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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純陽聽到最後一段話,眼前不知道又出現了什麽幻覺,眼瞳裏的情緒如野火般被點燃,有震怒也有忌憚,有寂寞還有感慨,更多的還是瘋狂。


    二百多年前他還是秩序世界的支柱之一,也是黃金時代的開創者。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人說起過星空計劃這四個字了。


    這是以太協會籌備過的最隱秘也是最至關重要的計劃,也是人類的黃金時代開創以來最不為人知的一段黑曆史,他們集結整個世界的資源培養出了兩個怪物,卻又因為其的不可控想要將其毀掉,最終釀成了一場慘劇。


    古之浩劫也由此而來。


    “當初青和赤從宇宙深空歸來以後,就已經意識到幽熒律法的存在,那是一種跟燭照律法截然對立的力量。這對師兄弟在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之間猶豫不決,最終放棄成為天人,而是去追逐進化之路。”


    景辭把玩著茶杯,淡漠說道:“當初沒有人相信青和赤真的能夠找到幽熒律法,偏偏他們還真的頂著這個世界的質疑,走遍五大古神界的遺跡,從曆史的蛛絲馬跡裏完善出了古老的至高律法,開創出了進化之路。”


    仔細想來,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了解過當年那段曆史的人都知道,青和赤是何等驕傲的人物。


    生來就是要追逐最強之名的人。


    少年時期的他們就已經按捺不住寂寞,聯手到古神界去獵殺古老的祖們,甚至意外喚醒了古之始祖都渾然不懼,甚至能跟其分庭抗禮。


    當時的他們既不是天人也不是進化者。


    誰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又為什麽如此強悍。


    但問題在於,青和赤都沒有選擇成為天人。


    要知道,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截然對立,而且是同等位格的至高律法。


    但燭照是克製幽熒的。


    這就是為什麽,總會長坐鎮的秩序世界,無人能夠將其撼動。


    哪怕青和赤都沒打過她的主意。


    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尤其是總會長開創出天人化以後,天災們甚至都在想辦法轉修燭照律法。


    燭照律法的強大可見一斑。


    “我的老師當然不是蠢貨,也並非沒有遠見的庸人,當然不會不知道天人化的強大。我想,或許是有什麽別的原因,讓他們選擇了進化之路。”


    景辭抬起深邃的眼瞳,淡淡說道:“天人境界對應的是進化姿態,也可以說是唿吸術的極致和可控畸變的極致。時隔多年,進化者掌握原始迴歸,天人則終於開創出天人化。進化者想要原始迴歸,就必須要用前輩們的聖骸。”


    “同理,天人們想要掌握天人化,就必須要前輩所凝聚出來的天人之種。”


    他頓了頓:“古往今來的哲人們無不稱讚幾何的對稱之美,他們認為世界是均衡的,越均衡就越對稱。這個世界的規律也是如此,環環相扣,一一對應。就像是燭照和幽熒兩種至高律法,你總能找到相對應的地方。”


    哢嚓一聲。


    他手裏的茶杯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


    包括石桌也龜裂開來,細密的紋路從桌麵蔓延到底座,甚至連庭院裏的大理石磚都在碎裂,泥土在顫動裏開裂,池水裏泛起波瀾。


    他能夠感受到一股黑暗的力量如烏雲般籠罩在頭頂。


    那是暗界大幕的力量。


    薑純陽真的動了殺機,想要把他給留在這裏。


    “槐蔭壞了規矩。”


    這個老人嘶啞說道:“他居然跟你說了這些。”


    “你們當年簽訂的《黑瑪門尼魂契》已經約束不了他了,那點精神枷鎖連我都束縛不住,更何況是他。你們這些老人總是這樣,喜歡把秘密都爛在肚子裏,好像隻有這樣自己才是世界的掌控者,才能穩坐釣魚台。”


    景辭也渾然不懼,隨手把茶杯放下,微笑說道:“當年太清的預言一一應驗,寂滅的古神族再次歸來。人類的曆史會隨著麒麟仙宮的降世而終結,終極的生命誕生於世,當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同時現世,一切都會毀滅。”


    “這才是當初古之浩劫的根源所在,你們這些老人真的會因為那些所謂的人體試驗而忌憚進化者麽?還是說,人類會變得越來越像古神族?”


    他輕聲說道:“不,你們才不在意,你們甚至更想成為古神族。隻是你們認為,世界會因為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的現世而毀滅,所以最初才會那麽的忌憚青和赤。你們甚至想要把這對師兄弟殺死,對麽?”


    薑純陽迴憶著當年的那段曆史,有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以至於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死了太多的人。


    連他都怕了。


    “現在迴想起來,是不是覺得哪裏出了問題?”


    景辭淡淡說道:“青和赤了解到古神族的古老曆史,他們認為這個世界是被操控的,隻有掌握最強大的力量才能夠推翻幕後黑手的統治。他們大肆殺戮,一邊尋找著幕後的推手,一邊在追尋著幽熒律法的蹤跡。”


    “可惜,隱修會還是太過於強大,或許不像不周山那位至尊一樣擁有絕對的暴力,但他們能夠操控這個世界,從內部分裂人們,讓人們各自為戰。”


    他用手指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他們隨手設下一個圈套,獵物就會被困住,世界上有的是人願意來扮演獵犬。就像當年你們圍堵青和赤,又像是今天你們圍堵我的師弟。你們為什麽永遠都是蠢貨,永遠都被人利用?”


    轟隆隆。


    這座庭院劇烈震動起來,薑純陽似乎在無能狂怒。


    這個老人的雙手握在一起輕輕的摩擦,手背上是蒼老的青筋鼓起。


    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動作的含義了。


    這代表他要不計一切代價出手。


    “當初的青和赤經曆過多年的考古和研究以後,最終把目標鎖定在麒麟仙宮,他們認為最終的秘密就藏在這座沉睡的古神界裏,甚至想要提前將其喚醒。倘若沒有當年太清和太華不計一切代價阻止,末日的預言恐怕要提前二百年。”


    景辭抬起眼睛,認真說道:“再者,如果青和赤沒有因為隱修會的緣故決裂,或許你們還真的阻止不了他們吧?換句話說,這是不是也是隱修會的意誌呢?”


    薑純陽沉默良久,終於嘶啞說道:“看來槐蔭是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整個世界都知道我的手裏,有厭離那個孩子的遺產,卻鮮有人知道那是什麽。”


    “你說的不錯,古之浩劫過後,我找到了赤留下來的東西,從而改變了我的想法。我這輩子都贏不了太清和太華,又何必繼續待在黑暗世界。麒麟仙宮的每一層都藏著天大的秘密,這的確就是我的目的。”


    他淡淡說道:“但你能阻止我麽?”


    景辭哪怕真的能殺了他,也得不到那個秘密所在。


    一旦薑純陽死了,那麽就沒有人知道當年的赤之王留下了什麽。


    這也是為什麽,太華會留他到現在的原因。


    否則的話,以太華的性格早就帶著天人之楔降臨東京了。


    哪怕把東京給活活打爛,她也在所不惜。


    景辭麵無表情的起身,露出了一個諱莫如深的微笑。


    ·


    ·


    顧見臨再次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家醫院裏。


    他此刻正躺在鬆軟的病床上,左手還掛著點滴,來自靈魂和身體的撕裂疼痛居然已經消失無蹤。不僅如此,他覺得自己的靈性充盈,而且還充滿了活力,感覺隨時都可以拔掉針頭,跳下床跟哥斯拉大戰三百個迴合。


    “老板,您醒了。”


    司老太爺恭敬地躬身,微微一笑:“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安排妥當。”


    其實這個老人也想不明白,一位古之至尊為什麽會來到醫院這種地方。


    而且看著一點傷都沒受,隻是在沉睡。


    但是他還是按照至尊的意誌,安排了這間病房。


    可能至尊也是要演戲給人看吧。


    傳說中,麒麟尊者真的就是這樣的性格,太古時代祂就曾經偽裝成虛弱的樣子,來誘惑手底下的始祖的反派,再親手將其殺死,捆在青銅柱上示眾。


    最終再殘忍的將其投入永生之海。


    據說海底深處,遍布巨大的古神族的屍體,可惜沒人能夠一窺究竟。


    顧見臨一愣,他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吩咐過這個老人。


    啪的一聲。


    他的床被人踹了一腳。


    雲雀坐在旁邊的病床上,傲嬌地斜眼瞥他。


    這個壞女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露肩休閑衫,寬鬆的下擺遮住大腿,隱約露出牛仔熱褲的邊角,一雙白皙細致的大長腿泛著瓷白的光澤,晃晃悠悠的。


    她的手裏還抱著一個草莓聖代,唇邊沾著奶油。


    “我把他喊來的。”


    她嬌哼道:“沒想到?”


    顧見臨悚然而驚,本能地皺眉:“你怎麽能命令我的神侍?”


    雲雀撇嘴:“我們倆力量都是同源的,為什麽不能控製你的神侍?等到你晉升到我這個級別,你也可以隨意控製我的神侍。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但現在我比你強,所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顧見臨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這個世界還有這種離譜的設定。


    “你能給我留點隱私麽?”


    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真不好,仿佛是赤身裸體。


    “我是你尊貴的姐姐,有什麽好害羞的?”


    雲雀似乎又恢複成昔日那個壞姐姐的樣子,不見絲毫的威嚴和漠然。


    隻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嫵媚和尊貴,讓她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顧見臨甚至感覺到,流淌到自己體內的秘藥有點熟悉。


    司老太爺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到,解釋道:“那位同僚的演技很出眾,無論我怎麽跟他對暗號,他都無動於衷。看起來,這是個很聰明的人啊。”


    伴隨著霸氣的腳步聲,有人從病房門口走過。


    那也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隻是神情裏透著倨傲,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


    他背著手,眼神是睥睨的。


    藥師。


    書翁微笑著跟在他的背後,路過病房的時候露出一個謙卑至極的笑容。


    “老板好!”


    走廊裏響起鍾國慶的聲音。


    鍾梨抱著一份文件跟在後麵說著什麽,看來她的工作做的很細致。


    顧見臨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對父女了,看來他們如今過得不錯。


    “你找的神侍,都是什麽歪瓜裂棗,尤其是那個愚蠢的煉藥師,除了真的有點煉藥天賦以外,他的腦子裝的都是漿糊麽?”雲雀撇嘴。


    “怎麽了?”


    顧見臨一愣。


    “我讓他去給我買份冰淇淋。”


    雲雀麵無表情說道。


    顧見臨心裏咯噔一聲:“他拒絕了?”


    雲雀嗯了一聲:“他讓我迴去照照鏡子再來跟他說話。”


    顧見臨簡直如雷轟頂,這個藥師居然這麽勇敢的。


    如果這家夥知道他拒絕的人是誰,恐怕當場就給跪地上了。


    “這家夥至今還以為自己是愚弄了一位至尊的人,膨脹得很。”


    雲雀翻了一個嫵媚的白眼,吐槽道:“如果不是為了繼續看他到底能有多蠢,我當場就把他給殺了。這種有天賦的煉藥師雖然稀缺,但也不是沒有。”


    顧見臨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拯救了藥師的竟然還是他的蠢。


    “我怎麽沒事了?”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古神化的後遺症已經徹底消除了。


    “我給了你龍髓液。”


    雲雀輕哼道。


    “龍髓液?”


    顧見臨下意識坐直了:“你有龍髓液?”


    他難以置信,又再次確認了一遍。


    “嗯。”


    雲雀不鹹不淡說道。


    “你怎麽不早說?”


    顧見臨有點發愣,早點給他龍髓液,他早就亂殺了。


    還能把屍體都帶迴來驗屍,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發現。


    “你也沒問啊。”


    雲雀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差點傷得他一口血噴出來。


    顧見臨覺得自己遲早要犯高血壓。


    然而他轉念一想,也對啊。


    這個女人來自不周山。


    燭龍尊者的造物。


    能夠創造龍髓液,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個時候,顧見臨望向她的眼神就變了。


    “你想幹什麽?”


    雲雀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顧見臨猶豫片刻:“如果我叫你姐姐,你能多給我一些龍髓液麽?這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考慮,如果能多囤幾百噸龍髓液在楔裏,聖域級都殺不死我。”


    雲雀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忽然反應過來。


    “你說什麽?”


    她也目瞪口呆:“幾百……噸?”


    顧見臨認真地點頭。


    雲雀很想在他臉上踹上一腳,隻是麵對他認真的表情又下不去腳。


    “沒有,滾!”


    她惡狠狠說道:“一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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