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開飯了霍深還沒下來,沈月島抻著脖子叫了他兩聲,沒人應。


    “哥不來了。”陸凜說,“剛才告訴我不用等他吃早飯了,他從琴樓過去馬場了。”


    “這麽早就去晨練了?”


    裴溪洄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慫著肩膀嘿嘿笑起來:“晨什麽練啊,那是泄火去了。”又拿眼睛瞄沈月島,“你看著玩得挺花,敢情也不管飽啊?”


    沈月島對他沒羞沒臊的尺度已經免疫,並精準抓住關鍵:“也?”


    裴溪洄笑容一僵,臉“唰”地紅起來,有些害羞地摸著鼻尖清了清嗓子。


    “深哥他……不是有那個毛病嘛,精力一過盛就容易犯病,還不得去發泄一下。”


    沈月島聽他這描述不知怎麽就想起大狗狗自己叼著繩子溜自己的場景,笑道:“這算是哈士奇的自我管理嗎?”


    裴溪洄也笑了,抬抬下巴說:“這話你去深哥跟前說,你看他收不收拾你。”


    “你當我怕他啊。”


    “你不怕啊,不怕連跟他睡一屋都不敢?”


    沈月島心道誰不怕啊,“那這樣,咱倆今晚換換,我去你屋睡,你來睡他旁邊。”


    “哎別別別!我可不敢。”他閉上眼,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沈月島可有話說了:“你不怕啊?連跟深哥睡一屋都不敢?”


    裴溪洄笑罵著摸了把寸頭:“我不怕深哥,我怕我哥!讓他知道我出來一趟睡別人床上去了,他非拿鋼絲球刷掉我一層皮不可。”


    沈月島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他一筷子,“我當你多大出息呢,也沒比我強多少啊。”


    -


    霍深不在,沈月島沒胃口,兩三口就把麵條吃完了,拿著廚房另裝的早餐去馬場找人。


    隔著老遠就聽到馬兒嘶鳴聲,走到近前時柵欄外飛揚著馬蹄踏起的黃煙。


    沈月島推開圍欄走進去,看到霍深頂著一身腱子肉在馬場外圍射箭。


    這還是沈月島第一次看他騎射。


    身上的疤已經暴露了,霍深就沒再特意隱藏,直接裸著上身騎在馬上,肩背處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練得特別漂亮,混著塵土的汗順著他的胸肌往下淌,流過肋骨兩側的鯊魚線,到達壁壘分明的塊狀腹肌群。


    這實在不是一個楓島人該有的體型,倒更像勇猛的草原漢子,有種純野性的力量感。


    沈月島曾看過很多人騎射,包括自己也會,但能把這套動作做得這麽性感這麽有張力的,除了阿勒就是霍深。


    核心不穩的人練騎射總是會很狼狽,不僅要用胳膊死死拽住韁繩,還得騰出手來搭弓,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佝僂著腰手忙腳亂。


    但霍深不是。


    他縱馬狂奔,速度已經很快,到靶點後瞬間直起腰,左手拉弓右手搭箭,隻一秒就能瞄準靶心,然後猛地一放弓,對麵半指厚的木靶被他生生射個對穿,木屑一片飛濺。


    而他全程沒用手碰過一下馬韁,胯下的馬卻知道要帶著他拐向那個方向。


    臂力、腰力都強得驚人,讓人不禁想他做某些事時衝擊力是不是也這麽大。


    沈月島心裏有些疑惑。


    隻用胯部就可以控製馬方向的人,他隻見過一個,就是阿勒。


    而霍深自小在楓島長大,從小到大接觸的都是海,是怎麽連成這一手騎射本事的?


    正想著眼前突然冒出個黑點。


    沈月島抬起頭來,看到霍深已經架起第二箭,箭頭正對向自己。


    “哎幹什麽這是!”


    裴溪洄剛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嚇得大叫,火急火燎地衝過來。沈月島卻穩穩當當地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避。


    不是嚇傻了,也不是就想找個死,而是他從心底裏生出一種荒涼的無畏,他堅信霍深不會傷到他,就是傷了也沒關係。


    果然,下一秒那支箭就破風而出,“咻”地擦過沈月島耳朵,射下他身後橘子樹上一顆熟透了的小金橘。


    小橘子咕嚕嚕滾在地上,霍深駕馬朝他跑來,沈月島把橘子撿起來時霍深剛好來到他跟前,俯身朝他伸出手:“跑跑?”


    沈月島抓住他的手臂翻身上馬,“跑跑。”


    第34章 憑什麽不給摸


    沈月島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暢快地奔跑過了,風掠過耳畔,兩旁景物飛快向後倒退。


    霍深扯起韁繩,低喝一聲,馬兒縱身一躍跨過高高的圍欄,帶著他們直衝向場外。


    那一刻,飆升的腎上腺素讓沈月島不顧一切地大喊了出來。


    這感覺太爽了,爽得他想撒歡。


    馬場和庭院地方還是小,跑著不得勁,他想直接衝到山頂上去。


    霍深總能讀懂他心裏想什麽:“跑吧,清過場了,今天家裏隨你跑。”


    “要是踩壞了花怎麽辦?”


    沈月島迴過頭來問他,彎著眼睛在笑,笑得特別張揚,燦金色的光打在他半張臉上,有一種極具生命力的、瘋長著的漂亮。


    不管過去多久,霍深都為這樣的沈月島著迷,他橫過手臂,圈在懷裏那截細細的腰上,把韁繩交到沈月島手裏:“踩壞就踩壞,本來就是為你種的。”


    這話昏庸得讓人暈頭轉向,沈月島一夾馬腹衝了出去:“霍會長坐穩了!”


    -


    他們跑了半個小時,最後停在山頂上。


    從這裏往下能看到連綿不絕的針葉林,和幾間坐落在林中的小尖頂房。


    “我就喜歡這樣的小房子。”沈月島指著其中一個小尖頂說。


    霍深順著他手指看過去:“喜歡哪個?”


    “啊,喜歡哪個你給我呀?”


    “嗯,都是藍山的崗亭,你喜歡我讓他們收拾出來,晚上咱們就搬過去住。”


    沈月島笑了笑,想要說什麽眼前驀地一黑,胸口處傳來鑽心的疼痛。


    好像他以前也想給什麽人蓋一間小房子,但房子還沒蓋好那人就不見了。


    “還是算了。”他捂著胸口說,“我心裏突然有點難受。”


    霍深指尖一顫,抱住他說:“那不住了。”


    布汀希覃起效和失效都不是一瞬間的事,那是個緩慢的過程,就像沈月島斷藥後是一點一滴記起阿勒的,重新吃藥後他也會一點一滴地把阿勒忘記。


    先是忘記他慘死那天的電話,再忘記他們分手那晚的情事,最後忘記有關他的所有過去和承諾,以及他這個活生生的人。


    在這個過程中,沈月島不是全無意識的,他能感覺到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正被從腦海中抽離,卻無能為力,抓不住也記不住,最後隻剩下無窮無盡的傷心將他淹沒。


    “我想迴去了。”他扣緊身上的衣服,向後靠進霍深懷裏,臉頰貼上對方側頸時,一滴淚莫名其妙地滑了下來。


    霍深抬手幫他抹了,“冷嗎?”


    “有點兒。”


    “來我這兒。”


    他圈住他的腰,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沈月島的額頭貼著他肩窩,後背貼著他胸膛,隻覺剛要飄起來的心就這樣被拖拽迴去,他舒服地閉上眼睛,感受霍深的一切。


    結實強悍的肌肉,粗糙熱烈的氣味,胸肌上油亮的汗水,跑馬後經久不消的高熱體溫,雄性荷爾蒙被霍深具象成一種明晃晃的信號,朝沈月島噴發出來。


    他有些無所適從,不自覺夾緊馬腹,從霍深懷裏鑽出來,假裝去看馬鞍上掛著的弓。


    “新做的?”


    “嗯,早上才送來。”霍深把弓拿給他看,沈月島接過試了試手感,“好用嗎?”


    “一般,弦太軟。”


    “那正好,給我玩兩把。”


    大半年沒射箭了,他有些手癢,從霍深的箭筒裏抽了兩支箭,搭在弓上,對準六十米外的柿子樹,然後擺好姿勢眯起眼睛,信心滿滿地往後一拉弓紋絲不動。


    “……”


    “你管這叫軟?”


    沈月島扭頭無語地翻著他,沒好氣地說了句:“那你硬起來得什麽樣啊?”


    霍深瞪他:“好好說話,別招我。”


    沈月島切了一聲,嘴裏嘟嘟囔囔的,還在擺弄弓,後腰突然被拍了下,“唔。”


    “背打直。”霍深命令道,“頭抬起來,手臂不要晃,視線和箭頭平齊。”


    沈月島乖乖照做,每做一步都覺得熟悉。


    最後霍深握著他的手拉弓搭箭,一箭射下樹尖的柿子,他恍惚得眨了眨眼,好像曾經有人也是這麽手把手教他射箭的。


    他緩緩放下手,望向霍深的眼中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和貪戀:“你怎麽”


    霍深沒讓他把話說完,蓋住他的眼睛,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我說過了,不要想東想西的,聽話嗎?”


    沈月島怔怔點頭,聽話地把腦子放空。


    霍深從他口袋裏掏出那個小金桔,要剝了給他吃,“今年第一茬兒果,嚐嚐。”


    “哎別剝了,我想帶皮吃,有股清香味。”


    “那我也給你擦一下。”霍深拿手帕把橘子仔仔細細擦幹淨,放在他嘴邊。


    沈月島連著皮咬一口,橘子汁呲了一下,濺在他臉上,霍深抬手給他抹了,然後特別自然地把他啃剩的半個橘子連皮吃進嘴裏,酸得眉頭皺起老高。


    沈月島嘿嘿地笑:“怎麽樣?”


    “不苦嗎?”霍深硬是把橘子咽下去了。


    他這邊一咽沈月島立刻張嘴吐了:“哈哈哈哈哈不苦才怪呢大哥!傻子才連皮吃!”


    霍深麵色如常,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在冒什麽壞,就縱容著他耍自己玩,等他玩完隨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你就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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