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當時到底是怎麽在一起的?誰先追的誰啊?”周明昊問道。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把陳舊的鑰匙,輕輕一撬,就打開了向琛塵封的記憶大門。


    “我跟她之間沒有誰追誰,在高中三年,都很少有交集,隻是因為畢業的時候我真心話大冒險輸了被大家起哄向她表白,我告白後,她就隨口答應了,現在想來,估計當時她對我也不是真的喜歡。”向琛垂眸有些落寞地說道。


    “嘖,不能吧,琛哥,你告白可能是被起哄了,但是她答應了,就證明她真的喜歡你啊,怎麽可能沒有交集呢,沒有交集,那當時你的同學們起哄你跟她幹什麽?”周明昊接著問道。


    向琛聽到周明昊的話,整個人一愣。


    隨後他在腦海中認真地思索起高中時跟溫陽之間的事。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溫陽高中的時候在班裏話很少,因為她學習一直特別努力,成績也很好,所以老師總把她做榜樣,讓大家向她學習。”


    “估計是因為這點激起了一些不愛學習的同學的逆反心理,所以她們私下對溫陽的敵意很重,開始帶頭孤立她,有時候還會把她的做好的筆記給偷偷毀掉。”


    周明昊:“……”


    “然後呢?”周明昊追問道。


    “後來高二運動會的時候,我跑步拿了名次,得了一個兔子掛件,當時班裏有兩個喜歡我的女生想要我手裏的這個掛件,我給誰都不好,幹脆就隨手扔給溫陽了。


    “當時怕給她惹麻煩,所以我特地說了句,我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誰要是因此去惹事,別怪我不客氣。”


    “她當時愣了一瞬,後來就捧著東西笑了。”說到這裏,向琛仿佛迴憶起了溫陽當時的笑顏,臉上也情不自禁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神色。


    “琛哥,這怎麽不算交集呢?這就是愛情產生的由來啊!”周明昊激動地說。


    “一個掛件,就能產生愛情?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向琛不太認同周明昊的說法。


    周明昊伸出一根手指在向琛麵前搖了搖,“嘖嘖嘖,琛哥,愛情產生的原因,可不僅跟禮物的經濟價值掛鉤。”


    “那跟什麽有關?”


    “跟你的所作所為有關啊!”


    “我做什麽了?”


    周明昊見向琛戀商為負數的模樣,不禁抬手扶額,覺得有些無語。


    他歎了口氣,才開口解釋:“你當時把東西給她後,不是還特地囑咐了周圍的人不要去找她的麻煩嗎?你這不就是在幫她撐腰嗎?”


    “撐腰?”向琛疑惑地蹙眉,他當時的初衷隻是想把那個東西找個不相幹的人送出去,不然,喜歡他的那兩個互為情敵的女孩子肯定要撕得昏天黑地了,他隻是不想惹麻煩,所以才找了班級裏的一個看上去跟他最不搭邊的人作為送禮對象。


    於是他搖了搖頭:“我當時並沒有要給她撐腰的想法。”


    “你有沒有這個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當時的這個行為,給她撐腰了,你這麽說了以後,那些原本對溫陽看不順眼的同學,都不會去找她麻煩了,你這對她來說可是一種救贖啊,她能不喜歡上你麽!?”


    這通分析直擊心靈,瞬間就讓向琛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他高中的時候以為,溫陽答應他,是跟其它的那些女孩子一樣,想從他優越的家世上撈點什麽好處。


    畢竟他容貌長得清俊,父母又都是w大的老師,平常零花錢多,出手大方闊綽,在學校眾星捧月慣了,所以不少女孩子因為他的外貌跟家世喜歡他,他都覺得很正常。


    在這些女孩子們迷戀的追捧中,向琛也漸漸發覺,談戀愛這種事,就像是一場買賣。


    隻要他為那些女孩子們花點小錢,那些女孩子們就會給他提供十足的情緒價值。


    這個觀點,他從高中起,就深信不疑。


    所以對於溫陽答應了他的告白,他也沒當迴事。


    他覺得溫陽跟他從前戀愛過的女孩子們一樣,隻是想從他身上圖點什麽。


    甚至因為溫陽打扮得過於質樸,不夠漂亮,所以他覺得連錢都沒必要為溫陽花,溫陽能待在他的身邊,就已經是溫陽的榮幸了。


    每當溫陽毫無怨言乖乖巧巧地待在他身邊時,他的這種認知都會被強化一遍。


    久而久之,他對溫陽開始壞得心安理得。


    但是現在。他仿佛突然被周明昊的話點醒了一般。


    溫陽會接受他的告白,會乖乖巧巧地待在他身邊,並不是為了從他身上圖什麽?而是因為他曾經在無意之中幫助過他,所以真真切切地喜歡上了他?


    意識到這個念頭的瞬間,向琛就像是開啟了心底的潘多拉魔盒,不論他多麽想要抹消這個念頭,這個念頭都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這麽多年以來,對愛的定義仿佛頃刻間被推翻。


    他怎麽能承認呢?他若是現在承認了這一點,豈不就是親口承認了是他自己狂妄自大地嘲笑愛情,所以搞丟了那個小心翼翼把真心捧給他的女孩?


    那種喜歡無關他的家世外表,也無關他別的任何條件,隻是單單因為他這個人。


    所以怎樣曾經隨叫隨到,無怨無悔地對他,都是因為真的單純地喜歡他?


    意識到這樣的感情,向琛的第一反應是茫然。


    因為在他曾經的認知裏,他是不可能遇到這樣毫無保留的單純的感情的。


    因為,就連他的父母都做不到如此無條件地去愛他,若是他沒有獲得讓父母驕傲的成績,父母就不會給他好臉色,甚至會覺得他不配當他們的孩子。


    他在父母那裏都沒得到過的無條件的愛,在溫陽那裏得到了。


    但是他當時卻覺得溫陽黯淡得像是閣樓裏的灰姑娘,就連她的那份愛也灰撲撲的拿不出手。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那份愛才不是灰撲撲的,是他眼瞎,錯過了那被他狂妄自大所蒙塵的愛意。


    在他曾經沒意識到的時候,他弄丟了他生命中的珍寶……


    “琛哥,琛哥!”周明昊見向琛呆愣愣地不說話,於是連著喊了兩聲。


    向琛這才從短暫地失神中抽離出來。


    但是抽離出來後,他就要誠實而又清醒地去麵對他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溫陽的這個事實。


    這一瞬間,巨大的苦痛仿佛溺人的潮水將他整個人淹沒,往昔與溫陽相處的點點滴滴都重新浮現了出來,沒了那些對溫陽喜歡他的動機的誤解,迴過頭再去看時,他才發現,溫陽曾經待他到底有多麽真心實意……


    向琛沉默不語地拿起酒起子,連著開了兩瓶啤酒咕咚咕咚地猛灌,仿佛隻有喝得醉醺醺的,才能短暫地逃離這個他不願意麵對的現實。


    周明昊跟餘忠義現在一旁看著向琛喝酒的這個狠勁兒,也沒攔,反正現在在宿舍,喝醉了也沒事。


    於是便任由著向琛喝完了那兩瓶。


    等到喝完後,向琛的視線裏的景象已經徹底成了重影的。


    周明昊跟餘忠義看出來向琛這已經是醉得十分厲害了,於是便上前準備架著向琛把他扶上床去休息會兒。


    誰知,二人一人一邊剛把向琛給架起來,就聽到宿舍傳來一陣敲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周明昊揚聲問了句。


    但是門外迴答的,依舊隻有那急促的敲門聲。


    “你開門看看去。”周明昊朝著餘忠義揚了揚眉。


    餘忠義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鬆開了向琛半邊肩膀,快步走到門口擰開了門鎖。


    門剛打開,餘忠義一看清眼前的來人就立刻愣住了,“向……向老師……您怎麽來了……”


    向彥沒有理會餘忠義的問候,他目光冷冷朝宿舍裏一瞟,就看到了被周明昊攙著的向琛。


    看到向琛這樣渙散的精神狀態加上滿屋濃重的酒氣,讓向彥一路走到男生宿舍來時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的火氣又陡然升了起來,臉色也不由得變得更加難看。


    他眉頭一皺,就大步朝著向琛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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