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重點,怎麽被綁的?”“別急啊,重點馬上就到。我吃完麵太撐了就去河邊遛彎,給我碰上兩隻狗在打架,一隻黑長條一隻白胖團,打起來刀光劍影斧鉞鉤叉黑白毛滿天亂飛那叫一個”“我投資的製藥工廠有一種藥能讓人無痛變成啞巴。”霍深平靜地說。“好吧我看它們打架看得太入迷了,讓人一麻袋罩上給帶走了。”“後來呢?”“什麽後來?”“我問你結果。”“結果?”沈月島遺憾地一聳肩,“我看好的那隻狗輸了啊。”“……”霍深牙根癢癢:“你是不是特別想我揍你一頓,所以變著花樣作。”“哪有!我也沒什麽花樣的吧!”“你再給我轉移視線?我讓你說細節,有沒有見到綁架你的人?”“沒有。”“一個人影都沒有?”“半個鬼影都沒有!”沈月島指天發誓,發完往下一出溜鑽進被窩,半張臉都埋在被子底下,隻露出一雙狐狸眼巴望他。霍深瞥他一眼,不再逼他,走到床邊幫他把散亂的頭發捋到耳後。溫熱的指尖掃過他臉頰,和昨晚安撫他時的溫度一樣,沈月島不自在扭過臉。霍深掐著他的下巴給掰迴來:“你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什麽?”沈月島轉轉眼珠,想了個取巧的答案:“在想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啊。”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霍深。這人三年前帶著一大批楓島企業家來到曼約頓,橫空出世般一路晉升,今年初已經坐穩曼楓聯合理事會會長的位子。作為常駐曼約頓近九成楓島企業家的唯一話事人,霍深自然有他的做派和風骨。行事低調,眼光毒辣,獨斷專橫,說一不二,極度反感別人忤逆他的規矩和教條,是楓島教父般令人敬畏的存在。可經過昨天的事沈月島才發現,他看到的,以及霍深讓他看到的,或許還不足三分之一。霍深沒理他,從床頭拿過一把梳子:“過來,幫你梳頭。”“喔。” 沈月島蹭過去,靠著他的腿。霍深挽起袖子,露出精壯的小臂,麥色的肌肉上有幾道新鮮的淤青,讓他看上去就像個暴虐的地下拳手。可當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沈月島的長發時,臉上的神情是少有的溫柔。沈月島本以為會被扯得很疼,可意料之外的細致按揉讓他有種被撫摸的錯覺。“想知道我是什麽人,就留在我身邊。”霍深仔細地梳開他的發尾。沈月島不吭聲了,片刻後問:“你為什麽不讓小亨幫我梳頭?”“我說過了,他手笨,會把你弄疼。“這理由你自己信嗎?”“你信就好。”霍深不管說什麽,眼神始終凝視著掌心的頭發,如果麵前有麵鏡子,沈月島就會看到他的目光有多麽專注又繾綣。“我想迴家一趟。”沈月島提要求。“等你傷好。”“我想給家裏打個電話。”“你家裏人並不可信。”“那你讓我助理來見我。”“他會泄露你的行蹤。”“嗬。”沈月島咬著牙嗤笑出聲,“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讓我和外界聯係了?這是玩哪出?真把我當小寵兒了?”“等你好了。”霍深還是這句話,帶著不容人質疑的氣勢。沈月島一巴掌把他的手打開,“原來我對會長來說是一件戰利品啊。”他骨子裏的好勝讓他厭惡所有失敗,但輸給霍深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別這麽緊張。”霍深摘下手腕上的發繩,把他的長發紮起,托著他的下巴讓他扭轉過頭。四目相對,沈月島隻覺如芒在背。他討厭和霍深對視的感覺,那無異於一場不觸碰到對方的調情。而霍深有一雙無論沈月島與之對視過多少次都會敗下陣來的眼睛。它有種令人沉醉的深度,飽和度過高的黑色加上西方人特有的深刻眉骨,又給這雙眼睛增添了近似豺狼的侵略性。在靜默對視的這兩三秒裏,沈月島感覺自己已經被他逗弄了八百遍。霍深終於開口,聲音很輕,也很溫柔:“我不會讓戰利品躺在我的床上,還幫他梳頭穿衣上廁所。我更沒有關著你,但你選了我,就要守我的規矩。”沈月島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試圖放軟語調:“我們談談好嗎?”霍深的視線卻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喉結難耐地攢動一下。“這是我們第一次十指相扣。”他的聲音帶著濃烈的侵占氣息,一下子撲進沈月島胸膛。沈月島立刻就覺得被抓的皮膚滾燙,想要抽出手,可霍深卻握住不準他逃脫。“躲什麽,不是你自己伸過來的嗎?”“……”混蛋,那我也沒讓你摸啊。算了,人在屋簷下,摸就摸幾下。他好脾氣地笑笑:“那是因為您有潔癖啊,不管和誰見麵都戴著手套,我想和你握手都沒機會。”霍深瞬間沉下臉。“這就是你說的了解我?”“你直到現在都沒發現,我見你時從沒有戴過手套,三年來都是如此。”沈月島怔住。是這樣嗎?之前的記憶不甚清晰,可最近兩次見麵霍深好像都是摘掉手套的,包括現在,桌邊還躺著他進門時摘下的黑皮手套。沈月島並不存在的良心小小地痛了一下,試圖對這三年來缺失的握手禮做出彌補,可霍深已經放開了他。“再躺會兒吧,你不能久坐。”沈月島如蒙大赦:“我還以為你會逼我立刻和你握手一百次。”“我還沒那麽無聊。”霍深攬住他的肩,用擁抱情人的姿勢把他放躺在床。那一刻,沈月島幾乎以為他會吻下來。然而他隻是幫他捋好頭發就離開了。沈月島滿腦子的莫名其妙,從醒過來開始就有一種被耍了的錯覺,哪哪都他媽的不對,現在終於知道霍深對待他的方式像什麽了。“我說,你不會是在和我調情吧?”霍深反問:“你允許我那樣做嗎?”哈,我允不允許你不都做了嗎!他煩得要死。猜測這根本就是霍深新想出來的戲弄他的詭計。就像他曾經揚言要花天價為霍會長包下花園酒店慶生,其實在豪華套房裏安排了一張躺上去就會瞬間爆炸的水床,水裏還加了很難洗掉的熒光綠顏料。那次霍深像綠巨人一樣衝出酒店,氣得差點把他頭擰掉。“承認吧,這是你報複我的新手段。”不然他就真把自己的頭給擰下來。霍深無奈:“為什麽這麽想,難道你又對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嗎?”“……”總不能說我破產前一天還在聯係記者要爆你的黑料吧。沈月島哈哈兩聲:“我都懷疑我昏迷的時候是不是失憶了,或者得了不被迫害妄想症,不然你怎麽突然轉性了?你以前隻會說我欠揍、頑劣、缺乏管教,你連我的名字都沒正經叫過。”“沈月島。”“說。”“你想聽我叫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不用特意撒嬌。”沈月島麵上一紅:“我撒你個鬼啊。”他感到沒來由的煩躁,就像本已平衡的東西因為昨晚的事正在脫離掌控。“我的好會長,你能不能別再這樣跟我說話了,你超過三句話不罵我我都懷疑你被別人附體了。”而霍深剛才和他說的話和腔調,完完全全是調情的範疇。“你如果實在想聽我罵你,可以等到某些特定的場合,其他時候我不會再為難你。”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像是在宣誓。“這算是病號的優待?”沈月島已經無力吐糟。“這是你的優待,和你是不是生病無關。”“拜托收了你的神通吧,我真想找大師來把你身上的小鬼打出去!”霍深沒說話,起身離開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