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十七日淩晨,當鄧鐵梅所部接到張明賢的命令之後,便直接給各個重炮師開始下達命令。


    淩晨三點左右,五個重炮師七八百門重炮一起開始劇烈的轟炸!


    一枚枚炮彈,在空中帶著有些淒厲的聲響直接朝著對麵徐州城那邊飛了過去。落到地麵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使得原本還在休息的敵軍士兵瞬間驚醒過來。


    不過徐州城內的那些士兵,也都對於目前的這種狀況習以為常了。所以當他們聽到這些炮響聲的時候,也隻是朝著戰壕最深處移動了一下,然後又接著開始多長睡覺。


    畢竟現在已經是深夜一點多,正是最為瞌睡的時候。


    重炮的轟鳴聲,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分鍾,然後終於趨於結束了。躲在戰壕裏麵的那些徐州敵軍士兵,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張麻子翻了翻身,使得身上的塵土抖掉,然後開口嘟囔道:“他乃乃的!那些北方軍的士兵,真是不讓睡個安穩覺了!隔幾個小時就要打幾炮,真是讓人睡不安生!”


    不過張麻子心中明白,現在停歇之後,按照以前的慣例,下一次炮戰恐怕要等到四五點左右了。這幾天,北方軍的攻勢基本上已經形成了一個規律了。白天時候,炮戰持續半個小時以上,然後緊接著便是步兵的衝鋒。


    而晚上,炮戰持續的時間比較短。最主要的目的,恐怕是不讓他們好好休息。


    正是摸清楚了這個規律,張麻子才可以這麽隨性的睡覺。現在聽到炮戰結束了,便也就抓緊這最後幾十分鍾的休息時間,開始睡覺。要不然,等到白天的時候想要好好睡覺,都沒有一點時間。


    不過今天晚上,張麻子卻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雖然現在炮戰已經結束了,不過想要睡覺,卻渾然沒有睡意。他站起身來,朝著北方那邊看去,黑漆漆的夜色裏麵,除了有些冰冷的涼風之外,什麽也沒有。


    張麻子走到戰壕外麵,站到那裏,解開褲子,準備撒泡尿,然後好好睡覺。


    不過剛剛解開褲子的時候,張麻子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不由得脖子猛然一縮。他剛要轉過頭來,看看究竟是怎麽迴事的時候,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冰涼襲來,瞬間便感覺到脖子上一股濕熱粘稠的液體留下,想要開口,卻隻能夠發出“嗬嗬”的聲音。


    張麻子瞪大眼睛,看著身邊那一雙夜色之中有些明亮的眼睛,緩緩倒在地麵上。臨到命運的最後關頭,他還沒有想明白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


    輕輕放到這名敵軍士兵的屍體,劉子萬朝著後方揮了揮手,做了一個手勢。隨即黑夜之中是幾個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劉子萬的身邊。劉子萬衝著那些人,做了幾個手勢,這一支小分隊再一次隱入到寂寥的夜色之中。


    這一處位於徐州前線的戰壕裏麵,瞬間血腥氣味彌漫起來。聞上去,令人有些作嘔。


    不過好不容易有一個安靜的時間,那些戰壕裏麵的中央軍士兵也都抓住這最後的安穩時光正在睡覺,對於周圍的危險,渾然沒有一絲察覺。


    遠處,徐州前線指揮所裏麵,衛立皇站在戰壕便欲按,望著淒涼的夜色,卻有些睡不著覺。距離北方軍攻城開始,已經有五六天了。而現在,整個部隊也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了。衛立皇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的路究竟應該怎麽走。


    雖然南京那邊傳來的消息,戰局即將發生變化。不過現如今,衛立皇卻是絲毫變化的希望也看不到,反而對於未來沒有一點希望了。


    接下來究竟應該怎麽走呢?


    對於衛立皇來說,這有些糾結。這不單單關係著他一個人的生命,更有著自己部下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所以衛立皇遲遲下不了決心。


    難道要……投降?


    當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的時候,衛立皇也仔細地想了想。若是放到以前的時候,他萬萬不敢有這種念頭。不過現在的境地……


    剛剛想到這裏,忽然之間,衛立皇聞見空氣之中有一絲異樣的味道,他不由得有些警覺。


    身為一名從基層有一部爬上來的指揮官,衛立皇對於戰場上的各種情況還是有點警覺的。他仔細嗅了嗅空氣之中的味道,忽然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這……這是鮮血的味道?


    衛立皇心中有些疑惑,難道北方軍竟然開始在夜晚中,朝著他們衝鋒了?


    想到這裏,衛立皇立刻伸手從旁邊拿起望遠鏡,看著遠處渾然那有些絲毫變化的北方軍營地,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當衛立皇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對麵北方軍的營地裏麵火光的閃動,竟然變得如此緩慢。若是擱在前幾天晚上,每一次火光閃動,都代表著一支巡邏隊走了過去。


    而今天晚上,火光的閃動竟然變得如此稀少,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不好!


    衛立皇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他立刻開口大聲喊道:“敵襲!敵襲!”


    然而,即便此時此刻衛立皇如此大聲喊道,時間上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北方軍士兵已經趁著夜色,悄悄地摸到了徐州前線陣地的邊緣位置了。而且,這一次北方軍所部中,西北集團軍和中原集團軍全體出動,朝著徐州這邊圍了上來。在先前的時間裏麵,一部分士兵已經順利地摸到了戰壕邊緣位置。


    而隨著衛立皇的聲音響起,前麵的戰場上廝殺聲也終於開始變得有些響亮。一時間,戰場上槍聲四起,瞬間便如同是進入到了白天的戰鬥高潮時刻了。


    聽著麵前傳來的那些槍響聲,廝殺聲,衛立皇意識到情況不妙,他朝著身邊的衛兵,大聲喊道:“照明彈!快!照明彈!”


    嗖——


    嗖——


    接連數發照明彈升上天空,照耀在遠方的戰場上,一時間整個戰場上纖毫畢現。


    借著照明彈的亮光,看著遠方戰場上的情況,衛立皇感覺到頭皮有些發麻,他萬萬那沒有想到,對麵的戰場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人頭,看樣子北方軍竟然出動了和白天一樣多的士兵。


    這是要發起總攻啊!


    衛立皇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慘白,他望著身邊的衛兵,開口說道:“立刻給徐州發電報,北方軍發起總攻了!”


    隨著衛立皇的聲音落下,遠處戰場上的情況也一時間達到了高潮。整場戰鬥,從一開始,便出現一邊倒似的,北方軍密密麻麻的子彈如同是死神的鐮刀一般,盡情地在戰場上收割著麵前那些中央軍士兵的生命。


    而那些中央軍士兵,先前正在睡覺。手中的槍械也都重新拉上了保險。突然遇到北方軍發起總攻,一時間也都有些手足無措。


    一枚枚子彈,直接洞穿戰壕裏麵那些士兵的肉體,隨即一排排士兵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軟綿綿的倒在戰壕裏麵,而遠處北方軍士兵一窩蜂似得直接衝了上去,直接越過了第一道戰壕。


    越過第一道戰壕之後,整個戰場上的防線已經組織不起來了。盡管中央軍的基層軍官都在拚命的大喊著“維持防線”、“反擊!”,不過此時此刻已經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遠處指揮所裏麵,衛立皇仍舊命令著身邊的衛兵營發射著照明彈,察看著戰場上的情況。不過當衛立皇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他心中頓時有些失望。


    不過失望之餘,衛立皇卻感覺到有些解脫的感覺。這五六天,甚至是這一兩個月以來,那些緊張,那些煎熬的日子,恐怕終於要到了盡頭了。


    以後再也不用為這些難熬的日子,提心吊膽了!


    他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部的高級幕僚,也快步跑到了這邊,望著戰壕邊緣的衛立皇,開口說道:“司令長官,趕快撤吧!撤到徐州城裏麵,恐怕還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啊!”


    聽著高級幕僚的話,衛立皇苦笑一聲,開口說道:“撤到徐州城內?你以為徐州城內就是安全的?你看看那邊吧!”


    順著衛立皇的手指所指的方向,高級幕僚看著徐州城城西一帶,卻恍然有些吃驚。他先前也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北方軍不單單是在城北一帶發起進攻,就連城西一帶也開始發起進攻了。


    而先前,北方軍的重炮部隊便已經把徐州城城西一帶的城牆,轟塌了。而現在,恐怕北方軍士兵已經爬上了徐州城的城牆上了吧。


    而現在這個時候,想要撤到徐州城內,恐怕無異於自投羅網了。


    想到這裏,高級幕僚張了張嘴,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片刻時間,他望著麵前的衛立皇,開口說道:“司令長官,我們撤吧!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等到我們迴到了江南,重新組織起兵馬,再反攻過來,收複徐州也不晚啊!”


    “你呀你……”


    衛立皇伸手指了指身邊的那名高級幕僚,開口說道:“你的眼光還是比較短淺啊!徐州城丟失了,不單單像咱們沒有一點東山再起的希望,就連南京政府恐怕也徹底沒有了希望了!”


    “啊?”


    那名高級幕僚張大嘴巴,他正想要問一句“怎麽可能”,卻恍然想起了徐州城的重要性,以及在整個棋盤上的戰略意義。嘴唇翕動了一下,卻半晌兒沒有說出來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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