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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見臨嗅到了那種濃烈的蘭麝味道,那個溫暖柔軟的懷抱也似曾相識,隻可惜他什麽都記不起來,漫長的孤寂裏他已經淡忘了一切。


    他隻是隱約記得自己要衝破這個牢籠。


    現實的世界裏還有人在等他。


    沉寂的心再次悸動起來,像是因為那個久違的擁抱而恢複了跳動,他感覺到自己跟世界的血脈又一次聯係起來,睜開的眼瞳裏流淌著灼熱的輝光,就像是太陽照破黑暗,光芒萬丈。


    黑暗如牢籠般應聲碎裂,宇宙星空映入眼簾。


    曾經忘卻的記憶如泄洪般湧入,酷烈的黃金瞳裏的情緒洶湧起來,早已幹涸的力量轟然暴漲,如星河般滾燙。


    他懸浮在宇宙裏,宛若神明。


    像是迎來了一場新生。


    “久違了。”


    顧見臨淡淡說道。


    映入眼簾的是燃燒的太陽,日冕裏囚禁著漆黑的焦屍。


    那具焦屍的抬起頭,露出似曾相識的臉。


    所羅門。


    或者說,季川。


    “我曾以為,我所觸及的是世界的終極,那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即便暫時被朱雀所掌控,我也有信心能在最後翻盤。與其說是朱雀掌控了原初,倒不如說是原初寄生在祂的身上。”


    那具焦屍的臉上流露出悲傷和憤怒的神情,像是惡魔在磨牙吮血:“甚至於最後被你所反噬,我也讓你付出了十億年的代價……可是為什麽,我就是磨滅不了你的意識呢?你區區十八年的人生,如何造就如此強大的意誌,能夠對抗原初?”


    顧見臨轉過身,寂靜深邃的宇宙裏空無一人。


    沒有人在背後擁抱他,似乎一切都是錯覺。


    他沉默了良久,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因為我有不能輸的理由。”


    他輕聲說:“你以為你的對手是我,但其實你對抗的是整個人類亦或是古神族的曆史。你所能擊敗的,隻是那些甘願服從命運的人。而我不願意,我們都不願意。我並不覺得我很特殊,隻是這份傳承剛巧傳遞到了我的手上。更巧的是,我不在你的規則裏。”


    十八年前,曾有一位古神族和人類結合,誕下了後代。


    伴隨著一聲脆弱的啼哭,新的規則誕生了。


    哢嚓一聲。


    顧見臨的手貫穿了那具焦屍的心髒:“死吧。”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隻是在敘述事實。


    火焰燃燒起來,那具焦屍一寸寸坍塌崩裂,卻並沒有發出淒厲的吼叫,隻是嘶啞說道:“你這個……怪胎。”


    “我不是怪胎。”


    顧見臨平靜說道:“我是我媽媽生下來的。”


    轟隆一聲,原初的統一意誌徹底湮滅,宇宙在他的眼裏崩潰。


    黑暗被摧枯拉朽的毀去,真正的神明衝破了牢籠。


    ·


    ·


    咚!


    整個世界都聽到了破碎的轟鳴聲,像是有什麽被擊碎了。


    或許是當幽熒之蓮在空中盛放,岡底斯山脈的升華者在戰鬥中感受到靈魂的枯萎,以及靈性徹底幹涸的時候。


    又或是陸子衿被粗壯的藤蔓所貫穿,陳伯均的那柄鐵弓應聲碎裂,嬴長生的飛劍在空中折斷,薑子夜的太刀崩刃的時候。


    也可能是唐綾終於突破桎梏,億萬劍氣衝天而起的時候。


    亦或蘇有珠的天叢雲劍一斬撕裂了時空,觸及到因果界限時。


    顧見臨睜開了酷烈的黃金瞳,從那張粉色的公主床上醒了過來,十年來所發生的一切都仿佛曆曆在目,他已經洞悉了命運的起末。


    他抓起衣架上的衣服,隨手一拳轟碎了時空,消弭無蹤。


    岡仁波齊峰的寒霧蔓延,雷霆和月姬被無數道枯萎的藤蔓所纏繞,蒼白詭異的女人被無盡的花瓣簇擁而來,像是溫柔的母親般擁抱著她們,卻又宛若惡鬼在貪婪地掠奪自己的獵物。


    女孩們眼瞳裏的怪物咆哮著掙脫束縛,以本體進化原始姿態。


    她們的氣息從未如此酷烈,仿佛要玉石俱焚!


    黑發女人尖叫著嘶吼,因為祂的胸膛已經被貫穿。


    顧見臨轟碎時空而來,食指的指尖觸及到祂的胸膛。


    在雷霆和月姬震驚的視線裏,那個詭異的女人驟然灰飛煙滅!


    砰!


    嬴長生渾身浴血強撐著斷劍,竟然看到了鸞鳥的頭顱在自己的麵前硬生生爆碎,那尊猙獰可怖的怪物被一腳轟入雪地裏,四分五裂。


    稍縱即逝的瞬間,仿佛有人在千鈞一發的時候趕到,像是捏碎了西瓜般隨手轟爆了那尊古之始祖的頭顱,又跟上一腳把祂踩碎。


    燃燒的神祭之火是如此的洶湧,把怪物的軀體燃燒殆盡。


    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暗之力量。


    太一神!


    濃腥的血液噴濺在薑子夜的臉上,夔鳥驟然被無盡的刀光碎裂成了碎石塊,最後被混亂的維度亂流吞沒,徹底消弭無蹤。


    那是世間真正的極速,快到超越了因和果!


    燭陰神!


    飄搖的風雪裏,陸子衿拎著重傷的陳伯均在雪地裏馳騁,仿佛隨時都會被背後的怪物們所吞噬,忽然間風聲消失,一切寂靜。


    他們迴過頭,看到了驚悚的一幕。


    男人懸浮在風雪裏,雙手按住蠱雕和翟如的頭顱,掌心亮起灼熱的朱火,把兩位古老的始祖燒成了焦炭,灰飛煙滅。


    “哈哈哈哈!”


    成有餘疲憊地坐在雪地裏,縱聲狂笑:“你們死定了!”


    琉璃微微一怔,黯淡的眼神明亮起來,眺望天空。


    聶相思推著輪椅的手都在顫抖,難以置信。


    司老太爺興奮地拎著拐杖在混亂的戰場上一頓亂敲,無論是古神族還是轉化的神侍都傷害不了他,遍體鱗傷的屠夫和書翁更是單手指天,在雪地裏逆走了七步,高喊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天機他們更是雙膝跪地,高喊吾皇萬歲!


    林瀾把刀都揚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著氣。


    林晚秋捂住了嘴唇,淚水盈滿眼眶。


    “師傅?”


    姬小鈺難以置信,握著金箍棒的手都顫抖起來。


    菀菀也看到了那個如夢似幻的背影,眼眶瞬間就紅了。


    傅朝陽撇了撇嘴,嘴唇癟了癟,沒有哭。


    扶桑神宮的維度入口裏,夏稚擦拭著眼角的血跡,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就站在她的麵前,雙手合十亮起無盡的佛光。


    轟隆!


    佛光普照大地,群魔消融!


    淨世神!


    戰場裏廝殺的戰士們都愣住了。


    歐米伽們抬起頭,仿佛看到了一尊悲憫的大佛。


    “他?”


    陳青輕聲說道。


    陸子呈嗯了一聲。


    蒼老的聶執事背負雙手,忽然又覺得年輕了十歲。


    顧見臨的麒麟禁咒歸於一體,他站在燃燒的雪地裏仰頭望天,那尊詭異的蓮花盤踞在空中,仿佛在驚恐的尖叫。


    “這就是傳說中的幽熒大神麽?”


    他輕聲說道:“真虧你們倆能撐到現在。”


    蘇有珠已經被他用精神意念攙扶起來,素白如冰雪的容顏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凝視著他的側臉,一字一頓:“尊者?”


    顧見臨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了一秒:“女祀。”


    蘇有珠微微一笑,笑容像是雪花般飄搖得到處都是。


    這是他們之間曾經心照不宣的秘密。


    顧見臨曾以麒麟尊者的身份,嚇唬她要抓她去當女祀。


    蘇有珠也知道,如果他被原初所取代,大概也能繼承這些記憶。


    但提到這些時,顧見臨流露出的一絲窘迫卻證明了他還是他。


    “你還知道迴來?”


    唐綾凜然的美眸裏不知何時已經流下了眼淚,兇巴巴的眼神維持了一秒,便破涕為笑:“哼,歡迎迴來。”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伸出手幫她拂去頭頂上的雪花。


    “他還在上麵等你。”


    蘇有夏拎著斷裂的狙擊槍走過來,平靜說道。


    薑明硯還在狙擊著那些暴走的藤蔓,指揮黃昏的成員作戰。


    她扭頭瞥過來的時候,微微頷首致意。


    顧見臨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嗯了一聲。


    “走了。”


    隻是一瞬間,他懸浮在了高空之中。


    幽熒之蓮的上空響起了唿嘯的風聲,景辭隨手扯掉西裝外套,露出被鮮血染紅的襯衫,正當他準備全力以赴的時候,忽然感知到了一個人到來,臉上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師兄。”


    那個聲音在他的耳邊唿嘯而過:“好久不見。”


    隔著飄搖的風雪,朱雀尊者看到了十年未見的少年。


    祂的歎息聲,迴蕩在天地間。


    酷烈的太陽升起。


    遮天蔽日的朱雀被無數道陽光所貫穿。


    漫天的朱火飄搖起來,扶桑神宮的維度也在動蕩。


    朱火裏的男人握著朱雀之楔,驟然頓落!


    啪的一聲。


    顧見臨握住了朱雀之楔,用力一捏。


    號稱無法用常規手段破壞的楔應聲斷裂,仿佛發出了淒厲悲鳴。


    闊別了十年的父子終於相遇。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顧見臨把一枚燃燒的太陽按進了祂的胸膛。


    轟隆一聲,朱雀尊者的神軀被燒成焦炭,宛若隕石般向著那尊漆黑蓮花的花蕾裏墜落下去,悶哼聲迴蕩在天地間。


    時隔數千年,祂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無可匹敵的力量。


    像是在麵對祂的姐姐。


    不,猶然在祂的姐姐之上。


    這是真正的原初。


    宇宙裏最強大的生命,原初之燭照大神!


    顧見臨落到了這尊蓮花上,感受到空氣裏彌漫的磅礴的古神之息,輕輕唿吸就將其吞噬殆盡,狂暴的花藤也不再亂舞。


    仿佛是在畏懼著他的氣息。


    很難想象幽熒之蓮的核心也是一座古老的祭壇。


    祭壇上躺著兩具屍首分離的屍體。


    “這就是你曾經的妻子和兒子?”


    顧見臨瞥了他們一眼:“真可憐。”


    漆黑的血液被咳在了花瓣上。


    朱雀尊者似乎已經無法恢複這種傷勢,昔日尊貴的身軀一寸寸坍塌,祂卻還是強撐著抬起頭,平靜說道:“是啊,這才是我的家人,我的目的就是複活他們,打破宿命的輪迴。”


    祂每說出一句話,軀體就在加劇崩裂。


    可祂卻毫不在意。


    因為當顧見臨蘇醒過來的時候,祂就已經輸了。


    貴為神明,哪怕億萬年來的謀劃最終毀於一旦,永恆的生命也即將凋零,祂也依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


    似乎很平靜的就接受了一切。


    啪。


    一個清脆的響指。


    祭壇裏的兩具屍體被太陽的火焰所焚燒,最終灰飛煙滅。


    顧見臨把他們留在世間最後的痕跡也抹去了。


    朱雀尊者流露出遺憾的神情,他大口喘著氣躺在地上,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笑道:“這算是對我的懲罰麽?”


    顧見臨卻搖了搖頭。


    “我本以為,我看到他們的時候,會很嫉妒,或是憤怒。”


    他輕聲說道:“但實際上,沒有。”


    朱雀尊者無聲地笑了笑:“是啊,你小時候就是這種性格,你從不是那種討人喜歡的小孩,更不會主動的去索取愛。”


    顧見臨從不會表示出羨慕或嫉妒。


    甚至也沒有埋怨過曾經離異的父母。


    他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給別人添麻煩。


    你不愛他,他自己也能過的很好。


    “我不會讓你如願,所以他們注定無法複生。”


    顧見臨麵無表情說道:“事實上我對你的妻子和孩子也並無意見,但你要清楚一點……殺死他們的人是你,不是我也不是媽媽,更不是牧叔也不是唐子敬,不是韓晶阿姨和傅青玄叔叔。”


    “不是師祖,不是師祖母,更不是黃金和白銀……”


    他說了很多名字:“不是老師,也不是顧辭安。”


    朱雀尊者看到他蹲下身,右手食指的指尖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我是你養大的,你知道我的性格。”


    顧見臨輕聲說道:“我很好勝。”


    朱雀尊者的麵容寸寸崩裂,笑道:“是啊,你要麽什麽都不做,但你一旦決定要做什麽,那就一定要贏。”


    “你不該招惹我,小時候下棋你一次都沒贏過我。”


    顧見臨嗯了一聲:“而我之所以一定要擊敗你,隻是為了給那些人討迴一個公道。你固然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生命,但你卻忽略了對生命的尊重。你也忘記了,你最初到底是什麽人。”


    朱雀尊者閉上眼睛,淡淡說道:“是麽?”


    “最後一個問題。”


    “問吧。”


    “在你決定經曆新生之前,曾看到這樣的結局了麽?”


    “沒有。”


    “哦。”


    顧見臨的右手微微一顫,也看不出有什麽失望的表情。


    “我會用原初的力量,在無盡的時間裏殺死你無數次。”


    他輕聲說道:“永別。”


    朱雀尊者閉上了眼睛:“永別。”


    顧見臨的手,輕輕貫穿了祂的額頭。


    風平浪靜。


    陽光不再熾烈,溫暖柔和。


    風雪也變得溫順起來,落在枯萎的蓮花上。


    顧見臨的額發被風吹動,衣角翻飛。


    閉上眼睛的神明像是風化了千年,最終隨風飄搖散去。


    天地間迴蕩著雀鳥的悲鳴聲。


    火,終於熄滅。


    顧見臨閉上了眼睛。


    無盡的暴風雨席卷而來,那個燃燒的高速路上響起了刺耳的喇叭聲,迎麵撞來的是野獸般的卡車,顛簸的轎車在雨水裏打轉。


    生死危機的時候,父親一把掙脫了安全帶,想要抱住他的兒子。


    隻是這一次,兒子卻伸出手,一把將他推開。


    “再見。”


    他平靜說道:“我的路,我自己走。”


    轟隆一聲,伴隨著朱雀尊者的灰飛煙滅。幽熒之蓮也被無盡的太陽神火所吞噬,翻湧的煙霧裏迴蕩著怨毒的尖叫聲。


    就像是神明在詛咒著世界。


    2032年10月30日,地球與古神界之間長達千萬年的戰爭史終結,神明和人類達成和解,宿命的牢籠終於被打破。


    恩與怨,愛和恨,就像是陽光裏消融的雪。


    最終落在了世界的某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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