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想到什麽眼睛猛地瞪大,特別小聲地問霍深:“難道你們幹這行的都有點不能外傳的絕技?比如電影裏那樣和什麽大魚或者大海龜關係很好,吹一聲口哨它們就會來馱你?”霍深隻笑不說話,就像在默認。“我的天我”他一個沒忍住音量拔高然後趕緊捂住嘴巴,一副“被我發現驚天大秘密”的表情,“真的假的?讓我猜中了?打個商量行不行,那魚好說話嗎我也想騎。”怪不得霍深這麽牛逼,才三年就能從一個小船員爬到那個位置,敢情是有貴魚相助!沈月島越想越覺得可信,並且心生向往蠢蠢欲動。霍深看著他渴望的表情,忽然說:“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一個更大的秘密。”沈月島興衝衝湊過去:“說吧說吧。”霍深:“其實楓島人說得沒錯,我真是海神,那些大魚和大海龜都是我弟。”沈月島:“……”他瞪得像狗狗似的圓眼睛瞬間眯成一條線。“……你他娘的居然騙我。”霍深的嘴角再也壓不住,貼在他耳邊輕笑:“今天怎麽這麽好騙,我說什麽都信。”“所以大魚是假的!他是水鬼跟著船遊也是假的!你大爺的你編得跟真的一樣!”沈月島失望極了,剛才還真以為有魚可以騎。“當然是假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條船會出事。”“哈,怎麽知道的,你別給我說他會預測未來。”“他在岸上給自己留了一雙眼睛。”霍深指樓上。沈月島了然:“是裴溪洄。”“嗯,這小孩兒看人的本事與生俱來,第一次跟靳寒上船,就發現幾個船員言行舉止很不對勁,後來船開到大海中央那幾人突然掏出刀來想要劫船。”“海盜假扮的?”“對。他們人數太多,又發難突然,靳寒守在貨倉漸漸不支,就快要被亂刀砍死時那幾個海盜卻一個兩個排著隊暈了過去。”“小禿頭幹的吧!好小子!”沈月島握拳和自己擊了下掌。霍深看他這副孩子樣,沒忍住摸摸他腦袋。“確實是他幹的,他覺得那幾個人不對勁,又沒證據,知道和大人說大人也不會信他一個小孩兒的,就偷偷給那幾人喝的水裏放了點迷動物的藥。”事後靳寒還問他:“如果他們不是海盜那你怎麽辦?”小裴溪洄就晃著自己的小小圓寸頭,得意洋洋道:“我計算過藥量和船速,他們如果是海盜那船走到一半時藥就會起效,如果不是也就隻會昏迷一會兒,最多船停之前一定會醒來。”“從小就這麽精啊。”沈月島搖頭歎息,同時理清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其實水鬼的傳聞和老漁民,都是靳寒自己安排的吧?一個人守一個船隊,原來是這麽守的。”霍深一挑眉:“他精你也不賴啊。”自從發現裴溪洄這點本事後,靳寒上船前就總叫上他,不管出海的有幾條船,船員都是從一個港口登船,裴溪洄就拿個小馬紮目不轉睛地看登船的人,用他的話說:壞人身上都有一股味道,眼睛裏藏著讓人害怕的東西,不管做什麽都讓他覺得不安。他守在港口,像個人肉安檢機,發現可疑人員就把他們上的哪條船報告給靳寒,靳寒讓老漁民用小船帶著自己墜在那條船後。海盜出現,他就上船,解決完海盜立刻就走。什麽事一旦帶上懸疑的色彩就會傳播得非常快,他讓老漁民放出水鬼的傳言,還添油加醋不斷神化,久而久之流言越傳越真,到後麵他一個人能守一整條船隊在楓島就成了不爭的事實,隻要是他的船隊出海,即便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守船,海盜都不敢去搶,怕被“水鬼”索命。“可是這和審人有什麽關係?”沈月島又問。霍深說:“靳寒把他一手教大,沒教他怎麽打架,更沒教他怎麽守船,隻讓他日複一日地練那雙眼睛,就連大學都給他報的心理,又給他找了很多人練手。他一開始隻是會察言觀色,比一般人觀察得更細,後來慢慢學會洞察人心,剖析人性。”“是人就有弱點,有弱點就有欲望。他能通過一個人的家庭背景、生活習慣、興趣愛好,和人生經曆,找出這個人最恐懼和渴望的東西,隻要抓住這兩點,就沒他審不出來的秘密。他提前這麽久來曼約頓,就是在暗地裏調查那些人。”沈月島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麽牛?那和他在一起豈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霍深說到這話音一頓,看向沈月島的眼神有些苦澀:“他到藍山的第二天就來找過我,和我說你身上有……死人味,讓我看著你。”“死人味?”他抬起胳膊聞了聞:“死人味是什麽味,我身上很臭嗎?”“是一種感覺,他看出你求生意誌低迷,對生命沒有畏懼。”“……哦,這樣啊。”沈月島怔住:“那他看得還真準。”對話到這裏就停了,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剛才被忽視的音樂聲一下子充斥耳朵,喧鬧的人聲像被捅了巢的蜜蜂,“嗡”一下散開。沈月島這才恍惚地想起,自己正在一場報複仇家的舞會上。被拉上二樓“做遊戲”的人一個接一個,全都有去無迴,等在下麵的人越來越慌,漸漸開始出現一種麻木等死的狀態。不知道第多少個人上去之後,裴溪洄終於出現在二樓欄杆旁,他雙手搭著圍欄,手上戴著黑皮手套,那上麵明顯沾著某種深顏色的液體。沈月島的目光和眾人一起投向他,這才發現他不僅染了新發色還把頭發剃得更短了些,就是一層粉色發茬兒貼著頭皮,叼著根煙低著頭,從薄薄的眼皮裏居高臨下地看人,一雙眼睛明亮又銳利,幾乎能隔著皮囊看透人的血肉,沒有一絲往日的乖樣子。一個很會藏鋒的酷小孩兒沈月島對他的印象又有了改觀。裴溪洄沒看別人,隻看著霍深,伸手比了個“一”,又比了個“九”,然後把手橫在脖子上一抹,做了個滅口的動作,最後聳聳肩。沈月島看不懂:“什麽意思?”“第一批,九個人,一無所獲。”霍深叫來助理,“把那九個人送走,下一批給他送進去。”就這樣,一批批賓客往上送,問不出東西的就派車送下山,一直審到晚上十點多,還是沒問出有關愛德華的半點線索。樓裏的客人隻剩下兩個,一個在一樓等著,一個在二樓被審。裴溪洄審人時不喜歡被打擾,一點聲音都不能有,所以二樓就沒留安保。沈月島逐漸坐立難安,和霍深說想出去走走,霍深起來陪他一起。夜色寂靜,草叢裏傳來一陣陣蟲鳴。他們踩過枯敗的樹枝,清脆的“哢嚓”聲驚醒了一隻鬆鼠,小鬆鼠順著樹幹躥到樹頂。公館二樓某個房間,裴溪洄猛地推開審訊室大門,興奮地從裏麵跑出來。他看起來很激動,腳下急匆匆。二樓沒有安保,空蕩蕩的走廊裏隻有個侍應生戴著白手套擦花瓶。他衝上去就問:“沈月島呢?”“在樓下。”侍應給他指前麵一米處的走廊窗戶,“您到窗邊就能看到。”他跑到窗邊,“嘩啦”一下打開窗。沈月島和霍深聞聲抬起頭,看向二樓那個火龍果色小寸頭。裴溪洄探出半個身子,朝他們用力揮手,像考了一百分的小孩似的急聲說:“嘿!大美人我查到”話沒說完,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從他脖頸後伸出,一把捂住他的嘴。沈月島大喊:“小心!”另一隻手拿刀猛地刺入他腹部,鮮血瞬間奔湧而出。【作者有話說】別慌,小圓寸沒得事。明天還更哈!第47章 你父母是我害死的刀刺進身體的瞬間是沒有痛感的,隻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把腹部開了個洞,緊接著一股涼風鑽進來,卡在肉和骨頭裏,身體像是被劃破的氣球,驀然坍縮。裴溪洄熟悉這種感覺,反應也還算快。沈月島大喊小心時他就歪過身子,但再快也沒能躲過。歹徒下手幹脆,絲毫不留餘地,一刀捅進去然後立刻拔出來要刺第二刀。他再次揚起那隻沾滿鮮血的手時,沈月島唿吸都停了,瞳孔驟縮,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腦袋裏隻閃過一句話:又要有一個無辜的人因他而死。關鍵時刻霍深比他們兩個都要鎮定。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後退半步朝裴溪洄大喊:“歪頭!”裴溪洄用最後的力氣偏過頭,露出後麵的歹徒,霍深照著他的腦袋一石頭猛砸過去!歹徒當場被砸出一腦門的血,放開裴溪洄,踉蹌著後退幾步摔倒在地。“別離開門口!”霍深囑咐完沈月島,就抬手按開耳麥,邊往樓裏衝邊通知一樓的安保立刻上樓救裴溪洄。但即便他們跑得再快也要最少一分鍾才能趕到,而身後的歹徒已經爬了起來。裴溪洄捂著腹部的刀口,鮮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湧,從他的指縫流出來滴到樓下。劇烈的疼痛讓他動彈不得,攥著窗戶的手一寸寸往下滑去,留下一道鮮紅的手印。身後歹徒爬起來撿刀子的聲音是那麽清晰,仿佛死神在他身後讀秒。趕不上了……裴溪洄心知肚明。怪自己剛才太急了沒當心,那人是來滅口的,打定主意要他死,再來一刀他就完了。如今隻有一個辦法。他放開捂著傷口的手,伸向樓下的沈月島。沈月島隻愣了一秒就立刻會意,衝到樓下:“跳下來!跳下來小裴!我接住你!”幾乎在他伸出雙手的瞬間,裴溪洄大頭朝下栽向地麵,沈月島踩在花盆上用盡全力拽住他的腿,耳邊傳來一道清脆的骨頭錯位聲,他兩條手臂登時被墜脫了臼。仿佛手臂上每一絲粘連的血肉和纖維都被扯斷,沈月島疼出一身冷汗,將裴溪洄拽到自己懷裏然後護著他就勢往側邊一摔。安全著陸的那一刻,他的雙手也徹底廢了。裴溪洄整個砸在他身上,腥熱的血從他腹部透過衣服,淌到沈月島身上。兩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氣,隻不過裴溪洄的唿吸聲比他要微弱得多。沈月島聽著他艱難的唿吸,眼底濕紅一片,開口都在哽咽,很努力地想要捂住他的傷口幫他止血,但胳膊斷了抬不起來。“對不起小裴……你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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