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用餐的時候,那些大公司還特地邀請了他們坐一塊兒,這下就顯得更紮眼了。……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懷先生現在不擔心他會打著他的名頭,狐假虎威?借故亂搞了?不,也還是有所保留的。比如懷先生遲遲沒有親自露麵。這個人就算追到聖安州來,他也還是有所保留的。潘尹川抿了下唇角,竟然有點不舒服。所以啊,alpha令人討厭的地方就在這裏。“上菜了。”老板低聲說著,看了一眼潘尹川。這位坐在這麽多“大佬”中間,倒顯得從容。但他現在有點慌了啊……老板尷尬地看向桌上,許多沒見過的菜式,大概是其他州的特色,配的餐具也五花八門,他都無法一一對應上。潘尹川發現他的無所適從,伸手推動調味碟說:“這個配孜然更好吃,這是青茄醬,配這道肉更好。”他又拿起小盅:“這是酸湯,淋一點味道更鮮更開胃。”桌上的菜式的確來自各個不同的州。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會踏出自己生活的州,也很少吃到其它州的特色。但這一刻,潘尹川隨意得好像在過去的日子裏,曾經無數次吃過它們一樣。老板輕聲感歎:“小潘懂得比我都多啊,今天和那些老總聊天的時候也是,什麽都能聊下去,我還記得之前給合作夥伴送禮的時候,也是你提醒我,說我買的那個是假貨。”那種感覺又來了。潘尹川一頓。好像不論怎麽隨著時間推移,懷先生留在他身上的某些東西,都已經被深深烙印下了。這邊已經開始推杯換盞,那邊懷聿坐在車內,眉心的焦躁與陰沉才一點點透露出來。“咱們還等嗎?”張助理問,“潘小先生也真忍得住啊,一通電話都不帶打來問一下的。”懷聿吐出一個字:“等。”張助理窺了窺他的表情,alpha的太陽穴都因為得不到滿足而突突地劇烈地跳了起來。“我得讓他知道,我和簡言、林少晏那種討人厭的牛皮糖是不一樣的。”懷聿的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張助理本能地低頭去看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機,手機屏幕閃爍潘尹川。“潘小先生打來的!”張助理都難得失態地驚喜了一下。懷聿伸手拿起,指骨緊緊鉗住機身。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仿佛在那短短幾秒鍾內,因為潘尹川主動打來的舉動,alpha已經在心底將他撕開衣服吃了好幾遍了。“喂。”“……喂。”潘尹川在那頭輕輕喘了口氣,他在酒桌上也喝了兩杯,度數不高,喝完之後大腦很清醒,隻是目光眩暈,好像靈魂和身體抽離了。“懷先生,明天還會有這麽多人不停跑來和我打招唿,向我的公司遞項目,或者向我伸出橄欖枝嗎?”潘尹川問。酒精在血液裏遊走,刺激神經,以至於他的語氣和咬字聽上去都有了微妙的變化。“你想的話,可以一直有。”懷聿壓製著語調,竭力平緩地去迴應他。懷聿在竭力向他展示一個花團錦簇,美好而又不含一點危險的世界。那個世界,聽從於潘尹川的意願。潘尹川吐出一口滾燙的氣,說:“我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就算我不去聽懷先生的聲音,好像也沒什麽用。所以我現在問懷先生……”“懷先生追到這裏,又做這麽多,是為了什麽?”懷聿喉頭發緊,更用力地去壓製聲音:“為了你迴到我身邊,潘尹川。”“換句話說,是喜歡我嗎?”潘尹川緊跟著問。張助理猛地推開車門掉了出去。……alpha的信息素,突然壓不住了!“是。”車內的懷聿迴答了電話那頭的beta,但很快他又拉迴了理智,追問道:“你喝酒了?”潘尹川目光有點飄忽地盯著玻璃窗外走過的車和人:“嗯,喝了一點……不多。我很清醒的。”“嗯,你很清醒。”懷聿順從地附和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強過一聲。潘尹川接下來會說什麽?難道就這樣願意接受了?盡管理智告訴他不太可能,但懷聿腦中還是不可抑製地冒出了一點甘甜的念頭。喜歡使人妒忌,使人昏頭。他一邊冷靜地這樣想著,但一邊又放縱自己的念頭往外滋長。“喜歡……是愛嗎?”潘尹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有多少呢?很喜歡嗎?一定要我和您在一起嗎?”是愛嗎?是愛嗎?問題一遍遍從懷聿炙熱的胸腔中滾過。“我想是……至少隻有你,會讓我喜歡到這樣的程度。”懷聿還是選擇了理智的說法。潘尹川站著覺得有點暈,就蹲到了桌子底下,繼續問他:“我還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程度。是我拒絕你很多次,你也不會對我生氣的程度嗎?”懷聿……迴答不了。“懷先生,你不說話了,那你根本不喜歡我……”懷聿青筋突突跳,打斷道:“是,我不會生氣。”“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知道書上寫,愛會希望對方過得好,愛會滋生包容……”潘尹川的聲音也有點飄忽了,但聽起來又挺像撒嬌的。以至於讓懷聿隻能將聲音放得更輕:“……嗯。”“所以你也是這樣的嗎?懷先生。”“……是。”潘尹川吐了口氣:“那好,那我明天去談個戀愛。”懷聿注意到這句話不太對,他攥著手機的指骨更加用力,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和誰?”“不知道,出去選一個,嗯,選一個男beta?你不能生氣,不然你就是騙我,你根本不喜歡我。”懷聿:“…………”潘尹川快說不出話了:“我有點……困了,拜拜。”他說著,猛地起身,腦袋撞上了桌子,疼得他“啊”了一聲。“潘尹川?!”懷聿臉色一變,滿腦子狂暴的念頭,但還得問: “你怎麽了?”可電話已經掛斷了。“啪嚓”一聲響。手機被捏了個粉碎。第46章 懷聿一步跨下去,張助理輕輕抽著氣迎上來:“您得收斂一下您的信息……”張助理的聲音,在看清懷聿的神情那一刻戛然而止。他舔了下唇,改口問:“您要進去嗎?”他以為剛才alpha信息素的狂暴,是來源於電話裏過於動聽的話。但現在看起來,那話不僅不動聽,……可能有點過於難聽。懷聿步子頓了下,先反手抽出兩支抑製劑和鎮靜劑,一邊大步拾級而上,一邊往自己的手臂上注射了一針。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張助理還是有點震撼。他吸了口氣。在心底畫了個十字。這架勢……看起來待會兒是真要命了!他們的車其實從抵達後,就一直停在酒店大門外,車身和車牌都不太起眼。潘尹川並不知道打電話的時候,他和懷聿相隔連兩百米都不到。州長注意到動靜,第一個趕了過來,他麵帶驚愕:“懷先生,您怎麽親自來了?”“潘尹川人呢?”聽到這句話,州長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潘尹川腦袋撞得更暈了。旁邊其他人全嚇壞了,紛紛上來攙他:“潘先生什麽時候掉桌子底下去了?”“沒事兒吧?”“得叫醫生啊!”“我看得叫救護車。”潘尹川聽見“救護車”三個字清醒了點,他說:“不用,我就是困了,打盹兒不小心撞了。”誰在桌子底下打盹兒?是醉了吧?大家也不再勸,扶著他就往樓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