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府城外,天剛蒙蒙亮,一個瘦弱的老頭正推著一板車的青菜往城裏走。


    守城的人抬起眼皮子掃了眼青菜,眼睛都直了。


    “萬老頭,你哪來的這些青菜?”


    要知道,他們府城靠近京城,雖然不像其它地方幹旱,但也沒怎麽下雨。


    一些小水溝都給曬幹了,隻有大江大河還有水。


    青菜不是沒有。


    但像這麽青油油的菜少見。


    萬老頭麻溜的從板車上拿出兩大把綠油油的青菜塞給守城的人,笑的老實巴交。


    “菜是從一個村漢那裏買來的,他家就是專門種菜的菜農。”


    守城的人沒耐心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拿了青菜,揮手讓萬老頭進城。


    萬老頭進城後,先去各大酒樓送菜,在天沒徹底亮白前,將菜送完。


    這時板車上就剩兩把青菜用布蓋著。


    萬老頭擦了把汗,又把錢袋子藏嚴實,才繼續推著獨輪板車往東市民街走。


    東市都是一些家境一般,吃得上飯但又不是很富裕的人家。


    等萬老頭走到一處院牆內種有柿子樹的人家時,天邊已經大亮。


    剛要敲門,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


    萬老頭敲門的手還在半空,就對上了一個年輕男子。


    男子瘦,但看著並不弱,不是很高,但那雙清亮的眼睛看向你時,你又生不起小看男子的心思。


    萬老頭見到男子,臉上立馬露出欣喜之色。


    “恩公,今日的菜都賣完了,我還留了兩把最水嫩的,留著給幾位公子小姐吃。”


    萬老頭側身露出板車,動作麻溜的掀開麻布,露出麻布下綠油油水嫩嫩的青菜。


    青菜水嫩的輕輕一掐就能出水,洗了放豬油爆炒,要是能放點大蒜,必定是極為鮮美的。


    萬老頭殷勤的將兩把青菜塞給九希,感激道:“多謝恩公教我這謀生的法子,老頭的小兒才有錢買藥,這些您得留下,以後我還來送菜。”


    九希接過青菜,又問了些菜地的情況,才送走萬老頭。


    幾人北上的途中,遇到了萬老頭一家。


    上輩子,大丫被賣去樓子,得罪了貴人被打的半死丟在亂葬崗還沒咽氣,是萬老頭路過時聽到動靜救下。


    隻可惜大丫命苦,熬了幾天還是死了。


    大丫一眼就認出了還沒蒼老變相的萬老頭。


    對於恩人一家,大丫很激動。


    彼時萬老頭的小兒子去山裏打獵被野豬攻擊受了傷,被人發現時人都快沒氣了。


    萬老頭早年有三個兒子,可惜災年不斷,大兒服徭役死了,二兒子給地主做幫工,被人誣陷偷東西打的半死,救迴來時人就咽了氣。


    小兒子就成了獨苗苗。


    老兩口白發人送黑發人眼睛都差點哭瞎。


    小兒子被村裏人抬下山時,萬老頭的妻子當即就暈死過去,萬老頭連滾帶爬找來郎中,卻被告知兒子沒救了。


    萬家又在村頭。


    老兩口號啕大哭,萬老頭哭完還是不甘心,就想送兒子去府城看郎中。


    然後就遇到了九希等人。


    大丫的屍體是原主去收的,自然也認得萬老頭。


    九希看萬老頭一把年紀哭的可憐,又對原主有恩,就暗中幫了把萬老頭的兒子。


    稀釋過的救命丹水下肚,又用精神力幫忙修複萬老頭小兒子體內的暗傷,不到半小時,人醒了。


    送佛送到西,注意到萬家村的地勢,未來幾月會有雨,九希索性告訴萬老頭種菜去府城賣錢。


    九希拿著兩把水靈靈的青菜往屋裏走,西屋傳來袁康的讀書聲。


    三姐弟決定隨母姓,大丫叫袁新月,二丫叫袁新星。


    不過私下裏還是叫大丫二丫小康。


    院子裏的小灶房裏,大丫已經在燒火做飯。


    見九希進來,眼睛笑的月牙彎彎。


    “爹,是萬伯送菜了嗎?”


    九希放下青菜,點頭:“可不是,讓他留下吃完早食再走,也不肯。”


    “可能是擔心青哥。”


    九希頷首,走到西屋的書房,從懷裏取出一本顏真卿字帖遞給袁康。


    “從今天起,你就要認真練字,每天還要抽出一個時辰練武。”


    袁康接過字帖,激動的不行。


    “娘……爹,有係統的幫助,我已經熟知了四書五經,先生也問我,是隻讀書識字,還是繼續科舉。”


    九希擺手:“看你自己。”


    袁康當然是想科舉入仕的。


    雖然戰亂,但本朝還是重文輕武。


    常扈天當了開國大將軍,自己不想坐以待斃任人宰割,他也想站在高處保護家裏人。


    可他擔心家裏沒有那個財力……


    雖然有係統的幫助,他理解那些晦澀難懂的書本都有釋義,並且有各種資料開掛,這節省了不少買書的錢。


    但筆墨紙和考試的花銷,也是不小的一筆數字。


    賺錢的又隻有娘一個……


    九希見他低著頭不說話,眼珠子一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夫子找我說過這事,你的選擇我都是支持的,銀錢不用擔心,等你當大官了娘就能享福。”


    “不過,你也是知道現在的局勢……今年你得考個童聲生迴來,懂?”


    袁康用力點頭:“懂的!”


    鬆開袁康,九希走到院子裏,拿出紙人開始搗鼓。


    二丫也起來了,幫忙燒火。


    悄悄掃了眼九希手上的紙人,暗道娘又開始玩紙人了。


    上次紙人被娘不小心劃爛了一隻眼睛,可慘了,她好像都聽到了紙人在慘叫。


    搖搖頭,撿起柴火丟進火堆裏烤火。


    現在的日子真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


    以為沒了爹,又沒錢,她們會寸步難行。


    沒想到娘一路北上專門打劫山匪,搶,阿不,得了不少錢。


    現在買下的這處小院子就是其中一部分錢。


    二丫裹緊身上的衣服,一片雪花從門外飄了進來,然後很快化成了水。


    “下雪了。”


    九希抬頭,接下一片雪花,眉眼都是喜色。


    將紙人丟進結了冰碴子的水裏,背對著二丫等人笑的惡劣。


    男主以為遠離自己就能平安無事。


    嗬嗬,那就太看不起九希了。


    抬頭看向西北處,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笑的齜牙咧嘴。


    送炭的漢子探出腦袋往院子裏看,就看到對著空氣傻笑的九希。


    “袁相公!有什麽喜事呢,笑的這麽開心。”


    九希嘿嘿笑:“我侄兒前段時間被戳瞎眼睛,最近好的差不多了,這不就高興麽。”


    “那是值得高興。”


    西北某處軍營。


    已經混得獨立帳篷的獨眼俠常扈天,渾身發抖的縮在被子裏哈氣。


    哈欠一個接一個,冷的他牙齒打架。


    “大,大夫,來,來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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