也早已是聞道境,此刻這兩個女子才不過是三不朽境,哪能阻止他分毫。


    僅是一瞬,便直接出現在台階上空。


    他目光掃去,頓時便看到眼前是一間極其樸素的籬笆小院。


    這等小院,就像尋常鄉村婦女居住的院落,但裏麵卻有道一身白衣如雪的絕美身影,坐在那裏,素手輕輕描摹,勾勒著遠處的青山風景。


    僅是一道背影映入眼簾,李平安心中的怒氣,頃刻間不知為何,竟全都消散了。


    他微微沉默,沒有向前邁出,隻是站在那裏,似不願破壞和打擾這一幕,安靜等待著。


    但院中的女子卻已經感應到這不速之客的到來,她筆墨上的墨汁幹了,隨手將筆杆擱置在旁邊的硯台上,隨即輕歎了一聲,沒迴頭,隻道:


    “李將軍,你軍務繁忙,莫要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李平安聽到她的聲音,臉色變得柔和起來,道:“我隻想來喝杯茶,師傅。”


    “別叫我師傅,七十年前我就已經跟你劃清師徒界限了,當初收你為徒,也隻是不知你身份,巧合而已。”


    雪衣女子微微蹙眉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如何,在我心底,你永遠都是我師傅。”


    李平安卻露出笑容,道:“我隻是來喝杯茶,即便是禹皇都不會拒絕我,師傅未免有點太不講情麵了。”


    “聽聞你剛剛斬妖立下大功,那聞道境妖魔來自大荒天深處的中州之地,那裏有聖人道統,那妖魔必然也有道統在身,想必這番戰鬥也不輕鬆吧,你還是早些迴去歇息,我這裏也有我的事要忙。”


    雪衣女子皺眉道。


    聽到這話,李平安卻笑得更開心了幾分,道:“看來師傅對我的事,也不全然是漠不關心。”


    “這等大事,就算是我閉門不出,也總會傳到我耳邊的。”雪衣女子的聲音冷冽起來。


    “禹皇這次給了我很多封賞,但都是俗物我真正想要的話,他還是舍不得給。”


    李平安自說自話般,說著眼底閃過一抹說不清的光芒,他看著眼前的女子,道:“這道鱗若能打磨下,必然能成為一件極好的劍柄材料,師傅還請你務必收下。”


    “你若再稱師傅,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這時,雪衣女子的語氣變得冰森起來。


    李平安遞出道鱗的手掌停頓住,臉色微微變幻,最終低沉道:“師傅,這些年你拒絕我,就因為我姓李嗎?”


    說到這,他聲音中透露著一絲壓抑的憤怒。


    雪衣女子皺眉,冷漠地道:“跟你的姓氏沒什麽關係,當年的事早就過去,他已經不在意了,我自然也不會在意,隻是你心思不正而已。”


    “心思不正?難道喜歡你就是心思不正嗎?”


    李平安握緊手裏的道鱗,眼中透露著一絲憤怒。


    “沒錯。”


    雪衣女子卻是想也不想地迴答道,語氣決絕。


    當初仙門被斬斷,她從禹皇那裏隱隱知曉發生了何事,心中悲痛之下,遊蕩世間。


    二三十年後,她的修為不斷攀升,很快便達到四立境。


    某日,她遊蕩在名山中,獨坐山頂聆聽泉水的聲音時,恰好有個少年上山,帶著憤懣。


    他們短暫相處,她得知少年是憤懣離家出走,而少年見過她的劍術,慕名拜師,在一番死纏爛打下,她同意了。


    後來在她的認真教導下,少年的天資也是極高,很多劍術教一遍就輕易領會。


    少年在江湖中也逐漸展露鋒芒,隻是,隨著相處久了,少年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漸漸變了。


    她也察覺到這點,告知少年已經出師,派其去紅塵曆練。


    隨後不久少年的名氣越來越響亮,有關少年的真實身份也傳到她耳中,她這才得知,這少年竟是那神將府李家的血脈,並且,還是那對夫婦的血脈!


    再然後,少年被神將府尋到,投身軍營,建功立業,很快便一身榮光。


    當少年再次登山來尋她時,她與其劃清了師徒關係。


    這一切都是七十年前發生的事。


    達到他們這等修為,衰老極其緩慢,隻要願意的話,可以容顏永駐。


    七十年前的少年,隻是青年模樣,而她的變化並不大,隻是眼神中更多了幾分成熟和寧靜。


    “他真的有世人傳唱的那麽好麽?”


    李平安咬著牙,眼中露出恨意。


    雪衣女子察覺到他的語氣,冷著臉道:“你該離開了!”


    “值得麽,聽說當年仙門事變,興許他早就死了!”


    李平安怒道。


    噌!


    陡然,一道鋒寒的劍氣瞬息而至,掠過其臉頰。


    一道血痕浮現,觸感冰涼,而溫熱的血水慢慢滲透下來。


    “再說一句,我保證你的腦袋會掉!”


    雪衣女子此刻已經轉過身來,但傾城絕美的臉頰上卻是冰冷至極。


    李平安感受到其眼中冷酷的殺意,沒有半分往日師徒時的溫柔,他臉色難看,他知道,若自己再開口,對方真的會這麽做。


    以往無數次,他已經見識過對方的絕情。


    他咬著牙,將那道鱗丟下,轉身一言不發地沉著臉下山了。


    等他從台階上一躍而下,迴到山腳下時,臉頰上的傷口早已愈合。


    忽然,一道唿嘯聲飛來。


    他迴頭望去,便看到是自己丟在地上的道鱗,呈拋物線甩了下來,落在他腳下,彈了幾下。


    他臉色更加難看,而旁邊兩位女子看得愣住。


    李平安手掌一握,地麵的道鱗被吸附到他掌中,他心中的怒火中燒,咬牙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說著,翻身上馬,頭也不迴地轉身離去。


    而山頂上,雪衣女子手裏的劍指微微顫抖著鬆開,她望著眼前的畫作,目光掃去,在旁邊的屋子中,牆上卻是掛滿了一幅幅的畫,那些畫中都是一個少年。


    隻是,姿勢各不相同。


    有坐在屋簷棋盤邊的模樣,有在火堆前燒烤的模樣,有吃得滿嘴油漬大笑的模樣。


    那都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你會迴來的……對麽……”


    她望著那屋中的畫,呢喃自語。


    大禹州外。


    李平安率領自己斬妖的一隊親衛離去,返迴青州。


    他一路上臉色陰沉,不發一語。


    他身邊的親衛都大感驚奇,有人問道:“元帥,您這次立這麽大功勞,難道禹皇還沒有將天將封賞給你麽?”


    “是啊,若無元帥您出征,那妖魔無人能擋,整個大禹都會陷入危難,我們隻是在它還沒有造成大範圍傷亡時提前將其斬殺了,難道這就不算潑天大功了嗎?”


    “以元帥的功勞跟實力,我覺得足以封天將了,聽說當年那天將拜封時的境界,跟元帥也是一樣,都是聞道境。”


    “會不會是禹皇要打壓咱們李家,不想讓我們一家出兩位天將?”


    “噓!”


    埋頭騎馬的李平安也迴頭狠狠瞪了眼那說話的親衛,寒著臉道:


    “等迴青州,自己去領一百軍鞭!”


    那親衛臉色變了下,不敢反駁,隻是乖乖應是。


    一路縱馬,隨著青州臨近,李平安看到那青州城的城牆外,有道巍峨聳立的雕像。


    那雕像是一個笑容隨和的少年,看上去卻是身姿筆挺,猶如絕世少將。


    他看了眼,眼神變得陰沉了幾分。


    這雕像者,大禹境內無人不知,那是大禹唯一的天將,昊天。


    在李平安兒時,他就看到父母常年悶悶不樂,似乎總有什麽心事。


    都說知子莫如母,但實際上,孩子對父母的了解,往往比父母對孩子的了解更清晰。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感覺到,父母心底總是裝著事兒。


    即便是看到他,但眼神卻經常恍惚,那感覺就像在出神想著別的事。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不夠聰明,不夠出色,才讓父母擔心,於是他拚命努力,拚命修煉,在六歲築基時,吸收大量異血,築造九階頂尖的無雙根基。


    他的修煉速度一日千裏,迅速超越同齡人,遠超神將府內其他嫡係子弟。


    但這個時候,他耳邊聽到的除了對他的誇讚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也伴隨而來。


    而他父母在聽到他的出色表現時,卻不是他想象中的露出笑容,反倒是眼底露出哀傷。


    這種感覺,讓他茫然,讓他不解。


    他詢問過,但父母隻是扭過頭,避過這事,隻說是他看錯了,然後對他擠出笑容。


    但他不傻,他又怎麽會看不懂,擠出的笑容,跟真心笑容的差別呢?


    隨著他長大,耳邊聽到越來越多的聲音,他似乎明白了,原來他有一個極其優秀的哥哥。


    隻是,那哥哥叛出神將府,連李姓也不認。


    那哥哥光芒萬丈,是大禹唯一的天將,以一己之力蓋過五大神將府的光芒,天下盡知。


    他這才知曉原因,心中憤懣痛苦,十幾歲時選擇離家出走,他想變強,修煉到更高的境界,他想要打破那不可思議的修煉記錄,追趕上對方的腳步。


    在他的努力下,加上神將府的資源傾力栽培,他修煉進展極快,隨後又拜師到如今的女劍仙門下,練好了劍道根基劍道進展一日千裏。


    隨著他立軍功,從伯爵到公爵,到神爵的受封,短短六十年,他已經達到了李家先祖的成就。


    同時,他也繼承李家真龍,成為這一代李家的頂梁柱。


    在李家,無人不以他為榮。


    但他心底,卻始終有一根刺。


    在人間,他修煉到聞道境,已經漸漸感覺達到瓶頸,很難再提升,他想去那仙門中的世界,想要向世人證明,他會更加優秀,隻是現在受限於此。


    “乾道宮的薑家先祖記載,聞道境之上是聖人境,諸天之中,聖人最強,即便是她,也隻能算是半聖……”


    李平安深吸了口氣,這次迴青州,他準備將傷養好,便去探索那仙門。


    若能成聖,一切都會不同,所有人都將認可他!


    馬蹄聲踏過城門,沿街的百姓看到那赤蛟戰馬跟馬上的身影,都發出歡唿的聲音,高唿李元帥凱旋歸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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